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麵對生活裏避無可避的反派,與其纏鬥,不如學會共存 (2)
  誼,為了愛情。有腔調的女人應該高傲又孤獨,時刻幹幹淨淨,沒有人能夠驅使。夜色淺淺,道路上少行人,她再一次在夏夜的晚風中想起林心姿的曾給自己計劃的未來——

  嫁一個充滿腔調的有錢老人,在他死後,她在城市的頂端公寓裏,抱一隻比自己還驕傲的名貴品種貓,俯視萬家燈火。

  而此刻,她踩著一輛破破爛爛的共享單車,北京泥灰的馬路空氣竄入鼻子、眼睛、頭發裏。因為搬家,今天就穿著一件鬆垮舊T-恤和破洞牛仔褲,腳上踩著同樣舊的涼鞋,出門甚至忘記要多塗一層防嗮。她的頭發隨意紮成馬尾掛在腦後,風的手撫過她的領口,觸摸到冰涼、浸了汗濕氣的皮膚——

  沒有高貴、沒有孤獨,沒有格調。

  有的隻是俗事纏身的愛情友情與雞毛蒜皮。唐影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裏,她早已在越發偏離過去自以為“腔調”的道路上,熱忱又興意盎然地一往無前。

  可惜許子詮卻不在家。

  還算陌生的房子空空蕩蕩,客廳開著燈,她叫了幾聲,卻沒有人。她發了微信,等不到回複。隻好先收拾了行李。在等他的時間裏,她聞到自己身上的汗味,皺了皺眉。

  許子詮家算是平層,兩室兩廳兩衛,唐影霸占的書房隔壁就有衛生間,另一間在主臥裏。房子買得早,哪怕換了軟裝,整體細節依然可見是已經有些過時了的酒店式裝潢——比如衛生間。明黃色的大理石背板與洗手台,紅木櫃門,四麵與天花板都布著乳白色瓷磚,一排暖氣片正對馬桶,上麵掛了幾條早已幹巴巴的毛巾。

  或許太累,鏡子前的唐影看起來略微有些疲憊,她關了衛生間的們,打開蓬頭的水,小小的世界裏霎時大雨傾盆,屏蔽一切聲音。溫水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她閉著眼在水幕裏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光滑像是瀑布下的鵝卵石。她關了水,磨砂膏、沐浴露,然後是洗發水、護發素——洗幹淨了之後,又是嶄新的自己。

  洗澡洗的從來不隻是身體,它是一場最低成本的心靈spa,暫時與疲憊與沮喪割席。

  所以,終於神清氣爽的唐律師沒有想到,洗完澡推開洗手間碩大厚重的實木門的時候,堪堪在胸前裹著一條浴巾的她,會撞見隻在腰上裹了浴巾,正大咧咧開著腿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許子詮。

  “……臥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人異口同聲。

  接著才下意識護住重要部位。而捂住自己的同時,也忍不住看向對方的重要部位。

  兩人距離不到三米,各走一步再伸長手臂就能夠到彼此,最初的慌亂之後,兩人勉強整理好儀容麵對麵站著,許子詮撓了撓頭,往前一步,看著她:“我前麵去健身了……我,我以為你要遲一些才回來。”

  唐影抓了抓半幹的頭發,低著頭說:“那個,我…我今天晚上得陪著心姿。”

  語氣遺憾。

  他一愣:“你又要拋棄我?” 幾分委屈,想了一會兒,忍不住質問:“那你還回來做什麽?!”

  做什麽。

  這個問題林心姿也問過。她在一個小時前的答案如此純情——回來見你。然而對於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純情早已不是本性。

  愛情的骨子裏湧動著叫囂著的始終是欲望自由與性。十六歲的春日午後的櫻花雨變成二十六歲夏夜鹹濕的海風。她仰著頭,光下漆黑瞳孔看著一米開外的戀人,靠近一些,回答他:

  “或許是想要……做,愛做的事情…”

