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與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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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電腦收郵件,許半夏這種生意,一般往來不大發郵件,有郵件也都是很熟悉的幾個朋友。果然郵箱裏隻躺著一個郵件,地址還是個不熟悉的。這種不熟悉地址又帶著附件的郵件要不要打開呢?可是這個郵件的主題叫許半夏起疑,“你背後做的好手腳”,這是什麽意思?許半夏猜想這是什麽垃圾郵件,但好奇著,開啟殺毒軟件後,打開郵件。上麵隻短短幾行字,許半夏一看,一顆心就提了起來,是東北那個上市民企發來的郵件。他們知道什麽了?許半夏戰戰兢兢地打開附件,一看,腦袋就“嗡”的一聲,正是屠虹發給她的那三頁問題。天哪,他們是怎麽知道的?盯著電腦看了半天,不得要領。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還有什麽痕跡沒清理幹淨,有臨時文件被他們的電腦高手查出來了?可是,他們那天早餐時候沒說什麽啊。為什麽選在這個時候發給她看?

  許半夏的腦袋裏飛速閃過無數嚴重後果,但很快便把心一橫,打鼻孔裏哼出一聲,最壞能壞到哪裏?最多也不過是他們與她一刀兩斷,又去與胡工明說她許半夏的兩麵三刀,這又如何?大不了損失幾萬塊錢,得不到胡工的圖紙也得不到小刀工程師等技術人員,天下懂這門技術的又不止這區區數人。本來就不熟悉的人,得而複失,並不怎麽可惜。而且,她已回家,一個東北的地頭蛇能拿這邊的地頭蛇她許半夏怎麽樣?再說了,她又還什麽都沒做出來。

  不過,即使做好最壞的打算,還是得有積極的應對,做點什麽總比消極等死來得強。許半夏沒一刻猶豫,就撥通了上市民企老板的電話。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上那人。“您好,收到您的郵件了。想跟您說明一點,這麽幼稚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我不會去做。”

  那人淡淡地道:“那不是你的風格,是不是屠律師的?”

  許半夏道:“屠律師在電話裏聽了您手下進我房間,以為我受了欺負,想替我出氣,才發了這個郵件過來。而後知道我太平無事,他也就作罷。”這幾天沒與屠虹聯係,但她也沒把胡工他們了解來的答案傳給屠虹,相信屠虹應該不會就此有什麽作為。

  那人道:“許小姐,你去了解一下,屠律師究竟寫了什麽沒有。不過我看見的那篇文章中沒有提到屠律師發給你的這些問題中的內容。我還是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許半夏忙道:“您請告訴我在哪裏看見這篇文章,因為我跟您一樣不願看見您出任何事。重機廠那片土地若有任何反複,對您不利,對我同樣不利,我很不希望已經被我視作囊中之物的人員因重機廠複工而回歸,那將是我的重大損失。如果屠虹有任何不利於您的作為,我竭力阻止。”見此,許半夏隻有明確表態,把自己在此事中的利益明說,說明大家是一個利益共同體,好好壞壞綁在一起,她不可能挖對方牆腳。如果隻是一味解釋自己不會做那種事,對方未必相信,自己也很失自尊。對自己不自尊的人,人家也不會尊重你。但把自己的利益所係說給他聽,他是內行人,不用多解釋,他當然就會明白許半夏是不會做出和她自己也過不去的損事的。

  那人想了一下,道:“很好,我也不信依許小姐的腦袋,能做出這等幼稚舉動。我稍候給你把那篇文章的內容傳給你。”

  許半夏道:“我知道怎麽做。”

  收了線,這才發現大冷天的,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很多的沒想到。怪不得那人這個時候把郵件發給她,原來市麵上有針對他的文章出來,他懷疑是她許半夏支使,所以投石問路。而此前,他雖然已經查出了她許半夏電腦裏沒擦去的文件,可就是含而不發,可能是暗中看著她準備怎麽做吧。看來自己千慮還是有一失,許半夏暗呼僥幸,還好此前沒有腦袋拎不清,做什麽仗義行俠的傻事,要真把胡工反饋的資料給了屠虹,屠虹照此整理匿名發表,不正好撞上槍口,告訴那人,這事是她許半夏參與的嗎?那人引而不發,可能暗中一直在觀察她許半夏有沒有做吧。那麽,那天的早餐會,是不是算是一個警告呢?好險,當時還自以為聰明已經擦了痕跡,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原來山外有山,小命還是捏在人家手裏呢。想起來真是後怕。

