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落棋無悔
  “你心裏有個人。”

  徐煙拿著筷子的手一抖,掉到了桌上。

  她仰頭看他。

  蘭亭拿了幾張紙遞過來,幫她擦了擦濺到手背上的湯汁,聲音淡淡的:“吃飽了就走吧,我陪你一起過去。”

  他說著,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徐煙竟忘記了反抗。

  她心墜墜的,也有點疼。

  悶著頭沒說話,蘭亭替她開車門,示意她上車,他從司機的手中拿了車鑰匙,沒讓跟著。

  從剛才他說了那句話開始,她就很沉默,看來那個人,不但在她的心裏,且還在很深刻的位置。

  蘭亭有些不痛快,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扭了兩下。

  真可怕,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興趣,卻是一個心裏有別人的女人。

  兩人到的時候,徐楠和翟安文並不在酒店裏,徐煙跟蘭亭在大堂裏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兩人有要回來的跡象,他們過來之後,換了手機號碼的,這一次來之前,秦顏明明說了,會幫她提前通知的。

  怎麽會這樣?

  “看來,你今天是見不到你的朋友了。”

  蘭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徐煙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能出來這麽一趟,怎麽能就這樣走了?

  蘭亭接了個電話,轉過身來道:“彭博在找你。”

  徐煙心裏咯噔了一下。

  “先回去,真那麽想見,我再幫你安排時間。”

  他這麽好說話,倒是讓徐煙有點兒受寵若驚。

  “就當是今天的道歉。”

  他說時,提著嘴角衝她笑了一下,那邪魅的樣子,再加上他這樣一副得天獨厚的相貌,真是妥妥的犯規。

  哪怕徐煙這樣飽經風霜,自以為心腸足夠麻木,絕不會再輕易對哪一個男人動心的,也有些受震動,她抿了抿唇角,沒有去接他的話。

  她可算是學乖了,當他想要故意戲弄她的時候,她最好是閉嘴,乖乖任他一個人作怪,等他那股勁兒過去也就好了,要是非跟他爭出個子醜寅卯來,最後吃虧的一定是她。

  蘭亭帶著徐煙回到皇宮,便見到彭博剛好從徐煙所居住的那棟宮殿出來,看到蘭亭跟徐煙走在一塊兒,彭博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盯著蘭亭看了兩眼,才將視線調轉到徐煙的身上。

  提著嘴角,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沒想到公主還有閑心出去逛街。”

  又跟蘭亭道:“我還以為你近來忙得很,聽助理的意思,是連中午飯都沒有時間吃,看來,那些老頭子也沒有很為難你,不過是誇張而已。”

  蘭亭笑笑:“父親說的是,他們總要給父親跟公主幾分薄麵,不至於太為難我。”

  大約是這句話叫彭博的虛榮心稍稍得到了滿足,他眉梢往下拉了拉,沒有剛才那樣染著怒意。

  彭博掃了徐煙一眼,抬手在眉毛上撫了一下,看似關心,實則是命令式的口吻,跟徐煙說道:“公主外出遊玩,奔波勞累,也該去休息休息了。”

  徐煙還真是不喜歡這個人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不過,她再怎麽不喜歡,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不會去故意跟他作對,這個人跟蘭亭不一樣,他的冷酷是絕無半點兒轉圜餘地的。

  徐煙便應了一聲,客氣的跟兩人打了招呼,便往宮殿裏去了。

  彭博和蘭亭兩人就站在宮殿外邊的草坪上,等著徐煙走遠了,彭博才夾著眼皮,盯著蘭亭,說道:“不是說對這個小丫頭沒興趣?怎麽,我看起來,倒完全不像是這麽回事?”

  “相亞堅持,如果想要重開議會,必須要有正統皇室人員參與,他提出這個要求的目的是什麽,父親難道不比我清楚?”

  彭博聽到他說這話,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口中惡狠狠周罵了一句。

  彭博雖然也是皇室成員,可是保皇派內部也是分了幾波人的,最重要的一派,就是相亞這一派,他們手中有著保皇派幾乎所有的武器裝備,彭博身邊隻有一個蘭亭的審判司,要真的比起來,還是夠不上的。

  彭博野心勃勃,這幾年A國境內鬧成這樣,並不是皇室拿不出手段和武器來對付自由主義一派,而是彭博自己也不想要安寧下來。

  如果沒有自由主義在其中搗亂,保皇派以相亞為主的一幫人,必然是要求找回真正的皇位繼承人,也就是皇太子倪光來掌管這整個A國。

  而正是因為自由主義派的動亂,才導致相亞等人幾種主要的火力對付自由主義派的人,而無暇顧及失蹤的皇太子倪光。

  彭博借著這一次倪光的女兒克裏蒂亞公主回國,提出重開議會,就是在暗示保皇派,皇室這麽久群龍無首,也應該推舉上一個人登上皇位,克裏蒂亞是個女人,那自然是不能夠的,有克裏蒂亞支持的他,二皇子彭博,便是唯一的人選。

  可是這個相亞,看起來倒想要弄出一個女皇來!