  真正的天時地利人和 ,不需要成套內衣,甚至不需要內衣。

  於是忘記是誰先把吻印在對方的唇上。忘記是誰的浴巾先滑落,然後糾纏滿地。濕淋淋披在肩上的先是頭發,然後是他的吻,再是從肌膚每一寸毛孔中滲出的汗水。

  帶了荷爾蒙的潮濕氣息。

  一切都發生太快,或許是因為失去意識。大腦空白,隻記得強調每一處皮膚神經,彼此的撫摸過電,令人發顫的敏感。

  他的吻從上而下,沿著身體的曲線,到達峰頂,舌尖糾纏,再寸寸往下。她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條路,被探索出幽暗潮濕又蜿蜒的路徑。路的盡頭是海,夏日洶湧的浪潮。他的手追隨他的吻,沿著那條濕潤的路徑,骨節分明的手掌一寸寸撫摸揉捏。

  許子詮的臥室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與夜裏睜開的眼睛,是窗外的月亮。夜色裏,她像他身下的一尾銀魚。他的吻是她的水與空氣,而他本身,是一條流淌的白色河,河水卷過的地方,是散落的欲望與星光。

  直到許子詮翻身去床頭櫃子裏找什麽東西的時候,唐影才有了些微的意識。她迷迷蒙蒙地看著他撕掉包裝,然後往身下套,轉過身來接著吻她。

  “唐影…唐影…”他在唇齒相接的間隙裏念她的名字。

  她的腦子裏卻殘存著上一禎畫麵:他熟練地翻出安全套,又熟練地戴上,再熟練地回到床上,熟練地掌控她。他的熟練意味著一個稍顯陌生的過去。

  下一秒,陌生的觸感讓她有些驚惶。她不由往後退了退。

  “害怕?”他敏銳感覺到,又低頭吻她。她點了點頭。

  “沒事,慢慢來。”許子詮也不勉強,幹脆側身躺倒她身邊,兩人的欲望在此刻忽然變得不再猴急,隻是擁抱,目光追隨指腹一點點劃過對方身體。唐影幹脆伸手戳了戳,隻可惜就著月光,看不太清它。

  “標準的打招呼姿勢不是戳。”他糾正。

  “我知道的…”她訕訕:“…我就是先探探敵情。再和它——‘握手’。”

  許子詮正在吻她的耳朵,被這句話逗笑,悶悶笑聲將呼出的氣息傳入她的耳朵,帶了水汽,腳尖都發麻。

  “許子詮…”唐影抱怨,“你是不是老司機?”

  “我技術很好?”他輕輕咬她肩膀。她的此刻的聲音發軟,讓人發硬。

  “我說得不算…我沒有對照組。”唐影忽然想到什麽,語氣幾分別扭問他:“那…有別的女生誇過你技術好嗎?”

  他頓了頓,又在她肩上咬了一口:“這是送命題,你以為我不知道?”

  唐影笑起來,也學著在他胸前咬了一口:“送命題也有標準答案,你快想想怎麽回答。”

  許子詮不說話了,將吻從她的肩上轉移到了她的胸前,過了會兒,才含含糊糊憋出一個答案:

  “…唔…我應該答:別人說好不重要,我隻希望你覺得我技術好?”

  剛說完,腰上就被掐了一下。唐影生氣:“你這個就是默認了!肯定有一堆姑娘說你技術好!大渣男!”

  許子詮吻得正投入,一下不滿起來:“你怎麽都這時候了還邏輯滿分呢?這麽清醒的?!看來我技術還是不行。”伸手在她臀上狠狠拍了兩下,幹脆將腦袋埋入她胸前不客氣咬吻。

  激烈的狂野的情欲的撩撥,骨子裏卻是溫柔珍惜。唐影又一次在他的攻勢裏喪失了自己的邏輯,愛與性在大腦裏攻城略地,當人類的雙腳不再落地而是高高舉起,道德與衣裳無法束縛,又能安心享有屬於所有動物膚淺又強烈的樂趣。

  段位懸殊,她像他手中的玩偶被一點點引領,她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後來又念了一句:“是不是……會特別疼?”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邊,身體卻在兩人之間尋找一個適合的角度,低低聲音帶了濕氣,舌頭炙熱與她的耳朵調情:“傻瓜,都濕成這樣了,能有多疼?”