  要不是自己警惕性高,一見郵件就大著膽子找上門去直接說明情況,否則不知會有什麽後果?也幸好那人夠霸道,不肯再引而不發,否則隱忍不發,等她許半夏什麽都不知道又回東北時候給她一悶棍,那時她才有得好受的。

  這一緊張,都沒心思做別的,隻對著電腦刷郵件,郵件一直沒來,許半夏忍不住給屠虹去電話:“沙包,你看見那篇針對東北那家上市公司的文章了沒有?你寫的?”

  屠虹道:“胖子,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不是我寫的,不過那篇文章是發表在證券網站上的,你怎麽會知道?你炒股?”

  許半夏舒了口氣,道:“不是你寫的就好。我也是別人告訴我的。”

  屠虹笑道:“我就說你不會去看證券網站。那篇文章有些內容可以借鑒,但看起來寫的人不是很專業,問題隻看到表麵,沒有深挖,文章深度不夠,力量欠足。也就最多隻能是發表在網站上,發報刊還有些難度。我要寫的還在收集資料,也在等你的資料。”

  許半夏真心真意地道:“沙包,如果是為我的話,你就收手吧,這事不好玩。你要是匿名發表,將沒人重視你的文章,如果真名發表,你得注意性命了。”

  屠虹笑道:“這我知道,他們對你做得出這些,對我未必就肯放過。但是,胖子,你知道嗎?本月的《金融內參》上麵發表了一篇令全國證券業轟動的文章,是中央財大的劉姝威所寫,六百來個字,等於是判了藍田股份的死刑。她才是一個女人,而我們是幾個大男人,我們自認不是什麽俠客,但偶爾路見不平一下也是可以的吧?你別替我們擔心,我們在這行裏麵做了那麽多年,與做教師的劉姝威不同,我們知道怎麽做。”

  許半夏沒想到屠虹會這麽執著,而且看來還不是他一個人在做,考慮了一會兒才道:“沙包,你和那個劉老師不同,她所在的是學術機構,得罪了人,照樣可以在學校工作拿工資,而你不同。現在有幾家公司是經得起徹查的?你如此毀人飯碗,那些有把柄的上市公司以後還有誰敢來找你所在的公司合作?你這惡名氣作響了,以後還有誰家公司敢收留你?除非你改行。沙包,你要想清楚,你能放棄你目前的地位收入嗎?”

  屠虹一時無語,覺得許半夏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連這點利害關係都搞不清楚。原先一腔熱血沒考慮清楚倒也罷了,如今被她許半夏這麽一挑,他還能不明?屠虹有點無奈地對許半夏道:“胖子,我考慮考慮,你說的不無道理。”

  許半夏忙趁熱打鐵,道:“沙包,連我受了氣的都可以忍了,你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還是多考慮考慮你元旦後的南行。”

  屠虹收線的時候“嗚”了一聲,聽得出很是不情願,但是許半夏相信他會想清楚,這麽簡單明顯的利害關係,他要想不明白,以前這麽多年是怎麽混出來的,那就有點疑問了。他又不是什麽高官後裔,也不過是靠自己一手一腳打拚出來而已,不會沒吃過苦頭,不會不珍惜現在。許半夏不擔心他想不明白。

  打完屠虹的電話,看來也不用太在意東北來的郵件了,她還是回了一個,說明網絡上那篇文章不是屠虹所寫。至於屠虹會不會去寫,她沒必要向對方保證,對方應該已知她會怎麽處理,她再保證,就反而低三下四,被對方瞧不起。

