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147章

    次日卯時,顧懷瑜早早地便醒來了,外頭的天色還未大亮,新房內龍鳳燭燃了一夜,隻餘下短短一截,隔著大紅色的鴛鴦帳散發出曖昧不明的光。

    她抬眼望去,身旁的宋時瑾閉目睡得正熟,帳內的光線有些昏暗,他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打出陰影,鼻梁高挺,呼吸深沉,雙手還摟著她的腰,半點沒有醒來的跡象。

    顧懷瑜想了想,抬起手,輕緩觸到他的側臉,然後沿著鼻梁滑下。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嫁給了宋時瑾,從今而後就真正的有了一個家,夫妻二字便是他們的新身份,區別於任何一種稱呼給予她的心動。

    原本她以為要鼓足了勇氣才敢去嚐試,才能接受的了,但一切的發生都那般順其自然,沒有不堪與忍耐,唯有歡喜。

    蠟燭燃燒掉最後一截芯子,火苗晃了晃之後,房間驟然被黑暗籠罩。

    顧懷瑜的手還停留在他鼻尖,正準備收回,旁邊卻突然竄出來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

    “醒了。”宋時瑾的聲音清明,沒有半絲睡意。

    “你裝睡。”顧懷瑜抽了抽手,沒抽動。

    顯而易見,宋時瑾早在她醒之前便醒了,原本還想暗中看看她的反應,恐她尷尬,可她的手一觸上來,自己便裝不下去了。

    他微喘了口氣,翻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毫不猶豫地承認:“嗯——寅時三刻便醒了。”

    晨曦微光之中,宋時瑾那雙眼像極了昨晚,寫滿了侵略、占有。

    顧懷瑜看得有些發慌,不自覺咽了咽嗓子。下意識挪動兩下,腿間有些許不適傳來,腰更是酸的厲害,羞人的記憶被喚醒,她昨晚被反複折騰了幾次,也就第一次時間稍短些,後來又被他拉入迷失的漩渦。

    “還疼不疼?”瞥見她有些微紅的臉,宋時瑾低聲問道。

    昨夜事畢,顧懷瑜已經累到不能動彈陷入沉睡中,宋時瑾替她清理好,又往私密處上了些藥,這才擁著她睡去。

    顧懷瑜不自然地偏過頭去,耳垂紅的跟喜被一個顏色,支支吾吾道:“沒事已經不疼了。”

    宋時瑾咬了咬牙,想拚命將視線挪開,還是忍不住向下飄去。但凡男子清晨有異樣很正常,可沒有哪次,像今日這般難熬。

    她白似玉的心口,鎖骨,肩頭,都有曖昧的點點淤紅,那是他留下的。

    顧懷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略一低頭,才驚覺兩人都沒有穿衣服,隨著她扭動間,錦被滑落什麽都遮不住。

    “你該上朝了。”她一把扯起被子,將連同懸在她身上的宋時瑾一起蓋住。

    “皇上許了我多休沐幾日。”宋時瑾抵笑,摟著她換了個位置。圈著她的手自然而然滑到腰後,緩緩揉捏著。

    顧懷瑜舒服地喟歎出聲,接著腰間的手便是一緊。

    “別出聲。”宋時瑾說話的聲音壓抑著某種東西。

    顧懷瑜立即閉嘴,雙腿間已經感覺到了有東西抵著。但她還是想提醒,上朝雖免了,可兩人新婚,少不得要去宮裏頭敬茶。

    看懂她的眼神,宋時瑾依舊替她按摩著酸軟的腰,緩緩道:“再睡一個時辰,卯時末我叫你。”

    顧懷瑜抿著唇點頭,沒敢出一點聲音怕再刺激了他,想要從他身上下去,可宋時瑾不許,將她往懷中緊了緊。

    顧懷瑜隻能保持著令人羞恥的姿勢,閉眼枕著他的心口。

    心裏忍不住道,這樣子,我能睡著才有鬼了!

    可是,大抵是昨晚真的太累,耳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腰間適中的力道與溫熱傳來,緩緩擠走酸軟,還不到一刻鍾時間,她就真的舒服地睡著了。

    溫熱的呼吸均勻噴灑在心口,宋時瑾仰頭歎氣,自找罪受但又甘之如飴。怎麽辦,隻有忍了!

    有她在的時間過的很快,仿佛才過了幾息,天色便亮了起來。

    低聲喚起顧懷瑜,兩人這才穿好衣服起身,喚了丫鬟進來。

    話音才落,綠枝與紅玉端著洗漱用品快步進門,旁邊還跟著一個老嬤嬤,圓盤笑臉,恭敬有加地朝二人做了個萬福,站到了一旁。

    照著皇家慣例,她得在一早檢驗白喜帕,將之收起來。

    宋時瑾晨起不喜人服侍,自己穿好了衣裳,洗漱罷了便坐到顧懷瑜旁邊,看著她梳妝打扮。

    新婦敬茶,且是入了皇家,第一次正式以兒媳的身份拜見皇帝,打扮需得隆重體麵些,還得照規製穿著王妃品級的朝服。

    六鳳錦黃大袖翟衣,輕紗黻領,赤金鑲寶四鳳花釵,鳳口銜珠垂落至額前,裙擺上以金絲著繡,耳鐺討了個吉祥,以鴿血紅寶石雕成了石榴狀,華貴到耀眼。

    趁著顧懷瑜打扮之時,嬤嬤已經將喜怕收進盒子裏,笑眯眯走來,行禮道:“啟稟王爺,王妃,皇上已經派了馬車過來,宣您二位一同用早膳。”