  情願打破A國長久以來的繼承傳統,推舉出一個女皇來,也不肯扶持他這個為A國兢兢業業多年的二皇子......彭博臉色難看的嚇人。

  眼珠子瞪著,假如那個相亞在跟前,他一定會立即扭斷對方的脖子。

  “所以你接近克裏蒂亞,是為了給相亞等人製造出一種她站在我們這邊的假象,以得到相亞的支持?”

  彭博冷笑出聲:“他要是會因為這個改變主意,也不會提出讓一個女人參與議會了!”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

  蘭亭笑笑說道:“我打算滿足他的提議。”

  “蘭亭!”彭博怒喝。

  蘭亭說道:“父親稍安勿躁,聽我說完。”

  他說:“想要得到相亞的支持,顯然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討好他?”

  “你的意思是.......”

  “我跟公主有婚約,父親忘記了?”

  蘭亭緩緩說道:“待我與公主成婚之後,便會慢慢助父親成就大業。”

  彭博凝視著蘭亭的眸光變得深邃:“好小子,你這樣替我著想,我十分寬慰,隻是,你與公主成婚,假如公主要將儲君之位交給你來打理,這在A國的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過先例。”

  蘭亭笑了:“父親難道是不知道我的身世嗎?她要真讓給我,那才是替父親助力啊!”

  聽到蘭亭這句話,彭博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他伸出手去,在蘭亭的肩膀上拍了好幾下,一連說了好幾聲:“為父沒有看錯你。”

  又緩下聲調來,試探性的說道:“那這件事,為父就交給你去辦了?”

  蘭亭微垂下眼簾:“必不叫您失望。”

  彭博眼裏綻放出奪目的光來,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加冕登基的輝煌時刻。

  蘭亭看他半邊臉沐浴在陽光下,那憧憬貪婪的模樣,眼底隱沒冷笑,他微垂下眼簾:“不過公主可能在A國的時經曆過感情傷害,想要讓她卸下心房接受我,也許要一點時間。”

  彭博不以為然道:“就你這樣的好相貌,什麽樣的女人拿不下?”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表麵上你是什麽女人都不近身,”彭博勾著蘭亭的肩膀,用曖昧又調侃的語氣說道,“父親可是知道,每天晚上你房間裏發出來的那些聲音,是怎麽回事。”

  蘭亭微低著唇角,看起來是不好意思的樣子,緩緩道:“還請父親別再笑話兒子。”

  彭博哈哈哈笑了幾聲,用力在蘭亭的肩膀上拍著,一邊說道:“男人多幾個女人,這是尋常事,你這臉皮也是薄!”

  又跟蘭亭說了兩句,身心愉悅的走了。

  看著彭博那誌得意滿的背影,蘭亭抬手在他剛才勾搭過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兩下,眼中的嫌惡厭煩浮到了表麵。

  不快中帶著明顯的陰戾。

  徐煙回到樓上,秦顏立馬迎上來,問道:“怎麽樣了?”

  徐煙搖了搖頭:“根本就沒有見到人?”

  “怎麽會這樣?我跟翟安文通的電話,讓他告訴徐楠,你會去找他們。”

  “可是我今天過去,他們兩個都不在酒店裏,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電話號碼,白白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未見到人。”

  “不應該啊!”

  秦顏也糊塗了。

  徐煙蹙眉在旁邊軟椅上坐下來,遲疑著說道:“秦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總覺得徐楠他們瞞著我很多事,我現在被留在這裏,束手束腳,像是個瞎子和聾子,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她說著,抬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她就像是被捆著丟到了沼澤裏,隨著時間的流逝,沼澤一點一點沒頂,可是她連自救都無法自救,假如肆意掙紮,反而會更快掩埋。

  徐煙不知道,徐楠他究竟想要做什麽。是的,是徐楠,而不是翟安文,她的直覺在告訴她,今天他們的避而不見,即便秦顏是直接通知的翟安文,但控製著一切走向的,卻是徐楠。

  這個弟弟,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她覺得自己,也像是徐楠手中的一枚棋子,更可悲的是,她還在關心著下棋人的安危和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