  帶著電郵帶來的陰霾,許半夏去童驍騎與野貓的新居吃飯。早知童驍騎不在,沒想到的是,高躍進也會去野貓家吃飯,可見這人雖然後宮三千,對女兒還是真心的。其實他對修姨也是不錯,雖然知道此人有問題,可依舊還是太後似的供著修姨。野貓有這麽多人過來陪伴,很是喜歡。大家都撿著她喜歡的話說,許半夏與高躍進本來就都是人精,想要誰高興誰肯定高興,野貓過得很愉快。但席間,許半夏不主動和高躍進搭話,高躍進也不主動挑起隻與許半夏有關的話題。

  直到告辭出來,許半夏與高躍進一起走,許半夏才在樓梯上意思意思充個場麵,主動道:“高總,去看過我的碼頭沒有?阿騎現在管得很好,生意都忙不過來。”終究是不願意與高躍進敵對。

  高躍進見此當然不會繼續小家子地追究許半夏摔他電話,哼道:“可惜名氣不大好,聽說霸道得很,開運輸車的司機一半罵他。”

  許半夏笑道:“那是忌妒。阿騎要不是這麽霸道,我們生意這麽好的碼頭,還不得給那些運輸車踏平了?我們現在的碼頭裝卸費比別家低,船都喜歡停靠我們那兒裝卸。但總得讓我們東山不亮西山亮吧?我們自己的車隊不霸著好業務,讓利給船隊的裝卸費從哪兒撈回?阿騎膽大心細,分寸抓得一絲不差,我都服他,倒是叫那些背後嚼舌根的當麵跟阿騎說說看?見了阿騎還不是低頭哈腰遞煙的。”

  高躍進站住,道:“給人說成是黑道總是不行的吧?生意越做越大,你們也得注意點名聲,你也別總是把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都交給阿騎去做,他本來就有案底在,經不起再被人抹黑了。”

  許半夏一聽,黑暗中笑了,很開心,高躍進雖然說得不好聽,但總算是在替阿騎考慮了。她笑嘻嘻地道:“我明白。”連忙換了話題,“高總怎麽還是沒配個保鏢?”

  高躍進嘿嘿一笑,許半夏才注意到,他的手搭在後車門,而不是前車門,看來他還是配了。“胖子,周末有沒有事?我要去趟杭州,見幾個要緊人物。他們都是一家幾口來的,我隻有你一個女朋友帶得出手。”

  許半夏笑道:“我?我周末也要去杭州見趙帥哥,你訂房在哪個賓館?”知道高躍進是尋她開心,他要帶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孩還能沒有?多少人盯著他身邊空出來的太太位置,前赴後繼,以為自己可以是個特例。

  高躍進道:“那幾個要緊人物要住香格裏拉,你呢?沒定下來的話,我幫你定,方便隨時可以把你借用一下。”

  許半夏這會兒有點哭笑不得了,道:“好,你替我定一個套房,要麵對著西湖的。我周五早上去。你要借用我的話,不是不可以,嘿嘿,你自己斟酌。”

  高躍進也是一笑,不是不想借用,隻是沒那個膽強借。這張嘴,不順著她意的話,什麽話說不出來?真不知道她與趙帥哥是怎麽相處的,看趙帥哥也是個有地位有能力的人,真能忍住被這蠻婆欺壓?高躍進還真想看看好戲。他最想看的是趙壘被許半夏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以此證明他英名神武,早知此蠻婆不可親近。但高躍進在上車之前,看似閑閑地說了句:“我把修姐送回老家團圓了,每月派人送兩千塊去。”

  “唔?”許半夏被這句話打得發愣,怔怔地看著高躍進又扔岀一句“不要跟別人說”,鑽進車子絕塵而去。她不知道修姨在事後又理所當然地小病大治鬧了住高級病房那一出,導致高躍進心頭翻出舊賬,心懷不滿。她站在寒風中瞠目結舌,老家?那迫害過修姨的瘸腿丈夫?團圓?許半夏發覺她的腦子有點不好使。難道高躍進不想繼續錦衣玉食地供養著一個恩人,給人假仁假義的假相了?吃飯時候還以為高躍進有情有義,對女兒對修姐都格外優待,而其實,現在回想起來,高躍進那對誰好,對誰不好,全在他一念之間,轉念之間便翻臉不認人。當初他因修姐出走漠視女兒差點小產的事實,早前還有氣死他結發妻子,現在竟把修姐送回當年逃出來的家庭,高躍進為所欲為,底子裏純憑他個人好惡。許半夏心說,他還挑剔阿騎在碼頭為所欲為,他也一樣,不過是給自己的為所欲為穿件漂亮馬甲而已。但許半夏又一想,高躍進的所作所為無可非議,誰人不是在自己可行的權力範圍之內為所欲為?懦弱的男人最知道回家打更懦弱的妻子呢。

