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誰傷害誰更深
  徐煙起來之後,沒有立即下樓去。

  她在房間裏待了很久,調整著心態。

  要說完全沒有感覺,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是曾經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愛他至深,可也被他傷得厲害。

  就像是他所說的,她也曾經想象過發生如果這種可能性,隻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知道她的,她不可能原諒。

  抬手,鞠了一捧水打在臉上,用冰涼的水來醒了醒混沌的腦袋,她對著鏡子看了自己一眼,最終決定走出去。

  樓下餐桌旁,沒有伺候的人在邊上,鬱南行已先在餐桌邊坐著,看著一份報紙。

  有那麽一瞬間,徐煙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

  他們剛結婚那會兒,他就是這樣,每天早上坐在餐桌邊淡淡的看向走向他的她,隻是當時的她,並不是從樓上下來,而是從廚房回來。

  他們有雇傭的阿姨,她的廚藝也十分差勁,但是每天早上,她都會竭盡所能的幫他做一份早餐,哪怕隻是在阿姨的幫助下打一份豆漿,她希望他每天醒來都能感受到她對他的愛,對他的好。

  女人大約都是這樣,全身心投入的時候,會想盡辦法將自己所能擁有的、付出的,都貢獻給自己喜愛的那個男人。

  所以向來隻是聽說有女人會洗手作羹湯,而非男人。

  隻是,當這份全心全意被消磨殆盡的時候,再想要讓女人回頭,就像是灶膛裏的火,熄滅之後再想要點燃,重新點燃的必然不會是原來的那一簇火苗了。

  徐煙走到餐桌邊上,她才剛坐下來,鬱南行便幫她將碗筷給遞了過去,順勢幫她將粥給盛上。

  徐煙垂著眼皮看了看瓷碗裏的粥,她沒喝,而是接過來放下,說道:“我有事想跟你說。”

  “吃完再說。”

  他卻不給她機會。

  徐煙抬眼看向他:“鬱南行,你知道我想說什麽,這樣困著我沒意思,咱們不可能再有瓜葛,我不喜歡你了。”

  她很輕易的將“不喜歡”三個字說出來,在他意料之外,也在他意料之內,這種感覺很微妙,他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但是又覺得,在這種時候,她需要顧及的人太多,應當不至於就這樣說出口。

  可她到底還是出乎他的想象了。

  她果然不是以前那個處處受他鉗製,被他拽得緊緊的徐煙。

  “嗯。”

  徐煙等著他發怒,她並不害怕他發火,說起來算是她沒良心,到這會兒,她也已經摸清楚了,他舍不得動她,哪怕是她將他傷得遍體鱗傷,他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她動手。

  這算什麽?十年風水輪流轉?

  以前是她被傷得鮮血淋漓,恨到骨子裏,卻還惦記著他那短暫時間裏演繹出來的一點兒愛,現在是他在發現自己失去之後,又開始留戀起來過去了?

  他沒有發怒,他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平靜,把勺子遞給她,很平穩的說道:“喝完再說。”

  他說:“我聽他們說你昨天晚上沒怎麽吃東西,你身體不好,不該怎麽不珍惜自己。”

  “我讓他們一直溫著,不燙也不冷,剛剛好。喝一口暖暖。”

  他溫和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也說不上是變了一個人,他們剛結婚那段時間,他雖總是淡淡的,可是也會有這樣溫情關心她的時候,所以她才會在被背叛的時候那樣不肯相信。

  現在算什麽?他是想要挽回,還是再度開始演起戲來?

  “我不餓。”

  她沒有接勺子,更加沒有聽他的話,喝一口暖暖。

  “聽話,別鬧脾氣。”

  他跟哄小孩子一樣哄她,看她的眼神都是溫暖柔軟的。

  徐煙眼波微動,她終於伸出手去,接了鬱南行推過來的那隻瓷碗,手指尖捏著勺子攪了兩下,就在鬱南行以為她要喝上一口時,她手心忽然一翻,那隻瓷碗就被打了出去,摔到了鬱南行身後的窗玻璃上,發出極大的一聲響動。

  溫熱的粥飛濺到了他的身上,有一點落在了他眉梢眼底,溫熱的,也是滾燙的,燙得人心都燒灼起來,可瞬間又轉涼了。

  冷得刺骨,冷得人四肢百骸都被凍住了。

  “徐煙。”

  她昂首等著他,等著他發火。

  鬱南行本來真是有火,可是看到她那一副等待的模樣,就算是有火,也瞬間熄滅了。

  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底。

  她是打得什麽算盤,他能看不出來嗎?

