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番外 韓魏(今生)
  韓知藝對秦之逸有著年少的欽慕,即便知道秦之逸心裏沒她,她亦毅然決然的嫁入秦府。

  新婚那日,秦之逸並未碰她。甚至冷嘲熱諷,最後鬧的不歡而散。

  初為新嫁娘的她到底是難受的,可她性子使然,也不允許自己哭哭啼啼。

  新婚第二日一早,韓知藝穿上韓母準備的喜慶的紅衣,用來新婚第二日給婆婆敬茶穿的。

  女子指尖停在張揚似火的綢緞上,她抿了抿唇,有些悵然。

  秦府是極重規矩的人家,秦夫人也多次在她麵前提過。

  ——成了親便要穩重,知藝,還是素雅的衣裙配你。日後出入各種場合也該如此。

  韓知藝不知,她下一次穿紅衣會是何時?

  她坐在梳妝台上描眉,動作不大熟練。一邊粗些一邊細些,她這雙手抽鞭子倒是能耐,可到底學不了姑娘家精致的妝容打扮。

  她輕輕歎了一聲,正要抬手洗了,讓身後的丫鬟來。

  哪料,失蹤了一夜的男人,這會兒正倚著門。

  半是嘲諷半是嫌惡:“韓知藝,你再怎麽畫都難以入眼,你惡心我還是惡心你自己呢。”

  女子指尖泛白,久久無言。

  秦之逸見她這樣,後知後覺言語之間的欠妥當,可他又怎麽會說軟話認錯?隻能放緩語氣催促:“快些,長輩都等著。”

  ——

  秦夫人知曉昨夜秦之逸並不在新房留宿,待敬茶過後,她讓秦之逸留下。

  “你這是什麽意思?新婚夜拋下新婦,秦之逸,你這是給知藝難堪,還是給我難堪。”

  “昨夜的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但是今夜必須圓房。秦家的嫡子必須是知藝生的。”

  ——

  初次並不愉快,秦之逸全程都在發泄。

  韓知藝鈍鈍的疼,麻木了神經。可到底還是留有期盼。

  日子就這麽不溫不火的過著。她臉上的笑意卻一點一點冷卻。

  她想家了。

  直到大夫診斷她有了身孕,還來不及歡喜。

  秦之逸卻給她重重一擊。

  她一身溫婉婦人的打扮,立在秦夫人身側,看著秦之逸攜帶施茵茵跪下:“娘,我是一定要納表妹的。”

  她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下意識去摸平坦的小腹。頭一次嚐到了被背叛的惡心。

  畢竟她待施茵茵極好。甚至有一次為了不然她被閣樓上搖搖欲墜的花瓶砸到,給她挨了這一下,當下額頭被砸出血來,要不是有油骨膏,早就破了相。

  日日恨不得跟在秦之逸身後的她,卻步了。

  她開始躲避,就算半路遇見,眸子裏也沒了光。

  秦夫人惱施茵茵,但隨著施茵茵的日日去侍奉,到底姑侄間也算留有情分,在韓知藝開始養胎時,消除了大半的芥蒂。

  身後再也沒有煩人精,秦之逸卻不習慣了。

  頭一次對施茵茵的濃情蜜意有了些許煩悶,他腳步匆匆來到韓知藝的院子。

  屋內的調笑聲瞬間被壓低。直至消散於唇齒間。

  韓知藝向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她不允許自己輸的太慘。

  “你來做什麽?”

  被這麽一問,秦之逸一時間拉不下臉。

  他怔怔。

  冷聲道:“我有本書落這裏了,怎麽,你這是以為我來見你,自作多情。”

  婚後生活,壓抑而已痛苦。

  腹中的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救贖。

  再後來,救贖也沒了。

  她喝了一碗廚房送來的安胎藥,腹中絞痛,還來不及驚呼,卻能感覺有濕濡從身下緩緩流下。

  身邊丫頭驚呼。連滾帶爬的去尋大夫。

  韓知藝疼的蜷縮在一處,腦中隻有這麽一句話。

  ——有些東西,到底是強求不來的。

  ——

  歸德侯府

  魏恪這些日子情況愈發的不好,府內上上下下急的不行。

  寧虞閔三天兩頭往這兒跑。許是感情路受挫,他看著憔悴極了。

  “你看看你,整日裏也不動彈,你這是混吃等死嗎?”

