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感覺如何?
  噗,昨天我沒說清楚,我是要回家一趟,因為嫁得遠,從北方嫁來南方,小元寶出生後還沒見過姥爺,家裏老人想,所以帶他回家住段日子。正遇上我現在住的地方要拆遷,所以回家住的時間有些長,大概住個兩三年。

  ------題外話------

  她答:“你……不是不舉?”

  “嗯。”步惜歡笑著,眸光繾綣溺人,等著她答。

  “感覺?”她喘了會兒氣,音色竟有幾分軟儂。

  “感覺如何?”他聲音懶沉,似剛睡醒般,微啞,笑凝著她問。

  暮青隻覺愈漸乏力,昏昏沉沉,她看見燭光映在帳上,那暖黃一豆漸成殘影,正覺氣息不勻時,步惜歡忽然放開了她。

  他的氣息如鬆,常熏著的鬆木香此時雖不聞,暮青卻想起從軍前林中溪邊的夜,她一直想將那夜忘記,今夜卻被催濃,無香,香卻濃。他如那霜雪天裏的梅,恣意地在她清冷的世界裏盛開,織成一片紅塵網,網得人想逃卻逃不得。

  她的清香如人,亦似那雨後青竹,令人想起那翠綠葉尖兒上沾著的晨間露,初品清香寒冽,餘香沁脾,悠長難忘。

  天地忽然一轉,暮青頸下換作軟枕,她剛要答,步惜歡忽然覆下,封了她的唇。

  溫熱的體溫,男子自然的氣息,暮青臉貼著步惜歡半露的胸口,隻聽步惜歡低沉一笑,胸口輕震,震得她耳根微癢,“可要月殺拿手令去尋人救急?”

  這一伸手,看似漫不經心,暮青卻隻看見那伸來的手腕清俊勝玉,珠輝眼前一晃,她手腕已被握了!忽來的勁力綿裏揉鋼,暮青冷不防往榻上一帶,眼前便見一片玉白。

  就知道她會拒絕,步惜歡毫不意外,反倒笑意更濃,手一伸,“那我伴你吧。”

  “不好。”暮青冷道。

  “嗯。”步惜歡懶懶應了聲,不提此事,隻問,“愛卿心情如何?可要伴駕?”

  “是我,不過我應該沒寬你的衣。”

  “嗯?”步惜歡笑著不起,“不是你將我推上榻的?”

  暮青隻怔了片刻,問:“誰讓你寬衣的?”

  隻見帳中男子枕臂懶臥,外袍已褪,衣襟半敞,烏絲雲垂,懶洋洋笑眼看人,似那蓬萊深處恣意高眠的仙。

  屋裏燭芯兒劈啪,更顯夜靜,暮青往床榻去,帳子一撩,忽怔。

  暮青已進了屋,順手將門關上了。

  月殺:“……”

  暮青離了石桌回屋,經過月殺身邊時道:“喝不夠,院兒裏有缸。”

  正愣神兒,元修已朗笑一聲,大步離去。

  月殺撈著那酒壇,微怔。那壇中是滿的,可聞著卻清淡無味,哪有酒氣?

  月殺頓時麵色沉冷下來,剛想將手令擲回去,一抬頭忽見一物淩空呼嘯砸來,月殺未感覺到殺氣,抬眼時已看清那物,伸手一接,將元修抱來的酒壇子接到手裏,聽元修道:“燒刀子給你,喝完了去領軍棍。”

  此等私物給女子……

  月殺低頭一瞧,見手裏的是一塊令牌,玉麵飛雕,並非軍令,而是元修的手令。

  她的性子倔,既說了要回去,想必他是攔不住的。既如此,不如把他的手令給她,若她遇事需救急,可派人執此令來尋他。

  “接著!”元修掌心一翻,一物擲出,卻不是給暮青,而是給月殺,“拿著,你們將軍若有事,派人執此令來尋我。”

  那是聖上,豈容她看心情?

  院子裏兩個男人卻為此反應各異,月殺擰眉,元修氣得一笑。

  “看心情。”暮青答得幹脆,毫不為此煩惱。

  元修深望暮青,想提醒她,卻有些難以啟齒,但忍了幾忍,終是道:“若聖上召你……伴駕,你如何是好?”

  如何?

  “那又如何?”

  “……聖駕在石關城。”難道她看不出聖上對她的心思?

  “嗯。”

  元修蹙了蹙眉,“你要回去?”

  “我回去。”暮青道,韓其初、劉黑子和石大海還在營房裏等她。當初出關時他們就頗為憂心,後來落入地宮數日,不知他們在石關城中如何?如今她回關城兩日了,見不著她,他們許會急。

  說話間他已起身,本是欲走,想起一事來又回身道:“明日起我會有些忙,邊關戰事該有個了結了。你身子剛好,就在府中住著吧。”

  她沒戴麵具,青絲散著,坐在這西北老樹下,肩比玉鉤,更顯清冷單薄。元修摸了把肩頭,這才發現沒披披風出來,眼看要入冬了,西北夜風已涼,暮青寒症剛好,元修心下有些惱自己的粗心大意,他這才道:“你回屋吧,我這就回去。”

  她寬慰人之法,從來都如此獨特。

  也不能說忘了,隻是那苦澀的心情被她這一出給攪碎了,再想尋那滋味,竟發現拚湊不起來了。

  元修哭笑不得,唯有一點他想對了,煩惱他是真忘了。

  枯葉落在她發間,飄在桌上,拂過酒壇邊,他抱著那酒壇,與想象中似也沒差多少,可為何他心頭不曾有那有美為伴的柔情,不曾有那豪把清水當烈酒的痛快,亦不曾有那家事的煩惱苦澀,腦中隻有盤旋不去的“缸缸缸”?

