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你不覺得你髒嗎
  韓知藝原先不耐煩的神色,在見了那一籃子葡萄時,有過一瞬間的晃神,繼而噙了笑意。

  她不曾想,魏恪真會把這事放心上。說送就送。何況如今瓢潑大雨,都阻止不了一個將死之人譴下人過來的步伐,有她們江湖人的行事風格。

  韓知藝莫名的感動。

  像魏恪這樣的男子,被寧世子染指了,簡直是暴殄天物。那寧世子風流,不單與魏恪親密,另與不少男子由著密切往來。

  韓知藝不免替魏恪不值。

  管家在收到歸德侯府,魏大公子身邊小廝送來的一籃子葡萄時,就難以置信的很。

  那可是魏大公子啊。

  是數多年不曾踏出歸德侯府半步,讓全天下世人扼腕惋惜的兒郎。

  即便歸德侯府逐漸步向沒落,可魏大公子的名諱依舊鼎鼎有名,人人稱讚。

  管家至今還記得魏恪的手段和才學。不然,如何年少就撐起搖搖欲墜的侯府?乃至鼎盛。

  隻可惜……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讓身邊伺候的人毫無征兆的送來一籃子葡萄。

  要知道韓家和歸德侯府可沒有半點聯係。

  這葡萄蔫巴,看著就酸,個頭卻很大。

  府裏愛吃葡萄的是誰?不言而喻。

  尤其是那小廝,沒有半點倨傲,親切的很,甚至提到姑娘時,是滿滿的敬重。

  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這隻是單純的葡萄嗎?

  管家摸不著頭腦。

  手裏的籃子千斤重,他親眼見人走遠,當下顧不得秦之逸在此,匆匆忙忙的就呈了上來。

  不敢讓老爺操勞,夫人又向來不做主,他隻能尋姑娘。

  “姑娘,這該如何……”管家犯難。

  韓知藝伸手接過:“收下就是,無礙,你下去忙吧。”

  管家用餘光瞥了眼秦之逸,不敢逗留,恭敬的退了下去。

  韓知藝抱著平平無奇的籃子,仿若抱著的是寶貝,她舔了舔唇瓣,當下就想要洗一盤吃。

  秦之逸目睹她的神色變化,不知為何,心悶的厲害。

  他立在一處,緊緊抿著唇,墨發許是來前被水沾濕,這會兒貼在側顏上,他也顧不得撥開。

  眼神閃過厲色,他上前幾步逼近:“是誰?”

  韓知藝沒有反應過來。

  英氣的臉蛋因著楚汐送過來抹臉的香膏,白嫩了不少。

  女子一襲紅裙,肆意而又張揚,打扮隨意,和秦之逸平時接觸的女子大不相同。

  她有一頭好墨發,烏黑亮麗。許是嫌麻煩,她隨意的用一根簪子固定,如男兒般。

  韓知藝蹙眉:“什麽?”

  秦之逸以往最討厭她這樣,可這會兒卻無法生出不喜之心。

  “我說這是誰送的?”秦之逸拔高嗓門,一把擒住韓知藝的胳膊,疾言厲色如遭背叛。

  韓知藝沉默。

  秦之逸管的實在是寬。

  別是他那寶貝施茵茵懷了兒子,想吃酸的,見她的葡萄,就念上了?

  可女子不語,在他眼裏卻成了另一種意味——她不敢說。

  秦之逸的臉不由黑了一層。他定定看著韓知藝,恨不得毀了那刺眼的籃子。

  字字嘲諷:“我說呢,這些日子你為何變化如此之大,虧我對你心生愧疚,哪料想,你這是換了人去花心思。”

  “送你這些的莫不是男人。韓知藝,你好歹也是定了親的人,就算我對不住你,你也不該特地報複我?”

  “韓知藝,你也不過如此。”

  韓知藝平靜的聽他說完這些,突然很想笑。

  笑她愚鈍,笑她無知,笑她認死理,為了一聲‘小髒包’,追在秦之逸身後這麽多年。

  可悲。

  她攥著籃子的手發白,女子沉靜的很:“說完了嗎?”

  秦之逸放開她,後退幾步,麵帶諷刺:“怎麽,啞口無言了?”

  韓知藝不去解釋,既然秦之逸要這麽想,她也不在意了,甚至想要惡心他。

  “隻管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秦之逸又好到哪兒去了?我收了男子的物件又如何?總比無媒無聘,就鬧大施茵茵肚子來的坦蕩。”

  她扯了扯唇瓣:“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她如今可什麽都不是吧?你以為你就高尚了?”

  “秦之逸,婚事退不了,有些事我懶得和你吵,嫁進秦府,你如何,我不會過問,秦姨說了,孩子記在我名下,我也不會虧待了他。”

  她說完這些,渾身放鬆下來,嗓音有些飄忽:“名義上的夫妻,也好。”

  秦之逸聽她說完這些,又後悔適才的大聲。

  韓知藝有氣,也正常不過。

  他一向會安慰人,可女子眼裏的冷漠,卻讓他不由止步。

  他隻能一字一字允諾:“你會是名正言順的秦少夫人。”

  韓知藝當下冷下臉來,因著得了葡萄的好心思都散了。

  “秦之逸,你別惡心我。”

  “韓知藝,你還要怎樣?你鬧脾氣也該有個限製,適可而止。”

  原來,他以為韓知藝隻是在鬧脾氣。

  秦之逸一直認為,韓知藝那麽愛她,情意綿綿,哪能說斷就斷。

  ————

  眼前女子的心思,他也猜了個大概,無非是想要哄,先發製人的讓他內疚,繼而能得到更多的疼惜。

  無疑,她成功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多次登門。

  韓知藝木然。

  她忽而輕輕一笑。

  女子一笑,麵上冰霜消散,如暖陽般明媚。

  秦之逸不由愣神。就連嗓音都壓低不少:“表妹有了身子,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隻能委屈了你,但你放心,我不會讓她躍了你去。”

  韓知藝笑意更甚,眼裏倘過嘲諷:“秦之逸。”

  “你就不覺得你髒嗎?”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也是,哪有自個兒嫌棄自個兒的。”

  像是怕秦之逸不夠深刻清晰的感知如今她對他的認知。

  韓知藝費神的想了想,在男子瞠目結舌的表情下,她字字清晰:“我這人慣來毛病多,最嫌髒。”

  “所以,日後你若不想提醒吊膽過日子,怕我一時不虞,弄死你的寶貝疙瘩,你就離我遠些。”

  “我也不想為你生兒育女,你若不樂意,大可去皇上麵前,求他收回成命,我求之不得。”

  “如此,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