  許半夏不知道高躍進單獨告訴她,而不讓告訴別人,是不是可以算作對她的警告,讓她不要在麵對著他的時候肆無忌憚。他是有脾氣的。就是不知修姨觸動了高躍進的哪條敏感神經,她以後和高躍進相處時得留意了。

  龔飛鵬作為一個年輕有為的副教授,總是有其水平在的,也不知道他真正準備了沒有,許半夏聽他演說業界動態的時候,覺得獲益良多。雖然他八點鍾的時候便被許半夏叫到香格裏拉一起吃早餐,心裏有點一如既往的不被尊重的感覺,但許半夏見麵一句“我一早不到六點就趕著過來杭州聆聽你的金玉良言”,他的任何不良感覺都煙消雲散。

  龔飛鵬無論從何種角度而言,都是精英。大學時代,他學習政治雙過硬,難得的是教授喜歡,輔導員也喜歡的人物,唯獨讓他鍾情的許半夏卻看不上他,三言兩語便可把這個精英打為平民。這成了龔飛鵬心中的魔障,一直不自覺地拿許半夏做著比較,希望什麽時候可以超越她。所以他很刻苦,花出比常人多得多的精力,除了在學術上努力,在生意場上,他也不願意落後於許半夏,係辦實業,倒有一大半是靠他支撐的。雖然誰都說他是尖子,他自己也認為是,但一向心裏不踏實,因為他一說出研究的課題,許半夏就是冷冷一句“他媽又是騙人的玩意兒,越玄越騙人”,他就立刻自覺地心虛。今天總算得到了許半夏的肯定。要她六點不到就動身過來杭州,隻為聆聽他的金玉良言,那說明,其實許半夏是很在乎他的真言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許半夏並非說謊,因為她那裏到杭州還真要那麽多時間。

  其實龔飛鵬哪裏知道,許半夏六點不到動身的原因隻是因為今天要與趙壘見麵,她興奮得睡不著,趕著過來杭州。此刻因為有求於他,所以順手就把高帽子奉上,大家歡喜。

  難得許半夏有對他認真提問認真傾聽的時候,龔飛鵬人逢喜事精神爽,超水平發揮,記憶似乎非常好使,各類最新發展如數家珍,聽得許半夏也不得不服,實實在在誇獎了兩句。對於龔飛鵬提到的西方最新加工設備,兩人研究了很有一會兒,一致感覺,那些設備的價格高就高在中國做不出的材料、先進的工控設備和精良刀具上,而在傳統的機械加工工藝方麵,並沒有太大的改進。不過也就是因為加了這道全電腦控製,所以產品性能可臻完美,成品率可超過常規。這一問,許半夏心中有了底。後麵發展方向是什麽,錢要花在哪麵刀口上,需要引進哪方麵人才,一下有了比較先進完整的思路。

  趙壘早說了早上還要去一下公司然後再到杭州,許半夏並沒指望他能早到,反而高躍進倒是一早就來了,一來就給許半夏電話,問她在哪裏幽會,可不可以提供觀摩。許半夏煩他,又不便對抗,怕萬一得到修姨的遭遇,便直說了自己在哪裏。過了一會兒,果然見高躍進帶了一個女孩過來,那女孩一看就是有檔次的,容貌身段都是一流,言談舉止高雅大方。許半夏看了有種“卿本佳人,奈何作賊”的感覺。心裏明白,高躍進有炫耀的意思。

  原以為大家打了招呼,高躍進會離開,沒想到他厚顏無恥地坐了下來,笑嘻嘻地問:“胖子,怎麽換了個男朋友?”

