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托付於人
  阿精看到男人那張臉,先嚇了一跳,幾乎是無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阿鳳的身後。

  阿鳳也有些心驚。

  傳言說鬱南行沒死,那場爆炸裏找到的男人屍體,不過是鬱南行身邊的一個保鏢,但是,鬱南行又有什麽理由要詐死呢?對於他來說,仇家雖多,但沒有哪一個是他的對手,更不要說讓他忌憚到不得不一詐死來逃避的了。

  既然沒有理由,便沒有撒謊的必要。

  可是,現在站在麵前的男人,卻不得不讓人相信傳言裏的真相。

  阿鳳和阿精一樣,也都感到害怕,當時離開北城的時候,鬱南行讓人警告過他們,一,別再出現在北城,出現在徐煙的麵前,二,老實的回老家去。

  他們兩個也回過老家,徐煙犧牲了自己,讓他們兩個能夠安全無虞的離開,阿鳳和阿精在外頭漂泊了那麽多年,也想過遵從鬱南行的話,就在老家老老實實的過下半生。

  可是,老家的人根本容不下他們。他們兩個在外邊混了那麽多年,一開始,老家有人出來的時候,他們兩個本著一個村裏的人,能幫忙,盡量幫忙,幫過幾個人,那幾個人當麵喊著阿鳳姐,阿精姐,等一回到村子,什麽難聽撿什麽說。

  阿鳳和阿精在村裏人的眼中,早就是兩個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惡棍。才進村子,就被人拿石頭砸過,有人上門來罵過,也有借著為他們兩個好的的名義,叫他們兩個走的。

  他們在村子裏待不下去,隻能再度出來討生活。

  可是,他們能做什麽呢?以前都是那樣過的,等再回到城裏來,也隻有那一條路能走了。

  他們在離北城不遠的安城定下來,表麵上混得風生水起,還收了不少人在手底下,可是,心裏也一直都是忐忑的,既想要打聽北城的消息,打聽徐煙的下落,又擔心被鬱南行察覺了蛛絲馬跡。

  躲躲藏藏的,也這麽多年了,沒想到,還是撞上了。

  阿鳳和阿精兩人站在鬱南行的麵前,門關著,外邊的弟兄們很不清楚情況,在外邊三五聚頭,私底下討論著。

  門不隔聲,阿鳳和阿精能聽到幾個大嗓門說話的聲音。

  鬱南行手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然後看向阿鳳,示意她開口。

  阿鳳就道:“我們兩個不是故意要違背鬱先生的意思,不過是在村子裏活不了,才想著再回城裏討生活,徐小姐也是偶然碰到的。”

  鬱南行眼皮半耷著,看不出來有什麽神態的變化,阿鳳說時,看了他一眼,才往下,接著道:“人是我一個小兄弟在港口十八號倉庫門前撿到的,當時徐小姐好像是去找人的,但是身體虛弱,看到我小兄弟,她以為是她找的人,上前去打招呼,誰知道就昏倒了。”

  “然後,然後他就把人帶回來,讓我和阿鳳辨認。”阿精跟著解釋,“阿鳳這些年一直都很記掛徐小姐,手機上有徐小姐的照片,我們那小兄弟在阿鳳手機上見到過,就把人帶回來,問是不是阿鳳姐的朋友。”

  阿精急切切的說道:“鬱先生,我們沒有想要跟您作對,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阿鳳心裏頭也是惴惴不安的。

  兩個人說完,就都垂著頭,站在那裏,等待著鬱南行的審判。

  房間裏的氣氛很沉悶,壓抑,有種將要把人逼到死處去的可怕。

  阿鳳和阿精也算是混得時間久了,碰到的事情也不少,喊打喊殺的事兒幹得也多,可是在麵對鬱南行的時候,還是覺得手腳發虛,心律不齊。

  盡管,今天鬱南行隻是帶了一個司機過來。

  “讓人過來給她檢查過了沒有?”

  好一會兒功夫,鬱南行才開口問了一句。

  阿鳳和阿精沒有料到他會忽然說這麽一句話,平平淡淡的,完全不在預想之中,都有點兒恍神。還是阿鳳先回過神來,連忙道:“來的路上,我們手下的那個小兄弟,他以前在一醫院裏實習過,給徐小姐看了一下,有點兒胎漏的跡象。”

  “已經,已經給徐小姐打了保胎針,安胎藥也已經讓人去買了!”

  阿精緊跟著又補上了一句。

  鬱南行看他們的眼神暗沉沉的,不但令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麽,對他們又是什麽樣的態度,更令人有一種肩膀上和後背上都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

  阿鳳和阿精大氣都不敢出。

  鬱南行就道:“這件事,有幾個人知道?”