  魏恪懶得睜眼,頹廢的用鼻音道一聲:“嗯。”

  寧虞閔簡直拿他沒辦法。

  “我實在氣壞了,裴書珩那德行,那兒有我好,你說依依怎麽就瞎了眼。”

  魏恪懶得搭理他。

  寧虞閔習慣了,自說自話:“我哪兒比裴書珩差了?嫁人還是要嫁喜歡你的才好,你看那韓家鏢局哪位不就是例子,她叫什麽。”

  他想了想,想不起名兒,索性放棄:“叫什麽不重要,重要是她慘,孩子說沒就沒了,聽說秦之逸那混蛋這會兒正帶著小妾去郊外遊玩呢。”

  魏恪淡淡道:“哦。”

  他睜開眼睛,垂眸,去看病態白的可以看見筋脈的手。

  等寧虞閔發完牢騷,興致衝衝去揍魏狄時,魏恪看了眼窗外。

  他反正要死了,權當拉小髒包一把。即便記憶中的人兒長相已經模糊。

  可還記得她一身泥巴,恨不得嚎啕大哭的模樣。

  他喚來暗衛,給裴書珩送去一封書信。

  內容寥寥無幾,可裴書珩知道利弊,定然會送到新皇手上。

  那便足夠了。

  ——

  韓知藝流產的事,讓秦夫人生了好一通大火,甚至查問出安胎藥有問題。

  正要徹查,卻不想秦之逸帶著施茵茵趕了回來。

  施茵茵在秦夫人麵前低聲說了什麽,秦夫人當下臉色大變。

  看著施茵茵的肚子,不再追究,徹查的事就像被遺棄在角落,再無人問津。

  韓知藝醒來時,才知道原來施茵茵也有了身子。

  “你啊,好好養身子,還年輕。我看啊,茵茵的孩子方丈說了,是男胎,不如就記在你名下。”

  再看秦夫人坐在她榻前噓寒問暖時,還是以往的慈愛模樣。可韓知藝覺得冷,就連骨髓都在散發著寒意。

  她愣愣的看著秦夫人身後的男人。

  “秦之逸,你怎麽看?”

  女子臉色煞白,秦之逸有些不忍心:“娘是為你好。。”

  “所以,你這是讓我養你和別人的孩子,秦之逸,你置我於何地?”

  秦之逸蹙眉。

  “娘這是怕你鬱鬱寡歡,這才如此,你竟然覺得是委屈?”

  “就算是委屈又如何,你受點委屈怎麽了,反正你這麽懂事。”

  ——

  韓知藝累了,倦了,不想一輩子就這麽耗沒了。

  先帝禦賜的婚約,如何能退?

  待身子好些,她進宮候在禦書房前長跪不起。

  “民婦韓知藝,禮部侍郎嫡媳,自知惶惶,不該擾皇上清靜,然,怨偶已成,鬥膽求皇上解除婚約,無論何等懲罰,韓知藝皆認,隻願生不為秦家妻,死不入秦家墳。”

  也不知跪了多久。她身子搖搖欲墜,咬牙堅持。

  天空飄起雪花,點點下墜,如紛飛的柳絮。

  緊閉的禦書房被內侍從裏頭打開,著黃袍的男子貴氣加身。

  他手裏執著裴書珩送來的信。

  帝王到底還是上心的。

  魏恪那支暗衛個個武藝高強,收入麾下有利無弊。

  “允。”

  韓知藝不知為何事態發生的如此順利,她隻知全身鬆懈。

  她也不知,不再繁華的侯府內,被世人讚歎感慨天妒英才的男子靠在椅子上,極為難得的讓聽泉開了窗。望著漫天飛雪。

  沒有血色的唇角幹的很。

  他伸手想要去接上一片,可吃力的手剛抬到一半,徹底的垂了下去。

  不出片刻,整個侯府處處傳著壓抑的哭聲。

  ——

  回了秦府後,她收拾了包袱。帶過來的嫁妝和給準備許久卻離她而去孩子的衣物。

  帶著貼身丫鬟,一步一步挺直腰板,如傲骨的梅。不顧日後的閑言碎語,毅然決然的離開秦府邸,沒有絲毫留戀。

  秦之逸追上來,難以置信又帶著以往沒有的後怕。

  他後知後覺那惹人嫌的女子已然成了他的習慣。

  “韓知藝。”正要說什麽。

  對麵的女子淺淺一笑,再無以往的愛慕。

  “兩心不同,難歸一意,我原以為你我名字如此想象是緣分,殊不知是孽緣。”

  韓知藝望了眼街上的繁華,聽著那熟悉的叫賣聲,被她壓抑的那股熱血再次翻滾,就連呼吸都不用那麽小心翼翼。

  她一步一步的走出秦之逸的世界。

  街上確是突然慌亂,得過魏恪恩惠帶著孫兒的老婦,直接跪到地上,對著歸德侯府的方向。

  她磕了一個響頭,帶著哭腔道:“世子啊!”

  韓知藝正蹙眉,就聽邊上有人惋惜。

  “這魏大公子啊,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