  許半夏隻是微笑道:“我師兄,龔飛鵬,年輕教授。”下意識就把龔飛鵬的副教授轉了正。

  高躍進笑道:“怎麽都是比我們強的,我們小費也是醫學院研究生。胖子,把你比下去了。”

  許半夏笑道:“沒關係,我隻要下麵還有人墊底著,尤其是胖子墊著,我就混得很舒服。別跟我打岔,我在請教龔胖子問題。你們自己玩。”

  高躍進不由笑道:“什麽話。我們懶得出去,這種天氣還是在玻璃窗裏曬曬太陽看看西湖舒服。你們說你們的,別管我。”

  許半夏扼腕歎息:“可惜暖氣燒得太好了點,一隻胖大蒼蠅撞著玻璃窗就是不肯走。”

  高躍進知道又是在說他,一笑不理。但他懶得走,許半夏一大早就占著的靠窗位置著實好,一眼看出去,近處綠藤掛窗,遠處煙波西湖,雖然路邊的法國梧桐都已落葉,不過灰白斑駁的枝幹在陽光下竟也挺好看的。許半夏見他軟硬不吃,賴著不走,隻得衝他女友小費說聲“抱歉”,便繼續與龔飛鵬說話。他們說的都是行話,高躍進雖然不是同行,但也是個懂行的,覺得許半夏看來也不止尋常滑頭滑腦小商小販。

  龔飛鵬已經把上午的課推到了下午,所以十點多近十一點的時候便堅決要求回去,不肯吃飯,因為他通知學生的是改成十二點開課。許半夏懷疑這個龔教授雜務太多,改課是常有的事。龔飛鵬有係辦實業給他開的車子,許半夏隻需送到門口。第一次,龔飛鵬是在許半夏麵前得意昂揚而走。

  回去桌邊,高躍進劈頭就是一句:“許胖子,你野心不小啊,想爭世界尖端產品了?”

  許半夏笑道:“做不做得到另說,但強化硬件環境,提升員工檔次,爭取產品出口,你說,掙個高新技術企業回來,可以少交多少稅收?少交的這些稅收,我全拿來發展科研,造成良性循環,永葆頂級高手地位,對金錢取之有道……”說到這兒的時候,不由停頓一下,又補充道,“少造冤孽,不是很好?”

  高躍進有點刮目相看,真心實意地道:“你新企業,一開始有資金這麽做倒也是一條好路子,我現在不行了,一身包袱壓著。不過你倒是提醒我,我不如把新上馬的公司獨立核算出來,獨立申請個高新。對了,胖子,你有沒有那方麵的申請資料?給我看看。”

  許半夏把自己存在電腦上的資料翻出來給他。高躍進仔細看的時候,她忍不住道:“出口一起做的話,這稅收政策真是優惠得不得了。如今國家一直在削減開發區享受的稅收優惠政策,不知道外資企業的稅收超國民待遇又能維持到什麽時候,再說把公司設為外資的話,資金進出麻煩,我還是看好高新企業。如果你也有心的話,你先做起來,路走通了正好我接上,哈哈。”

  高躍進很仔細地在看,就是不答話,許半夏估計他心裏在就其中的某些條款逐項逐項地對照,在看某些有點不符合的部分,是不是可以有什麽辦法掩蓋過去。高躍進好不容易看完,才把電腦一合,交給許半夏,道:“你原來不是準備因地製宜,發展適合碼頭的粗笨工業嗎?怎麽改想法了?不過也好,技術含量高的,總是不會輕易被市場淘汰。你一上來就把技術門檻提高,以後競爭也少一點,懶覺睡得也踏實。”

  許半夏道:“技術含量高,也並不意味著東西非小得跟象牙雕刻一樣,你知道,對冶金行業來說,隻有技術含量高,軋出來的鋼板才可以更寬更長。我這個碼頭是不會浪費的。而且即使我不用,阿騎也已經把它用得很好。”

  高躍進想了想,道:“我記得你旁邊有座小山包,為什麽不把小山買下來,將工廠範圍延展過去?否則你那裏很快就會規劃沿海道路,小山那頭被人占去的話,你以後發展就受局限了。”

