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我不畫裸體畫
  那天他媽媽還送給了蝴蝶一條絲巾和一件新編織的白色毛衣。

  蝴蝶並沒放在心上,那條絲巾上班戴時被眼毒的單位同事認出說是一個頂級名牌,這一條絲巾就價值不菲。後來蝴蝶就再也不戴了,收藏到了衣櫃裏,如今隻是成了念想物。

  “去你哥家?這個,這個不太好吧?”蝴蝶覺得自己說得都有些結巴。

  “今晚有個燒烤。”莊有生嘴角抽了一下。然後接著說“你既然想請我吃飯,我想不如叫你來一起吃燒烤算了。也算是你還我人情了。”說著,他扭頭看著蝴蝶。那眼神那麽專橫,那麽肯定,顯然已經不容蝴蝶再做任何改變。

  蝴蝶坐在車子,半晌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好在他開車很專心,也不同她說話,一路上一路沉默。≈1t;i>≈1t;/i>

  蝴蝶暗暗歎了口氣,想這算什麽事情?這樣莫名其妙跑到人家家裏去吃什麽燒烤?他哥家人還不認為我們是那個什麽?

  蝴蝶簡直就不願想下去,太丟人了。好在如今的蝴蝶畢竟成長了許多,不會再像當年那般任性而為了。

  雖然心裏滿滿的不痛快和別扭,但麵上依舊表現得很平靜。隻是心裏,隻有她自己知道,那個叫翻江倒海,一腦子在折騰,見了麵多尷尬,人家哥嫂會用什麽眼神看自己,一起吃飯多拘束等等,越想越別扭。

  忽然,莊有生瞥了眼她,輕聲問道“想什麽?”

  蝴蝶猛地悟過來,說“沒想什麽?”

  莊有生用一種淡的幾乎完全不帶語氣的口吻說“我哥嫂是很好相處的人,你不用害怕。”≈1t;i>≈1t;/i>

  蝴蝶感覺自己的說話就像蚊子一樣在叫“我隻是覺得這樣冒失不太好吧,還有,我這就空手去你家吃飯,什麽東西也沒準備,似乎不合情理。”

  莊有生天生也是個不拘俗理的人,在他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禮節都可以直接忽略,不就吃個飯。所以他就顯得很無所謂說“不用講究這些個。”

  蝴蝶有些來氣,暗想,你不介意,不等於別人都不介意。這世界上人都一個想法哪還有那麽多人情世故需要去處理?這人看來也是半生曆練過的,怎麽就這麽不明道理?

  “我們要不還是——”下半截話還沒怎麽說,莊有生卻在那裏說道“都快到了。”

  蝴蝶就僵在了那裏。

  莊有生自顧說著“其實讓你來還有些別的原因。”≈1t;i>≈1t;/i>

  好嘛,這是一個套連著一個套,自己就像是獵物一樣,主動上門被套。蝴蝶咬了咬嘴唇,聽他怎生說下去。

  “上次林漠田讓我給你畫幅畫的事,你還記得?”

  蝴蝶猛然想了起來,那還是年後的一次飯局上,林漠田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提出了讓莊有生給蝴蝶畫幅畫。蝴蝶當時一再推脫說不用了。

  林漠田就擺出一副尊者的口吻說小何啊,要的,讓有生給你畫幅畫,有生啊,這事就交給了你。

  他是泰鬥,是前輩,他習慣了頤指氣使,他的話誰敢不當回事?你若真不當回事,說不定哪天他就給你個好看。

  其實當時莊有生對蝴蝶並沒什麽好感,一點感覺都沒有,聽到這事,也有些心煩,不過當著那麽多繪畫界老前輩的麵,不能駁了他的麵子,就不情不願地應允了。但是事後也是尋著托詞一再推延,想大家慢慢忘記也就是了。≈1t;i>≈1t;/i>

  蝴蝶當時隻是奇怪,這本來是林漠田說要給自己畫畫,還在他畫室裏讓她站了幾個不同的角度,觀察選景,怎麽突然就把這皮球一下子甩給了莊有生。

  後來一想也是,林漠田位尊事多,光繪畫界一攬子的活動就夠他忙乎,還要摻合別的各種出席活動,整日裏顛簸在各色聚光燈下,哪有心思和閑情還提畫筆?隻是可能覺得當初答應過自己,不好就這樣黃了。

  其實,蝴蝶根本就不想畫什麽畫。

  都過了幾個月了,蝴蝶早將這事丟到了爪哇島去。不想莊有生忽然一提,讓她不覺驚訝。

  “這事我看也不必了,我覺得林老師當時不過是隨口一說,你不必放在心上。”蝴蝶盡量讓自己顯得毫不在意。≈1t;i>≈1t;/i>

  “可是我倒是不這樣想。今天既然來了,我想先畫些素描。”

  蝴蝶忽然情不自禁叫了起來“我不畫畫。”

  她這突如其來地一叫,讓莊有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語氣都似乎溫柔了“放心,我沒那意思。”

  是的,莊有生當然有這個想法。

  他都忘記自己是多少年前畫過畫了,那還是在美國上學時,那時的模特有些是美國女孩,也有些土著女孩,也有黑人女孩,渾身皮膚黑得亮,卻是緊致細密的好像那深海中的黑珍珠。

  要說皮膚,白人女孩的皮膚真的不能和黑人女孩相提並論。

  世界各地的女孩都有,金褐黑,無論生的好與壞,在他的眼裏,欣賞的不過是她們立體的身軀,而不是那張臉。臉對他來說無意義。≈1t;i>≈1t;/i>

  所以即使麵對那裸露的軀體,他完全沒有邪念,那和擺在上麵的一隻蘋果沒什麽兩樣,你不過要從光影層次和各種細節去琢磨如何在畫紙上表現出你靈魂裏的那種美。

  藝術容不得半點邪念。

  所以莊有生一直很神聖對待畫。

  並不代表。在繪畫的世界裏,莊有生將藝術和兩者區分地很是分明。他也曾想給妻子畫幅畫,在美國的藝術圈子裏這種行為不是猥瑣,而是一種高格調的時尚和情趣。

  不過那時妻已經離去,他思念裏輾轉的那個影子畢竟變得晦澀模糊,再也不能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畫筆之下。

  這麽多年他很少再畫過女人。

  不過,近來他的確很想畫女人。

  自從那晚過後,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畫一下這個女孩。眼前這個素味平生的女孩。因為不了解,神秘,便更加讓他有興趣。

  這陣子除了忙外麵的工作,回到畫室他的確畫了些素描,但是均不滿意,總覺得缺少點什麽,是啊,需要她在眼前,撲捉她的一顰,一蹙,一聲,一息。

  莊有生看了看叫完之後安靜下來的蝴蝶,私下裏就想笑,至於這麽緊張嗎?我若想畫的女人,手邊不是找不到人選,何必要強求於你?

  莊有生不自然間又恢複了他一貫的冷漠,他從心裏覺得她看低了他,也看淺了他,這讓他有些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