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報應
  徐煙一口氣衝上來,猛然睜開了雙眼。

  扭頭,窗外的陽光傾瀉而來,照亮了大半個室內。

  她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一團,很多事情都像是亂了片的棉絮,漂浮在半空中。

  好不容易抓到某個點,徐煙一下坐起來。

  疼!疼得她再度倒了回去。

  房門這時被人從外推開,便有人迎著那光,緩緩往她這兒走過來。

  徐煙瞪大了眼睛,瞪得眼眶發酸,發酸發脹到發熱,她眼睫都不眨的望著那個男人。

  那個本該被閻王爺收了,死得透透的男人。

  他沒有看她,眼皮低垂著,臉頰稍微瘦削了一點兒,眉梢的一點兒黑痣隱藏在其間,還是那副淡冷疏漠的模樣,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改變。

  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凡心不動,好像這世上就沒有能讓他心念波動的人和事。

  假的,當時被他所騙,可徐煙現在已經知道,都是假的。

  要說這世上最擅長騙人的男人,他鬱南行敢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

  “我讓人熬了點兒粥.....”

  “嘩”

  他話還沒說完,本來躺在床上好好的人忽然一下坐起來,抓住了他放在床頭邊櫃子上的那碗熱粥,甩手一扔,就往他的臉上砸了過來。

  鬱南行閉了閉眼,任由那溫熱粘稠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下顎,淌到了身上的居家服上。

  他低眉看了看,沒有一點兒要動怒的樣子。

  “演,接著演!鬱南行,你真是個好演員!演技好得足以匹配最佳男主角!假死,複生,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把人耍得團團轉,有意思嗎?”

  她一口氣吼了出來,胸口因為極度的情緒波動而不斷的起伏著:“阿七也是你吧!”

  “還有,在安城時,把付叔和秦姨找過來的那個方老板,也是你安排的!”

  他抽了幾張桌上的紙巾,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

  原來,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在她眼裏,卻是早就已經暴露了的。

  鬱南行擦了擦臉,他愛幹淨,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能丟下她,就去換衣服的。

  他眼皮往上微微的抬著,看向她:“我欠你一條命。”

  他說。

  徐煙望著他,說不上來的感受,既覺得荒唐可笑,又覺不可置信。

  “你欠我一條命,所以用假死來還我嗎?還是你覺得,我之前因為你,幾次死裏逃生,也都是在跟你一樣玩假死的遊戲?”

  “徐煙。”

  “住口!你有什麽資格喊我的名字?你這個騙子!撒謊精!下流混蛋的東西!”

  她起身要走,鬱南行上前來攔住她:“你受傷了,還未好......”

  “啪”

  她揚手一個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打得鬱南行當時便愣了一下,徐煙伸手費力將他一把推開:“別碰我!我嫌你惡心!”

  他想過自己再度出現在她麵前,她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也許,他想過,也許,她也不至於那樣恨不得他去死,對於他的再度出現,她也會有一點兒激動的情緒。

  她的確很激動,卻是在激動他的死,不過是一個假象。

  在她,是更希望他真的死掉了,而不是一個假象。

  這認知在鬱南行的腦海中存留下來,多少都叫他刺痛得緩不過神來。

  他真的是有些不該,不該忍耐不住。他害怕在她被自己的家人背叛出賣之後,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而叫那蘭亭的徹底鑽了空子,進入她的人生之中,而迫不及待的就這樣大刺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他以為,她家人的背叛出賣,這樣強烈的衝擊,能衝淡一些她見到他時的激烈反應。

  可是很顯然,他在她心底深處紮下的一道道傷,並沒有因為情況的變化和時間的流逝而發生改變。

  她還是恨他,恨他至死。

  這大概就是他的懲罰了,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把心送出去了,可他犯下的過錯,卻並沒有可以挽回的可能性,她會一直仇恨他,直到他停止呼吸,真正的死去。

  鬱南行這個時候才能深切的體會到當初,她淚眼婆娑,絕望無助的看著他傷害她的家人,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她麵前斥罵著她,說出那些誅心話時,她是什麽樣的感受。

  一切都太遲了,怎麽補救都是遲的。

  深吸了一口氣,他將那錐心刺骨的痛都按壓下去,嗓音微啞的說道:“你暫時不能離開這裏,你應該知道,徐讓跟徐楠現在將你看做什麽,審判司司長昨天晚上回電了徐楠,拒絕了徐讓頂替倪光,徐讓今早已經找了皇家記者宣布將要繼承皇位的消息,你出現,會讓事情更複雜。”

  “你說什麽?!”

  “徐楠拿你做籌碼,給了蘭亭兩天時間決定是放手離開A國,讓徐讓頂替倪光,進入皇室,還是放棄你,跟他與徐讓作對。”

  徐煙用力的喘了口氣,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她的父親和胞弟會這樣瘋狂。

  “我要去!我要去見他們!”

  她說著,又要起身,鬱南行抓住她的肩膀:“你要去見誰?蘭亭還是徐讓父子?徐煙,你不會不知道,遊戲一旦開始,除了其中一方落敗,就絕無暫停和回頭可能的規則吧?”

  “那你要我怎麽樣?坐在這裏等他們魚死網破嗎?!”

  “我會看著他們,至少,我跟你保證,不會讓他們任何一方有性命上的危險。”

  她聽了,停止掙紮,仰頭看他。

  鬱南行被她看得心頭都在發寒。

  “你跟我保證?鬱南行,你剛才說,你欠我一條命,要我提醒你嗎?你欠我的,不止一條命,你還曾言之鑿鑿的說會放過我媽,結果呢?”

  她抓住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握住,用力的一搡,半提著嘴角:“要讓我相信你,你不覺得可笑嗎?”

  這真是比拿刀捅他的心窩子更疼。

  可他偏偏不能喊疼。

  這些都是他該受的,他做了,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懲罰。

  咽下喉頭苦澀腥甜,鬱南行道:“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向乾跟孟鶴慶,他們還在A國,你忘了嗎?”

  徐煙狐疑的看了他兩眼,沒有說話。

  鬱南行說不出的心酸苦澀,他竟有這樣一日,需要拿別的男人來做擔保她,才能得她一點兒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