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真假過去
  徐煙正插著一塊叉燒,抬頭要跟他說話。

  A國的飲食明明是偏酸甜口的,再加一點點的辣,她這兩天都不怎麽吃得慣,她不適合吃這樣刺激性的口味,但是這兩份盒飯,很顯然,都是偏向北城的口味,尤其是這個叉燒,味道正宗極了。

  徐煙還想問他,他是訂的哪家的酒店,廚師這個水平,是地道的華國廚師,他生日晚上的飯菜,不如直接照這個華國廚師,會比她這個半瓶水都沒有的假廚師好得多了。

  話還在舌尖上,沒來得及說出口,卻見蘭亭忽然對著她伸出手來。

  徐煙下意識一抖,忙縮著脖子,往邊上一躲,把旁邊的那副筷子眼疾手快的塞到了他手心裏。

  “啪”的一聲,筷子打在他手心上,發出小小的聲響。

  像是豆桔幹透了,突然爆開,那很輕的,卻不容忽視的一聲響動似的。

  蘭亭眼皮微微的眨了一下,眸中蒙著一層光的薄霧散開,視線清明起來,眼前女人的五官也更加清晰生動起來。

  他一把握住了那把筷子,也順勢握住了送筷子過來的人的手腕,一收一帶,便將徐煙隔著桌子拉了起來。

  徐煙被他拽起身來,害怕摔倒,忙拿另外一隻手扶在了桌麵上,半傾著身,不明所以的瞪大了眼睛,木楞楞的看著他。

  她小嘴微張著,嘴唇帶著一層油光,因為緊張,她伸出舌頭來,在唇上無意識的舔了一下。

  蘭亭第一次感覺到那樣洶湧的浴望,從某個點倏一下猛往上竄,繃得他臉部線條瞬間便緊了,盯著麵前女人的眼中迸射出幾乎毫不掩飾的兩簇火光。

  徐煙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男人便隔著桌子吻了過來。

  徐煙愣住了。

  唇被人勾住,細密的吻瞬間散開。

  不屬於她的溫度。

  不屬於她的氣息。

  陌生的,完全突然的襲擊。

  她腦子裏轟隆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放大了的男人的臉孔。

  反應過來,一巴掌打了出去。

  手在半空中就被人捏住了。

  他舔了舔嘴唇,離開她,視線裏的光微微遊動著,說不出來是戲弄還是嘲諷的神情更多,他盯著她看,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視線底下。

  徐煙氣息一點一點的變得紊亂,她氣憤、惱怒,恨得一巴掌打死他。

  他在做什麽?他把她當什麽?!

  可是.....她不能這麽做,她不敢下這個手!

  舉在半空中的手握成了拳頭,徐煙將手猛的抽回去,起身就要離開。

  她憤怒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他知道這個女人難搞,卻沒有想到她的抗拒這樣強烈。

  蘭亭抬手在唇上抹了一下,說不出來的滋味,和他從前碰過的女人毫不相同,她是特別的,這是他剛剛吻她時候得來的感受。

  還以為隻是一個新鮮的玩意兒,等膩了,也就跟以前一樣,隨手丟開了,但是這一回可能會不一樣點,他對她的興趣,要比對其他女人的濃厚多了。

  哦,話或許還不能這麽說,畢竟在她之前,他私底下睡的那些個女人也就是解決了一下生理上的需求,根本連麵都不可能會在人前顯露,她不一樣,她打電話過來,他竟然毫不猶豫的就讓她來了。

  蘭亭抬手在腦袋上撓了兩下,這個問題變得有點麻煩。

  他起身,在徐煙將要開門離開的時候,快步上前,將她一把拉住了。

  舔著臉笑道:“剛才一時衝動了,來,給你打了一下,就就當出氣了,肚子還餓著呢!吃完飯,我陪你一塊兒去酒店找你朋友怎麽樣?”

  徐煙沒有想到他低頭低得這麽快。

  但這個“一時衝動”的借口,還真是.....惡劣!

  她眼睛裏還盛著怒火。

  蘭亭便抓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臉頰上拍了一下,還帶響聲。

  他一邊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的反應,見徐煙還是沒有消氣的意思,便又抓著往左邊也來了一下:“我這個人就是有爹生沒娘教,你剛才問我朋友,我也沒有朋友,天生天長,好的不學壞的學,做錯了,你教教我唄。”

  他真是什麽話都能信手拈來。

  和徐煙初次見他時那森冷冷,不好惹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跟同一個軀殼裏裝了兩個人似的。

  徐煙眼神波動了一下,真是被他鬧得有點岔神。

  蘭亭是個極會看人臉色的,見她這個模樣,就知道她雖仍在氣頭上,但絕對沒有剛才那樣惱火火了。看來裝弱扮可憐,在她麵前倒是能用上一用。

  便再接再厲道:“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說來你不信,我小時候是被丟在狗籠子裏長大的,小時候見著小狗見喜歡的東西和人就會上去舔一舔,聞一聞,時間久了,我也成了一條狗。”

  他說時,眼皮往上一掀,有種冷酷裏的自嘲。

  徐煙倒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過往,聽著古怪別扭,忙道:“別胡說了。”

  “你以為我在編故事?”

  蘭亭從胸腔裏嗆笑了一聲,他眼梢冷下來:“我也希望那是黑暗故事。”

  “但是。”

  他盯著徐煙怔愣的眼神,笑得和煦:“那就是我的童年。”

  徐煙遲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說道:“我就當是......當是你不小心,算了,你也沒有必要說出這種話來,讓我原諒。”

  “你還是不信。”

  他一笑:“也是!誰能相信現在呼風喚雨的審判司司長,以前就是個跟狗搶飯吃,和狗睡一個籠子的豢養狗?一個狗東西!”

  一個人要反著來往死裏貶低自己,那說明,這道傷在他的心裏是極深的,怎麽都愈合不了的。

  徐煙有過同樣的傷痛,她明白一個人假裝若無其事的把自己貶低到泥淖裏時真正的心情。

  深吸了一口氣,或許還是厭恨他剛才的輕薄、不尊重,但她也沒有辦法再維持剛才的惱怒跟氣憤。

  她當然知道他說出這些話來,是為了揭過他剛才對她做的事,但要她繼續追究嗎?

  別說她根本就追究不出什麽結果來,他現在給了她一個極體麵的台階,她就該順著下了;就算她追究得出什麽結果,也不過是打一巴掌,罵兩聲,親都親了,還能退回去嗎?

  徐煙緩緩的將憋在心頭的那口氣吐出來,道:“你別說這種話了,我沒有不信你,隻是......自揭傷疤的事,真心疼你的人聽了難過,假在乎你的人隻當笑話,何必還說出來呢?”

  後半截話不知道是在跟他說,還是在跟自己說。

  徐煙從他身邊過去,在桌邊坐下來,仍舊拿了筷子,看著那盒子裏的菜。

  她眼睛潮濕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的就想起了某一個人。

  想起她自剖傷口時,他的模樣。

  她不該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