  借著這個機會跟他吵,激怒他,讓他發火,好直接激得他將她給扔出去。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兒,想要離開他身邊呢!就算是跟他撕破了臉皮也沒有關係,她一點兒都不必要去顧及以後見麵會不會尷尬這個問題,她大概是打算從這裏走出去之後,就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了。

  隻有他還死死的揪著那一根早就已經斷掉了的紅線。

  鬱南行想要吸一口氣,但是心窩裏疼,他勉強一笑:“怎麽這麽大的火氣?你不喜歡,讓人來幫你換掉就是了,要是碎片飛濺出來,割傷了你的手怎麽辦?”

  說時,起身,半蹲下來,就將地麵上的碎瓷片都撿起來。

  徐煙沒有想到他能退讓到這一步,她滿心滿腦的主意沒有辦法發揮出來,像這樣子無理取鬧的事情,她做得並不順手,自己心裏也很不舒坦。

  徐煙用力閉了一下眼睛,看到鬱南行起身,將手裏的瓷片都放到了桌麵上,她咽下了喉頭的那口渾濁的氣息,說道:“鬱南行,你知道我想要什麽,何必非要這樣?”

  “你讓我走,不管外邊是什麽樣的情況,不管我會遇到什麽樣的狀況,你不需要對我負責,也不用管我。”

  她說:“我在這裏待不下去。”

  他撥弄著瓷片的手忽然疼了一下,掌心裏很快有一條血痕,新鮮的血,從那一條橫線裏冒了出來。

  鬱南行忙將手一握,將手心裏的血跡都掌控了進去。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這下,就是想要勉強的笑出來,都辦不到了:“你就這樣著急?”

  “當然!我有我擔心的人,在意的人!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希望自己能夠在他們的身邊,而不是等著,坐享其成!”

  她說:“我知道,你把我留在這裏,是為了我好,我沒有那麽傻,我了解你的一番好心,可是,我不需要,你明白嗎?我不需要你的好。”

  話說得這樣明白,也說得這樣殘忍,就算是他的心是石頭做的,這會兒也已經千倉百孔了,更何況,他早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他因為她而變得柔軟,沒有了盔甲。

  可也因為這樣,便被傷得肆無忌憚,遍體鱗傷。

  他啞聲哼笑了出來:“你還真是把我想得一如既往的好,為了你好?”

  他說:“我沒有這樣偉大。”

  “蘭亭這幾天大動作,將皇室議會幾個元老給處理掉了,還有一些造反的軍隊,也都在他手裏死死的捏著,而他能這樣毫無顧忌的原因是.......”

  他說著,眼皮一抬,看向了徐煙,很緩慢的說道:“因為我的支持,不光是金錢上的支持,還有武力上的支持。”

  他說:“你可能到現在還不清楚我是靠什麽發家的,之前你在華國時候看到的八卦消息,說我做的生意怎樣不入流。”

  他盯著她的眼中有一抹輕嘲:“都是真的。”

  徐煙放在膝蓋上的手顫了一下,她還記得當時那些報紙上是怎麽說的,說鬱南行在M國的市井三流裏打拚,靠的是一股狠勁,廝殺斬首,他手上沾滿了鮮血,他所賺到的錢,都是帶了血腥味的。

  當時看到時,她就算猜到那些報道也許有一定的真實性,但也認為是誇大了的,這會兒聽他親口承認,回憶時陡然生出來的一點兒不寒而栗,竟令徐煙渾身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在害怕?”

  他淡淡道:“你也不必害怕,等到時候到了,我自然會放你走。”

  他說:“蘭亭把你留在這裏,一是為了你的安全,畢竟現在整個A國,也隻有我這裏沒人敢來放肆,還有一點.......”

  他眼梢微微眯了起來,笑看著:“他這也算是給我做了一個保證,要是他輸了,你就得永遠留在這裏。”

  “我不會相信你!”徐煙立馬就道,“你休想用這種方式來挑撥我跟蘭亭之間的關係!”

  話雖這樣說,但心裏是相信了的。

  蘭亭不會無緣無故的將她丟在一個,她明顯不願意待的地方,留在他明知道鬱南行對於她來說是什麽樣一個存在的,還隻是轉身離開,叮囑她等著他的這裏。

  蘭亭是為了她好,蘭亭是為了保護她,她跟自己說著,心裏卻已經有了一些芥蒂。

  以為她好的名義,來替她做決定,她不喜歡。

  “你是不是相信,你心裏清楚。”

  鬱南行站起來,將流血受傷的那隻手背到了身後:“還有幾天時間,你如果乖乖的,到時候我就讓你把秦顏一塊兒帶走,可要是你再這樣鬧,徐煙,我雖對你是不同以往,可你了解我,我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這話就算是威脅了。

  她想要觸怒他,而現在,很顯然,她成功了。

  隻是,這結果,並不如她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