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章 地主的後代
  兩人走了一段,胡碩就問,“你下午說的李雲傑是兒子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簡單就道,“哦,那個啊,我外婆雖然生了六個孩子,但是她的孫輩中隻有兩個是男丁,一個是李雲傑,一個是我小姨的兒子任灝,其他的都是外孫女孫女。

  我跟我姐是女孩子,我二姨我三姨也生的也是女孩子,我四姨的老大也是女孩子,還有後來我小舅生的也是女孩兒。

  可能是應了那句缺什麽,就越想要得到什麽,就越珍惜什麽。

  所以,從小李雲傑和任灝就在我們這一輩中是最受寵的兩個人,不過任灝可能是因為他爸他媽的原因,所以從小就特別的懂事,就算有長輩們寵著他也是一點兒也不驕縱,反而很沉穩,很開朗。”

  胡碩明白,這是典型的女兒多了就在有些人的眼裏就不值錢了,難怪她小舅和她二姨在電話裏會那麽說,都讓她要大度些,對李雲傑多包容些。

  不過好在老丈人老丈母娘,還有三姨三姨父,加外婆都是明事理的人,否則的話,他真不敢想象這丫頭小時候在家裏會有怎樣的待遇。

  看到他眼裏流露出來的心疼神色,簡單開朗的“嘿”了一聲,安慰道,“李雲傑也就在我二姨四姨,和小舅心裏有些分量,但是在我爸媽,三姨三姨父還有外婆的眼裏,我跟我姐,還有劉曦才更重要。”

  “那確實,”他看出來了。

  “我給你說,我三姨三姨父小時候對我和我姐可好了,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家還很窮,我爸十二歲的時候我爺爺就因為以前當難兵的時候留下了一身的病去了,那個時候我爸才剛考起高中還沒來得及讀。”

  “咱爸十二歲就考起了高中?”胡碩吃驚。

  簡單點了點頭,“嗯,那個時候又沒得幼兒園,而且我爸上學的早,四歲多就開始上一年級了,中間還跳了一級,所以十二歲考起了高中很正常啊。”

  胡碩點了點頭,看來簡單的聰明多半是遺傳了簡爸,簡爸能讀書跳級,就說明他很聰明。

  “後來呢?”

  “後來?”說到這裏,簡單的眉頭微微一皺,眼神裏帶著些許的一眼,“一個是因為我爺去世了,家裏沒錢繼續供他上學,又因為說我爸是地主的後代,那時候鬥地主厲害,他就算考起了高中,學校也讓勸退,所以,我爸就沒有再繼續讀書了。”

  “地主的後代?”他重複著這幾個字。

  簡單點了點頭,“嗯,其實嚴格算來根本就不算。”

  “怎麽說?”

  跟著簡單就說起了他們家的家族史,“我爺爺的親生父親當時是兩兄弟,一個叫簡直,老大,一個叫簡廉,老二,算下來我該稱他們為祖爺爺了。

  我爺爺最開始是二房家的孩子,後來因為老大兩口子沒有子嗣,而老二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八個孩子,於是就把其中的二兒子和三兒子過繼給了老大簡直,而老大老四老五三個兒子就留了下來。

  那個時候因為老二家的孩子多,祖上給留的遺產就多,主要是房子和土地,日子很好過,我們這整個大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他們家的。

  而老大家的,因為沒有後代,所以祖上就隻給他們留了兩三畝的耕地和兩間正房一間廚房,以保障兩口子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和維持日常的生活開銷。

  後來又因為我的大爺爺是嗨炮哥的,也就是現在俗話說的混黑社會的,在我們這附近幾個鎮都吃得比較開,所以凡是出去別人都會給他幾分麵子。

  我那親祖奶奶就利用她大兒子的影響力在附近幾個大隊就不斷地購買土地,土地多了,就需要更多的人耕種,以前隻是農忙時節請幾個短工,可是後來就直接發展成為請長工了,我外婆們那邊都有好些人在那個時候還做過他們家的長工。”

  “既然你親祖爺爺家日子那麽好過,還為什麽把你爺爺和三爺爺給過繼到了大房?”這是他想不明白的,若他是做人父母,就是家裏的孩子再多,他也不會舍得將自己的親生骨肉給過繼出去的,即便是他的親兄弟也不行。

  簡單就剜了他一眼,“你沒聽說戲文裏說的,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中間的就是受氣包。

  我大爺爺嗨炮哥的,能說會道,又能給他們帶來利益,我祖爺爺祖奶奶肯定是不願意的,我四爺爺五爺爺是最小的兩個兒子,當時會撒嬌,他們肯定也不是願意的。

  而我爺爺和三爺爺當時都有十二三歲了,正是有自己主見的時候,經常性和他們頂嘴,貓嫌狗厭的,所以在大房沒有子嗣,需要延續香火的時候,不將家裏兩個惹人嫌的過繼過去還過繼哪個?”

  胡碩明白了,所以這是生不逢時啊,倘若他們和老四老五兌調一下,說不定過繼出去的就是那兩個了。

  簡單繼續,“所以,就那樣,他們成了地主了。”

  “那麽多土地,你親祖爺爺後來有給你爺爺和三爺爺分些麽?”

  簡單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倆以前在二房的時候本就不受二房的人待見,十二三歲過繼出來,後來長到十七八歲娶妻生子的時候,那感情就更淡了,而他們的倆小兒子也逐漸的長大了,他們還想將財產留給倆小兒子呢,又怎麽會舍得分給已經和自己不親的其他兩人。”

  “那老大呢?老大就不要家裏的遺產麽?”

  “老大後來娶了個媳婦兒,但是還不到一年,老大就在外麵染了肺癆死在了外麵,當時老大那一房也沒有個後,連個閨女都沒得,沒多久,他媳婦兒也就改嫁了,自然也就不需用什麽遺產了。”

  胡碩點了點頭,簡單繼續,“後來沒兩年我親祖爺爺也死了,就這樣,二房在幾個女兒出嫁之後就隻剩下了我四爺爺和五爺爺。

  兩人成家沒幾年,就鬧鬥地主,我親祖奶奶在我們這一帶是首當其衝,她是活活被鬥死的,天天把她押到我們那個梁子上的大壩子上跪瓦子,從早跪到黑,不分天晴下雨,中午連口水都準喝,就那樣沒熬多久她就死了。

  死了之後,他們所有的房子被分給了當時的窮人,那個時候,他們家還有蘇樓,秀樓,正房,廂房,全是木質結構的,好幾十間,就是現在我們這邊還有好幾戶人家家裏房子上的木頭還是那個時候從他們家的房子上拆下來的呢。

  而我四爺爺五爺爺兩家人則是換到了別人之前住的茅草屋裏去居住。

  所以爸純碎是受了牽連的,他算得了什麽地主的後代嘛,天天吃糠咽菜,吃不飽穿不暖。

  我爺爺和三爺爺在大房長大後又各自成家,之後就是分家,自立門戶,窮的叮當響,不然他也不會被抓了壯丁當難兵,完全可以用錢把自己給贖回來,我四爺爺五爺爺當時就是被我親祖奶奶用錢保住的。

  我爸沒享受過一天地主後代的福,最後卻被扣了個地主後代的帽子,就因為他和我祖奶奶有那麽一絲血緣關係的牽連,所以就遭了無妄之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