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回來了
  蝴蝶因為剛才的失態,麵紅耳赤地坐在那裏,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圓這個場麵。如此看來倒是顯得自己把這事想得很齷蹉,人家那裏一副高處不勝寒的藝術至高境界,卻被自己一瞬間侮辱了一般。

  好在這個沉默的局很快就過去了,不多會兒莊有生就駛進了一片別墅區。

  其實整個燒烤晚餐並不像蝴蝶想的那樣可怕,拘謹,其實相當輕鬆。因為他們請了好些人,一個院子裏都是人。

  除了進門時莊有生給哥嫂介紹了一下蝴蝶,大部分時間他哥嫂都忙於燒烤和招呼別的客人,根本沒有時間來理會他們兩個。

  莊有生給蝴蝶裝了點燒烤的肉和沙拉等物,兩個人先在花園裏坐了會兒,他的侄子跳到他們麵前,和莊有生鬧了會兒,玩耍了一下就知趣地走開了,後來他們兩個就移到了莊有生的書房裏。≈1t;i>≈1t;/i>

  蝴蝶早就吃飽了,把盤子擱在茶幾上,隨意瀏覽了一下他的書房。

  蝴蝶算是見識過一些畫家和名人的書房,各有千秋。

  有的擁擠,堆滿了古玩,有點雅致,古樸,怎麽看像是把江南園林搬到自個家裏來。

  有的簡潔,還帶著現代風格。

  林漠田的書房最最價值連城,他臥室裏的那副幺七的水墨畫就足夠抵上幾套豪宅了。

  林漠田還是認識了她一段時間,才慷慨地讓她一睹風采。那天蝴蝶在畫前站了良久,但是聽了林漠田對幺七的一番介紹,內心不由很是唏噓。為這位才女的一生感到淒惋。

  作為外行,實實在在的外行,蝴蝶並不了解幺七遺留的作品到底有多好,隻是知道在拍賣會上有多少個零就足夠說明一切了。≈1t;i>≈1t;/i>

  莊有生的書房,很簡單,甚至連幅畫都沒有,這還算是畫室嗎?

  “你的畫室裏沒有畫?”蝴蝶壓不住好奇心,還是問了出來。

  “為什麽畫室裏要掛畫?”莊有生把沙上堆放的書籍什麽都搬到一邊的牆角裏,以騰出地方,可以坐坐。

  “那你的畫平時都放哪裏了?”

  蝴蝶雙手插在口袋裏,四處打量著。

  “都卷起來,架子上那些就是畫卷了。”

  果然一個鏤空的鋼架上,足足從底到天花板一共六層,堆滿了卷起的畫,占據了一整麵的牆壁。剛才初一進來居然沒有現那些是畫。蝴蝶也是暗自好笑自己這個什麽觀察力。

  “都是你以前的作品?現在還畫嗎?”蝴蝶盡量說得輕鬆些,畢竟這次不是采訪了,沒必要搞得一本正經去討論他的繪畫,說不好還會露出些馬腳來。≈1t;i>≈1t;/i>

  說實話,上次那篇文章蝴蝶已經是窮盡其洪荒之力了,她所能施展的本領也就這些了,三斧頭之下,就再也沒有什麽能耐了。好在還算是得到了莊有生的讚揚,不至於被他笑話自己才識不夠,舉著記者大旗誆人。

  莊有生自然看出她並不是有心想和他討論畫畫。

  他也的確不想討論,眼下應該是輕鬆的時刻,而畫畫則是完全屬於他的個人世界,在個人世界裏,他並不想有人會打擾他。這幾乎就是所有藝術家或者作家統統會犯的毛病,無論你平時是什麽樣的一個人,一旦進入創作階段,就需要的是絕對,絕對,完全的孤獨狀態,哪怕這個狀態會讓你癲狂,但是癲狂的那瞬間說不定就是藝術靈慧爆的時刻。

  所有這些人,都癡心等著一霎,驚魂的一霎。≈1t;i>≈1t;/i>

  “這陣子忙著學院的事情,也沒想到好的素材。坐吧。”

  他示意蝴蝶坐下,他覺得這個略帶側麵的感覺最好,臉的一半還映著快落的晚霞餘光,輪廓雖然有些模糊,但更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一邊看,一邊在內心默默記下。

  莊有生近來在忙兩件事,一件事是簽訂了學院的合同,下學期就開始擔任教授一職,還有一樁事就是在看房子,準備從哥哥這裏搬出去。

  叨擾哥嫂也有快一年的時間了,是該自己安頓自己了,不能總是這樣住在他們家裏,雖然大嫂不說,但是自己必定還是要識趣些。

  但是莊有生沒有說。

  他看著蝴蝶坐在沙上,蝴蝶並沒意識到此刻自己已經成了他的模特,她時而低著頭,時而又抬起頭帶著點傻傻的笑容,東張西望的,偶爾看到莊有生在那裏注視著她,就不好意思笑笑,找些話題來打。≈1t;i>≈1t;/i>

  其實從之前在院子裏到進入書房,莊有生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她,腦子裏並沒閑著,琢磨該從個什麽角度去畫她,因為腦子裏一直在思考,偶爾就會走神。蝴蝶就看見他直愣愣看著自己。

  蝴蝶渾身都沒好意思起來,好像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的目光好像還帶著點穿透力,凝神間還帶著深深地思索。

  他在想什麽?蝴蝶不敢問。她就邊上隨便翻了幾本繪畫方麵的雜誌,其實一點都沒看進去,純粹讓自己別傻坐著。

  蝴蝶事後也不知道那晚到底是怎麽挨過的,也不知道自己胡亂都說了些什麽見鬼的話,反正後來還是找了個理由,讓自己快逃離了那裏。

  在回程的路上,她感覺很輕鬆,好像忽然從某個陷阱中逃了出來。≈1t;i>≈1t;/i>

  她告誡自己,下次說話一定要小心謹慎。這種愚蠢的事情不能再生了。

  不過和莊有生的事情很快就讓她忘記了,她依舊恢複了上班的進程。

  不想,入夏後的一日,忽然接到了潛水鳥的一個電話,他在電話裏深深地說“無極,我回來了。”

  蝴蝶當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地半天才反應過來,顫聲說“你回來了?回這裏了?”

  潛水鳥的聲音可能也因為激動而略帶沙啞,輕柔地說“嗯,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後半句像是給她的一句承諾。卻一下敲打到了蝴蝶的最柔弱的那一處,一下子迸出了眼淚。

  那晚蝴蝶久久凝呆在那裏,心潮起伏,情不能自已。三年了,他走了都三年,她以為他不會再回來。

  那天他說他要離開魔都時,她內心其實很絕望。那天夜晚大家分離時,她是多麽地依依不舍,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讓潛水鳥知道自己的心情,不舍當中還摻雜著一絲恨。

  因為那絲莫名的恨,讓她整晚都沒有好好對待潛水鳥後來和她說的話,她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她知道,潛水鳥當時坐在她身邊,是多麽難過。

  在那唯一的獨處時光裏,他們兩個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