  下一個瞬間,金風玉露的相遇像是合並的榫卯。又像是武陵人初入桃花源,夾岸而行,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他的身體是一把火,將早已融成液體的她,從上與下,瞬間點燃。 在紛紛飄落滿床的情欲裏,她的手攀著他汗涔涔的肩,她的腿勾住他的腰,如同枝蔓纏繞,在規律與不規律的晃動中從他的身上吸取養分。

  忘了過了多久,結束時候的唐影像是跑完了一場馬拉鬆,渾身虛脫。許子詮清理完,回過身抱住她。她轉過身,聞了聞他身上的汗味。

  她說,“我們一會兒要再洗一次澡。”

  他說好。

  她問,“下次能不能多幾個姿勢?” 光她看過的肉文裏,一回就能有七八種姿勢。可惜今天,隻見識了一種。

  他伸手玩她耳朵:“你先把新手村解鎖了再說。”

  她接著問:“我在新手村,你在哪裏?光明頂嗎?”

  他笑起來,“不管我之前在哪裏,以後你在哪裏,我就陪你在哪裏。”

  月亮被烏雲遮住,屋子裏唯一發亮的,是他們交疊在一起指間的對戒。欲望消退,人類文明、邏輯與羅曼蒂克情懷又占據上風,他們在床上擁抱,聞著彼此的味道聽對方有力的心跳。此刻唐影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比如“許子詮你愛我嗎?”、比如“為什麽是我呢?”、再比如“你會愛我多久?”、“如果哪一天不愛了怎麽辦?”…

  但這些問題最終一個也沒有問出口,帶了索取承諾成分的問題,隻能暴露自己缺乏安全感。又何況設身處地,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相知相愛與相戀始終是太複雜的事情。他們能做的,唯有在這個過程中一點點加深與彼此的羈絆。

  最後唐影問的是:“喂,許子詮,你怎麽看待愛情?”

  “怎麽這時候問我這個?”他側過臉看她。

  唐影將腦袋在他的胳膊上換了一個舒服姿勢,理直氣壯:“這不是賢者時間嗎?適合思考哲學問題。”

  許子詮彎著嘴角,手指頭摸著她頭發認真想了一會兒:“我覺得,愛情有點像打遊戲。哈,你別誤會。我是說愛情本身的機製,就是在兩個人之間做積分累計。每一次愉快相處,好感度或者心動指數提升,就累積一次積分。而不愉快的相處或者對方逾越了底線,就扣除一次積分。如果兩個人很久很久沒有聯係,那麽也會扣除一次積分。直到最後,這世界上和你積分最高的那個人,就是你此生最愛或者最應該愛的那個人。”

  唐影想了一會兒,搖頭:“你這套理論有缺陷,許多人相處了一輩子,攢了那麽久的積分,最後不是還被人趁虛而入?”

  許子詮另一手梳著她的頭發,解釋:“但每兩個人的初始積分不一樣啊。有些人偏偏就能讓你第一眼心動,而有些人哪怕相處了一輩子,也不能累積哪怕一次的積分。”

  這話忽然讓唐影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在飛機上的搭訕。低頭抿著嘴角忍住笑,又抬頭問他:

  “那我們呢?許子詮,我們現在是世界上彼此積分最高的人嗎?”

  “不然呢?”他低頭吻她的唇。

  唐影有些高興,又問,“那,我們今天這樣,是給彼此累積積分,還是扣分啊?”

  許子詮皺了眉毛,拍了她一下,“你前麵都那樣了,這要再扣我分,也太不厚道了吧?”

  唐影一愣,“真的?我這麽爽的?”

  許子詮眼裏全是笑,低頭又要用吻回答她。唐影在亂七八糟的吻裏,興奮開始總結:“我還以為會特疼你知道嗎?結果好像還行。你當時在我耳朵邊說騷話,是不是就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

  “唔。”他光顧著吻她。

  “這個原理我知道。”她竭力在他的吻裏保持清醒:“我之前看一視頻,一個醫生給小孩打針也是這樣,先拿玩具逗他,然後趁他不注意,‘啪’,就一針下去!小孩都忘記哭了。”想到這裏,她忍不住伸手推他:“許子詮許子詮,你剛才這樣,是不是也像打針呢!”

  話剛落音,就被結結實實咬了一口。

  “?” 怎麽了。

  許子詮一臉惱怒:“你才他媽是針呢!有他媽這麽大的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