    宋時瑾“嗯”了聲,等顧懷瑜一切準備妥當了才道:“那便走吧。”

    靖王府與皇宮倒是離得不遠,兩刻鍾的時間不到馬車已經行至宮門口,護衛瞧見二人連詢問都不曾有便恭敬地放了行。

    再一次走在幽長的石子路上,看著兩旁紅牆金瓦,顧懷瑜心裏還是略微有些緊張的。這門婚事雖說是皇帝親賜,可後來又顯然有些不滿,她拒絕過皇帝,也不知今日會不會受刁難。

    正這般想著,宋時瑾已經徑直握住了她的手,安撫似地捏了捏,躬身在她耳旁說了些什麽。

    顧懷瑜詫異地連手都忘了掙脫,張了張嘴,話還未說出口,已經被帶到了偏殿。

    李玉瞧見二人親密地走來,笑道:“參見王爺,王妃,皇上已經等候了多時,請隨奴才過去。”

    皇帝近些日子愈發感覺力不從心,每日晨起必定咯血,自知命不久矣,有些事情雖有遺憾但還是想通了。

    見著兩人牽著手進來,他愣了愣,隨即笑著點了點頭,昭兒那日臉色那般難看,沒曾想這成親之後,瞧著倒是好了許多,這般看來,顧懷瑜倒是個有福的。

    “兒臣參見父皇。”進了偏殿,兩人齊齊行禮道。

    “起來吧。”皇帝和顏悅色:“快賜坐。”

    這般說著,李玉已經親自端了茶過來,顧懷瑜從容接過,行至皇帝跟前,恭恭敬敬地奉上,“兒媳請父皇用茶。”

    莫名的,皇帝便想到了他與高雅成婚那日,也是這般,他的父皇高坐在龍椅上,高雅端著茶水恭敬有加,麵上帶著作為新婦的忐忑。

    時間過的如此之快,如今,換成了他吃這杯新婦茶,心裏莫名湧出一些欣慰,多年之前,他以為永遠也不可能有今天的。

    清了清嗓子作掩,皇帝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放在旁邊的桌案上,而後取了碩大一隻雕花描金檀木盒交到她手中。

    “你與昭兒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父皇隻希望你們二人今後,恩愛有加,守望相助,方不辜負彼此。”

    顧懷瑜捧著略有些沉的盒子,很是詫異,她壓根沒想到皇帝會說這些,語氣也沒有一點勉強。

    宋時瑾倒是笑了笑,站到顧懷瑜身旁,一同行禮:“多謝父皇。”

    皇帝揮了揮手,吩咐李玉:“擺膳吧。”

    一同用了早膳,皇帝單獨留下了宋時瑾,命了李玉將顧懷瑜帶著去見見柳貴妃。

    等人走遠,皇帝才緩緩開口:“高黎可找到了醫治的方法?”

    宋時瑾神色複又落寞,緩緩搖頭:“父皇也知,舅舅隻是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真的想要治好,隻能求奇跡出現。”

    皇帝失望地閉了閉眼,此症不能公之於眾,便是連高黎都治不好,這天下間就真的沒人能治好了。

    沉默了半晌,他轉而問道:“你真的考慮好了?”

    宋時瑾笑了笑,點頭:“父皇知道兒臣的性子,絕不做另自己後悔之事。”他既沒有選那條路,自然是要推衛堯一把的。

    “其實”皇帝依舊有些不甘心,在他心目中,衛昭既是他此生珍愛所出,手段頭腦也俱佳,若能擔起重任,應該能讓大周更上一層。無子雖說不可,但還有過繼一條路可選。

    宋時瑾打斷,淡聲道:“父皇,兒臣知道你想說什麽,但那個位置並不適合兒臣。或許我的性子同您很像,為了心愛的人,任何事都做得出,我不敢保證,您將江山交到我手中,我會不會做出色令智昏的事情。”

    皇帝默然,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皇帝的無奈。再喜歡一個人,也不得不往後宮裏塞人,到時候少不得顧懷瑜要受些委屈,然衛昭的性子執拗更勝於他,倒是真的極有可能做出不管不顧的事。

    想了想,皇帝問道:“你就不怕以後事情並非你所想那般順遂,惹人忌憚?”何謂鳥盡弓藏,過河拆橋之事常有發生。

    宋時瑾淡笑:“難道坐上那個位置便不怕了嗎?您打量著過繼,就沒有這些擔憂了嗎?”他既然敢做出這個決定,就不會讓事情走到那一步。

    皇帝歎氣,最後一點掙紮也被勸服,“罷了,那便依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