  老樹石桌,落葉如雨,有。

  月色朦朧,西風落葉,有。

  可……與他想的似有不同。

  他想,若如此,心中煩惱或可一時忘卻。

  他就想與她在院中坐坐,他記得這院子裏有棵老樹,樹下有方石桌。他想與她在樹下坐會兒,看那月色朦朧,伴那西風落葉黃。他想看那落葉如雨,落在她發間,飄在桌上,浸入酒壇,他喝那壇水,西北獨有的黃風老樹香,她看著他喝,世間獨有的清姿卓絕。

  晌午吳正對他招了此案,元睿之事竟是家中布的殺局。他在廳裏獨坐了一下午,晚飯也未用,隻覺胸中堵得慌,本想出門吹吹涼風,一開門望見冷月掛在簷角,黃風朦朧了月色。他記得,那晚與她在將軍亭中飲酒時便是如此月色,心中一動,便抱著酒壇子來了。

  有那麽一瞬,他忘了今晚來此的目的。

  元修:“……”

  “你自己喝。”暮青不理月殺,對元修道,“喝酒管醉,喝水管飽,起夜管吹冷風。多吹幾回也就清醒了,反正你今晚也睡不著,不如多喝幾壇,壇子嫌小,院兒裏有缸。”

  月殺臉色一寒,他在替她解圍呢,她看不出來?這女人除了斷案,其餘時候都傻吧?

  他把酒壇一揚,作勢要擲出去,暮青抬手按了下來,“不給。”

  “你想喝?”元修笑一聲,痛快應了,“好!接著!”

  暮青坐著不動也不說話,隻看著元修喝酒,元修抱著壇子又灌了兩口,月殺看不下去了,遠遠道:“大將軍喝的是西北燒刀子?大晚上的找女人喝酒不合適,不如我陪你喝!”

  元修正抱著壇子喝,一口水灌下險些嗆著自己,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地望著暮青,她可真不像女子!哪有女子當著男子的麵兒,起夜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不想喝,喝多了起夜。”大晚上的,抱著一壇子水灌自己,夜裏還要起來解手,她覺得這種行為是自找罪受。

  元修一笑,抱著酒壇子走了過來,將那壇子往桌上一放,拔了壇封,道:“沒帶碗,想喝也不給你。”

  話雖如此說,她卻走到樹下石桌前坐下了。

  暮青望了眼元修懷裏抱著的酒壇子,道:“我寒症初愈,不陪人飲酒。”

  元修和月殺同時轉身,月殺速瞄一眼屋裏,卻見暮青出來時便把門帶上了。

  房門打開時,元修正走到院門口,暮青問:“何事?”

  屋裏,暮青起身下了榻便往外走,走了兩步回身,見步惜歡還關在帳子裏,人看不見,靴子卻能瞧見。暮青皺皺眉頭又走了回去。帳子一撩,將人往榻上一推,被子拉過來一蓋,轉身走人。

  元修看了眼屋裏還點著燈燭,見月殺麵無表情,便知他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手裏拎著罐酒,望那西窗燭影,沉默了片刻,苦澀一笑,轉身便走了。

  “睡了。”月殺答得幹脆。

  “她睡了?”元修問。

  隻聽院中月殺的聲音傳來,頗冷,“大將軍夜裏來此,何事?”

  這時,忽聽外頭院門吱呀一聲,暮青睜眼,步惜歡瞥了眼帳外,眸光淡了下來。

  於是她再不開口,當真要睡了。

  這人,沒個正經。

  暮青沉默,唇抿成刀子,早知道就不問了,還不如睡覺!

  “嗯?”步惜歡未答,隻笑一聲,韻味悠長,似含歡喜,“你在擔憂我?”

  “你的處境是否更險了?”暮青淡問,高門雖無親情,但不到萬不得已,一個家族是不會處置家中子弟的。既然開始清理家中子弟,總覺得是要為一些事做準備了。

  “倒聰明。”步惜歡笑一聲,語氣波瀾不興。

  世有虎毒不食子,亦有高門無親情,士族門閥的悲哀。

  元睿是元相國的骨血,計殺親子之意定難決,但在太皇太後眼裏,元睿隻是庶子,因此此事乃太皇太後懿旨的可能性更大。隻是元相國應當知情,默認罷了。

  毒殺元睿,事情敗露還有恃無恐,吳正所仗之人隻可能是元家人。唯有仗著元家人的勢,他才可能不忌憚元修,在西北的地界毒殺他庶兄。那人在元家定然位比元修高,不是他父親便是他姑姑。

  “太皇太後。”暮青閉著眼道。

  帳中燭影搖紅,少女的肩柔弱一弧,望之如見那江南月,落在那竹林梢頭,清冷如玉鉤。步惜歡撥弄了下那肩頭的發絲,依舊繞起把玩,輕輕歎道:“那要殺元睿的人……”

  暮青懶得辯,翻身朝裏,閉眼,睡覺。

  強盜理論!

  “……”又是這樣,她不需要,他想!

  步惜歡笑道:“我想安慰你。”

  暮青拍開步惜歡的手,道:“我不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