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妖問路
  “那是被迫!若不是他鬼鬼祟祟嚇我,我怎會從陰風上掉下去招惹那凶狗!”

  正說著,院門口傳來腳步聲,是青歌下了值回來。

  “你今日怎回得這樣早?”

  無袖給青歌遞了杯茶,奇怪問道。

  青歌直接走到我麵前,深深看了我一眼,“聽說你要參加果園會?”

  “怎麽連你都知道了?三殿下告訴你的?”我訝異。

  青歌喝了口茶,似乎忍著笑意,“豈止是我,整個酆都的鬼差今日誰不知道,三殿下親口說了,這次果園會他也要去,女伴正是一位叫玉葉的鬼使。”

  “你可要小心了,三殿下身邊的女鬼可有好幾個紅了眼眶呢,不過也沒什麽大礙,三殿下既然這樣喜歡你,自然會護著你。”青歌好心道。

  這都什麽跟什麽?!

  我瞪大眼睛,這三殿下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這樣一來,不管我是否與三殿下同行都很引鬼耳目,我還怎麽悄悄去取靈朱果!

  我簡直欲哭無淚,青歌和無袖卻是一副樂見其成的表情。

  “好好把握機會!”青歌語重心長。

  “三殿下這一番苦心,你可不要辜負了。這比青歌當年靠譜多了。至少沒有把另一個女鬼送給你當禮物。”

  無袖一本正經。

  我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又來了。

  果然,青歌立刻辯解起來,“那日是意外!我本給你買了糕點,隻是糕點在路上摔壞了,這才把小紅帶回來。我是陰兵,看到鬼眾有難時能幫就幫,你何苦斤斤計較。說起當年,還是我救的你呢。”

  聽到這裏,我汗毛一緊暗道不妙。

  斤斤計較這四個字,不論何朝何代陽間陰間,在夫妻吵架之間都是犯大忌諱的,叫人不生氣都難。

  無袖的眉毛不出所料地豎起來,注意力成功從我的八卦轉移到了青歌身上。

  我連忙插話把他倆注意力拉回來,“知道了知道了,果園會我一定好好表現!對了,定顏草放了這麽久你們還沒用到太可惜了,趕緊用吧!”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雙方都沒有再開口。

  不然,我已經可以預料二鬼吵到最後的結局:青歌被丟出院門,十天半個月內別想看到無袖的好臉色,我也跟著遭殃。

  我瞅著他們二鬼的臉色,無袖與青歌仍是怒目相對,又補了一句,“鬼帝三殿下說,定顏草你們若是不用,冰晶玉盒他就要收回去了。”

  這句話有奇效,青歌老老實實向無袖道歉,無袖橫眉冷眼,哼了一聲轉身回了房。

  青歌衝我感激一笑,也搓搓手跟在無袖後麵進了房。

  我總算鬆了口氣,也回到自己房間,給手臂上的傷口換藥。

  一看到桌上密密麻麻擺著的十幾個瓶瓶罐罐,還都是鬼帝三殿下送的,我心中就一陣煩躁,真是厭屋及烏。

  我想了想掏出懷中阿束送的藥膏,輕輕塗在左臂的傷口處。

  涼涼的,還挺舒服的。

  換好藥以後,我早早閉目躺在床上,但睡得並不安穩。

  久違的夢境又一次出現,一人拿著刀剜我的心,我拚命掙紮瞪大雙眼卻怎麽也無法掙脫,也無法看清來人的容貌,竟是糾纏了一夜。

  第二日,我頂著烏青的眼圈,禦著一團陰風飄得極快,很快就飄到了與阿束約定的地方。

  不知何時,此處竟有了一個小亭子。

  阿束早已在亭中等候,小傘也在。

  “玉葉,你來了。”阿束見到我馬上有了笑意,起身溫柔喚我。

  “阿束,果園會我可能不能隨你一道去取靈朱果了。”我有些懊喪地在亭中坐下。

  “出了什麽事?”阿束很是關心,。

  我將昨日的事和盤托出,“鬼帝三殿下曾救我一命,他邀我去果園會,我想著報恩便答應了。沒想到他大張旗鼓弄得全酆都都知曉了,此番我去果園會肯定引人耳目,與你同去取果子反而讓你不方便發揮。”

  “鬼帝三殿下,楊恭麽...”阿束表情有些玩味,沉吟片刻對我說,“無妨,我有辦法。”

  我奇怪道,“原來鬼帝家的三殿下叫楊恭啊?你怎麽知道的?”

  阿束哭笑不得,“隨便去鋪子裏買一本《地府誌》就知道了,鬼帝楊雲有五子,溫良恭儉讓,三殿下便是楊恭。”

  “你該不會才知道吧?”

  我汗顏。

  我真的是才知道!

  阿束微微一笑並不在意,遞給我一張地圖,“這是福壽園的地圖,靈朱果長在福壽園的最深處,中途要穿過百草門,百草門一般不許賓客進入,長靈朱果的地方也有陰兵把守,故一共是兩撥守衛。守衛每隔一個時辰換班一次,酒宴未時開始,等酒宴開始半個時辰之後,眾鬼皆會在園子裏閑逛,到時你在百草門附近等我。”

  “那三殿下...”我還是有些遲疑。

  “你放心,有的是辦法引開他。”阿束信心滿滿。

  “什麽辦法?”

  阿束輕笑道,“他不是仰慕者多麽,那些女鬼一個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就讓他多陪陪好了,比如...”

  聽完阿束的計劃,我由衷豎起大拇指,“妙招!”

  “一切按計劃進行便是。”阿束道,然後指了指小傘,“我不在酆都城內,小傘住在酆都城西,平日若有什麽事的話,可以找小傘幫忙,或者讓小傘來找我。”

  小傘也學著阿束平日的樣子,笑嘻嘻朝我作了個揖,“玉葉姑娘放心吧,有小傘在,您隻管安心去果園會。小傘就住在城西酒鋪子後麵的西二胡同,姑娘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小傘,一定給您辦好!”

  我笑著應下,又與阿束邊聊邊沿著忘川河畔下遊走,繼續談了果園會如何躲過守衛的細節,小傘也間歇著插了幾句話,一說起下蒙汗藥、紮迷魂針什麽的就眼神發亮,我聽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小傘原本說得興起,忽然停住,指著前方不遠處,“有鬼。”

  我與阿束順勢望去,一個纖細的白色身影緩緩朝我們三鬼飄來。

  才略一靠近,就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梅花香,清冽卻不濃鬱。

  白影飄得越來越近,竟是一個長相氣質都極為不俗的女鬼。

  翩翩的白衣外籠著一層雪白薄紗,隻在袖口處綴著幾朵梅花,身影單薄到好似風一吹就會倒。

  女鬼未施粉黛,膚透如白雪,口若含朱丹,寒瞳如秋水,眉不畫而黑,雙眉之間微微蹙起,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哀傷,我一時看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