  阿鳳和阿精對視了一眼,才反應過來,鬱南行的意思是,徐煙懷孕的事情,還有幾個人知道。

  阿鳳就道:“除了替徐小姐檢查的那個人,還有我和阿精,沒有其他人知道。”

  鬱南行“嗯”了一聲,他一隻手搭在桌麵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動著:“人暫時留在你們這裏,我會派幾個人過來,你們替我保護好她。”

  “至於十八號廢舊倉庫,我讓人幫你們奪回來。”

  又說:“聽說你最近想要轉行做房地產生意。”

  鬱南行說時,暗沉沉的目光落在阿鳳的臉上,他眼神幽深,平靜的表象下究竟隱藏著什麽,無人能窺伺一二。

  這雖然是一句隱隱可聽出來,將要抬舉她的話,可是阿鳳卻不敢有半點兒欣喜的神色躍到臉上來,反而手心裏一點點的多了粘膩感,心髒也緊緊的縮在一處,不敢狂烈肆虐的跳動。

  她聽到鬱南行接著往下說:“靠別人賞飯吃,怎麽費勁都爬不到人前,不久城南開標,北部將要建商業城,阿奇會聯係你,你自己動動腦子,信息收集,標書,設計,準備起來。”

  這是要給她一個機會,參加城南那塊土地投標的意思了!

  阿鳳腦袋裏哐當哐當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城南那塊地,多少人都參與其中,想要爭奪下來,不說別人,強勢歸來的孟家,就是其中最有力的競爭者!孟家早前雖被鬱南行入股並購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碾死他們這些小螞蟻,還是輕而易舉的,不少中小企業因此都在躊躇,還要不要去當這個炮灰。

  鬱南行這句話一出來,簡直等於是得到了一半的勝算,不,比一半更大,阿奇是鬱南行的特別助理,他派過來親自聯係他們,這不等於是鬱氏要幫著他們拿下這個競標了嗎?

  阿精反應過來,一隻手猛抓住阿鳳,激動得整個人都在打顫。

  阿鳳雖然也激動,怎麽都比阿精更理智,更快冷靜下來。

  她說:“雖然和徐小姐已經這麽久沒見麵,但是徐小姐講義氣,當年我和阿精是怎麽全身而退的,我們倆都記著徐小姐的好,就算鬱先生您不說,隻要徐小姐有需要,我們兩個都是二話不說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城南那塊地我們是很想要,可如果鬱先生讓我們照顧徐小姐有什麽不利於她的企圖的話,我們也不會接受。”

  “阿鳳!”

  阿鳳斜了著急的阿精一眼,那眼神十分的威嚴,阿精被瞪了一下,便咬住嘴,沉默了下來。

  鬱南行盯著阿鳳瞧了好一會兒,忽然,他薄唇往上一掀,哼笑了一聲。

  那一聲很輕,輕得幾乎能叫人忽略,可這是他露麵之後,在阿鳳和阿精的麵前第一次露出的一絲,可以算得上是好顏色的神態,阿鳳和阿精都十分的吃驚,兩人更加緊張了。

  “她果然沒有看錯你們。”

  鬱南行說著,起身:“她肚子懷的是我的孩子,你們覺得,我會有什麽不良的企圖?”

  鬱南行道:“護好她,別讓她受一點兒傷害,這是我給你們的謝禮。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我會親自來接她離開。”

  說時,鬱南行要離開。

  阿鳳撥開阿精抓著的她胳膊的手,往前兩步,攔下鬱南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鬱南行一隻手已經搭在了那門把上,聞言,他半側過臉去,看向緊繃著臉,十分肅穆的追過來的阿鳳。

  阿鳳咽了一口唾沫,就道:“她為什麽會失憶,和你有沒有關係?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她自願,還是你逼迫她的!”

  “這是兩個問題。”

  鬱南行更正道。

  阿精緊張的過來,半挽住阿鳳,害怕鬱南行下一秒翻臉,就將阿鳳給丟出去,叫人狠狠的懲治她的無禮大膽。

  卻見鬱南行隻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並沒有發怒的跡象,反而,他目光越過他們,往他們身後看過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之中竟然有幾分溫柔的跡象。

  就在阿鳳和阿精詫異吃驚之中,他很快將目光收了回來,又恢複了那樣冷淡的,不近人情的模樣,說道:“她失憶,是我的機會,但我不會為得到這個機會再去傷害她,讓她受傷,是我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

  說完,鬱南行拉開門,走了出去。

  阿鳳和阿精還在怔忪之中,鬱南行已經走遠了。

  有道身形相對來說顯得過瘦的男人來到了他們麵前,那人眼睛狹長,往下壓著眼皮看人時,總令人有種,狗眼看人低的不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