第63章 家事國事(1)
  就在先克等人在平陵順風順水,餘風案進展勢如破竹之時,絳城也是熱火朝天。

  平陵縣令的一封信,差點把“五君子”整瘋狂。

  “之前還問先克去了哪裏,誰知他竟……”先都急得快把地板踩出個坑來。千算萬算,竟把最不放在眼裏的人給漏掉,真是好不氣惱。

  “真是預料之外。”蒯得對先克,向來也是嗤之以鼻。看到縣令發回的文,感覺被人當猴子戲耍似的,氣得直跳腳。“誰會想到,趙盾竟把狗屁不懂的先克當成奇兵?”

  平陵是“五君子”的勢力所在,每年不少進貢均由此地貢獻。先克突然到訪,他們的驚訝程度不輸縣令大人。

  “從先克沒再出現在朝堂那天算起,他們離開絳城已經超過半月。”回想起上一次見先克的時候,仿佛已經過了許久。箕鄭父說道:“這樣看來,他們到達平陵城超過十天。到了那麽久,現在才去縣衙,他們肯定已經獲知了不少實情。”

  “不僅如此,此次帶去的人,個個不容小覷。”看到信的第一時間,梁益耳就去確認隨行人員的身份來曆。“四位侍衛,個個武功不凡,與先克亦師亦友。賀文——”他看向其餘幾人,“不用說,這可是趙府的秘密武器。趙盾將他派去,栽培先克的良苦用心自不必說。除此之外,他對這支“奇兵”顯然寄予厚望。他們必定是有了充分把握才會去縣衙。”

  “賀文追隨趙家多年,見多識廣,足智多謀。”荀林父與賀文有過短暫接觸,他的能力才幹,荀林父十分清楚。“再加上四大護衛,文武夾道。這是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見真相不回頭的架式啊。”

  “先克這小子,也不知上輩子燒了什麽好香。爺爺老爹走了,又攤上趙盾這麽個‘幹爹’,一心一意的提攜。”盡管把先克不當回事,對他的運氣卻不得不服。士榖說道:“先克是在我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到了我們的地盤。一旦他立功,將來他的位置穩固,在朝中說得上話,他和趙盾便是雙劍合璧,所向無敵。對我們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事已至此,抱怨也無濟於事。隻是不知那邊情形如何了?”荀林父也覺得非常困擾。之前五隊人攔截失敗,還剩下六隊人,本以為及時補漏即可。誰知道最不防備的竟然已經捷足先登,他們被趙盾的聲東擊西之術迷惑了。當務之急還是要立足眼前,趕緊想辦法補救才行。

  “已經回信告訴他們,要嚴肅對待,小心伺候,盡量糊弄過去。”先都經手這件事。既然已經處在被動,隻能見步行步,不敢奢求太多。

  “平陵縣令是個短視貪婪之人,剛愎自用,傲慢任性。我怕他狗急跳牆,捅出什麽摟子,影響大局。”梁益耳見過這位縣令。三句話就要拍胸口,五句話就準備上天入地。自以為天縱英才,聰明過人。因為朝中有人倚靠,更是肆無忌憚。隻要先克他們稍微用點心,不愁找不出他十個八個破綻。

  “應該不至於。”箕鄭父很有信心,“這麽多年來,他對我們一直忠心耿耿,也沒出過什麽紕漏,應該是信得過的。我們嚴令,要他務必冷靜對待,不得輕舉妄動。當地所有人馬都聽命於他,他又有如簧巧舌,稍微遮掩,應該就能糊弄過去。”

  梁益耳不再說話。他向來想得深遠,而且每次都證明他是對的。可是看大家都挺樂觀,他也不好多說。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一次沒那麽好應付。這些人在當地逗留將近半月,半個月可做的事情簡直太多太多。

  縣令本是個窮極霸道的人,這些年不知為惡多少,有多少把柄等著被人抓?賀文豈是等閑之輩?這半個月,難道他們都在遊山玩水?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就算現在緊張也無益。人家拿著證據上門興師問罪,有備而來,你能怎樣?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聽天由命。但願先克的年輕稚嫩,盲目無知,能把賀文的努力抵消。不能勝人,隻能寄希望於對方內訌,自毀棋局了。

  士榖問道:“不知其餘幾隊人馬攔截得如何?”平陵縣的事,目前隻能以靜製動,多說無益,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非常成功。”說到這,先都很是得意。“所有過往行人,我們都仔細盤查。他們派過去的人的畫像也傳給了當地,相信他們插翅也難飛進城。我們的人,這一兩日就會全部到位。”跟剛才的沮喪相比,這件事情讓他們感覺好多了。攔截成功,起碼扳回一城。

  六人的短暫聚會,五味雜陳。有被人捷足先登的被動尷尬,有終於贏了一回的欣喜。不可否認的是,擔憂不安籠罩在他們的心頭。他們都在心裏不約而同的做了同樣的決定:實在不行,棄車保帥!

  相比六人的不是滋味,大將軍府則是喜氣洋洋。這幾日,更是其樂融融。趙盾大病痊愈之後,當家主母趙姬和夫人百合正準備大辦家宴。一來慶賀趙盾身體康複,精神勝過從前;二來也是趁機讓親族兄弟聚上一聚,熱鬧一番。人氣旺盛對早產體弱的趙朔或有幫助,也有助他健康茁壯之意。

  眾人歡天喜地,趙盾則意興闌珊。自從病了一場之後,他對家事更是很少過問。在弟弟眼中,他還是兄長,隻是少了平和近人,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凜然。他忙於政事,即使在家,也是閉門書房,很少過問他們的功課。

  在夫人百合眼中,這個夫君背向她,漸行漸遠。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好像是兒子生辰那天,對,就是那天。那天,大家圍著桌子,都在等趙盾。終於,他回來了。開席之後,一家人有說有笑,他卻一反常態的沉默不語,隻顧低頭飲酒。喝了很多酒之後,去到庭院,坐到天亮,然後就病了。

  女人心思細膩,百合總覺得,這場病來得太突然,似乎是趙盾有意為之。可是……誰會故意生病呢?

  從那天開始,趙盾很少和她同桌用膳。總是借口很多事情在手或是生病需要靜養,躲在房中服藥連同吃飯。既然拒絕與她用膳,為何又找兩位將軍陪同呢?她不知如何開口,也不敢細問。

  他們之間升起一道屏障,這道屏障,由趙盾一手樹立。他享受孤寂,杜絕她的造訪。她不得其門而入,隻得將全部身心放在年幼的兒子身上。對,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趙盾兌現了他的諾言,他沒有嫌棄她。她的夫人之位穩固如山。她有兒子依偎相伴,還有何求?

  可是她知道,她一定失去了什麽。

  兒子是她的救命稻草,除此之外,她還有三個寶貝女兒。他們是她的生存依托,她的精神支柱。從此,她的職責就是,全心全意做好女主人的份內事,配合趙姬,安排好趙府的大小事務。她是正室、是母親,卻不再擁有丈夫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