  許半夏道:“我哪來那麽多資金,即使現在的地也是三年期付款的,至今拿不到土地證。我現在不得不拿貿易賺來的錢不斷填到固定資產投資裏麵去,如今我的進度得受我貿易賺錢的進度的限製,哪有閑錢再買下小山那邊的地塊。”

  高躍進聽了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若無其事地笑嘻嘻地道:“我倒是想到一條賺錢法子了。我把你小山那邊的地買下來,空在那裏等你發展,你如果發展得好,就不得不高價問我買地了,嗬嗬。”說完,隻是笑嘻嘻地看住許半夏,不過兩隻眼睛裏全是精光。

  許半夏被他說得精神一振,心頭一下掠過很多與高躍進聯手的想法,可又太知道聯手需要太多天時地利人和的考量,尤其是她與高躍進力量對比懸殊,不易平衡,不過由他把小山那頭的地買下來,倒真是一個雙贏的策略,是個拿來就可以實際操作的好辦法。許半夏也是目露精光,與高躍進對視了半天,這才沉吟著用隨意的口氣道:“我幫你想到的辦法更賺錢。不如你把小山那頭買下來,我把我的地跟你置換,小山打掉正好給我填那塊地。原來的那塊給你,你們丈人女婿正好好好在碼頭基礎上做物流,不會讓地空置。隻是小山那頭的地如今是海水養殖基地,怎麽拿得下來,得看你水平了。這絕對是雙贏的辦法。”

  高躍進想了想,道:“你這腦袋裏想出來的能是雙贏?明明是你單邊贏。我女兒女婿都聽你的,照你的辦法做的話,跟小山兩邊全是你的有什麽不同?出力氣挖人家魚塘的事倒是推給我了。許半夏,你占我便宜我可以讓你占,但你得知道我的好處,不要當我傻帽想蒙我。”

  許半夏沒想到自己的小算盤都給高躍進說了出來,非常被動,果然薑是老的辣,蒙不過他。隻有喝著咖啡笑。認錯又很不甘願。

  高躍進見此也就沒追究,許半夏畢竟不是自己的手下,不便斥罵。不過許半夏說的置換的辦法還是可行的,如果碼頭那塊全部騰出來給他的話,他倒是有個很大的物流計劃,也想看看童驍騎是不是扶得起了。花點錢,算是給女兒辛夷謀個前途。再說他成了投資方,以後看女兒女婿還逃得出他手心不。便對許半夏道:“扒魚塘的事你去做,談成了我交錢。不過以後你與阿騎之間的賬目你得分清了,不許占我們的便宜。”

  許半夏心裏雖然想過可能與阿騎得分清賬目,但真臨到眼前的時候,還是不舍,雖然知道這對阿騎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而且,究竟阿騎會是怎麽想?他願不願意被高躍進操控?還是未知。想了半天,才道:“這事,我不能單獨決定,而且我看你也得跟阿騎明確他占多少股份吧。我又想插手一下兄弟的事,他不能單純隻是給你打工。我回頭把資料給你,你斟酌一個股份額度。我也回去跟阿騎商量一下,他或者野貓反對的話,我們這項計劃就作廢。”

  高躍進倒是意外,沒想到許半夏還真會把兄弟放在前麵考慮,以前以為她這樣貪財好色的人不過是口頭說說,惠而不費。但高躍進也不是個一感動就會讓步的人,他認可了許半夏的話,答應回頭認真考慮。這時,他等的人來了,他問許半夏要不要過去認識一下,許半夏笑言,她的地位,還不是認識這些人的時候。高躍進想著也是有理,便自己帶著女友走了。

  許半夏看著兩人離去,心裏為那女孩惋惜,好好一個人,在別處應該是很說得上話的,非要做高躍進的女友,這麽長時間下來,插句話的機會都沒有,還得保持微笑。不過又一想,即使做了高躍進的老婆還不是一樣,除非強勢的女人,否則也隻能做裝飾。可是照高躍進的性格,他哪裏會傻到找個強勢的人來礙手礙腳?

  又回頭想與高躍進的合作,究竟可不可行。要是高躍進真的肯買下小山那邊的地塊來與她置換,倒是很好一件事。隻是好得叫人不相信,似乎太便宜了她許半夏。但他若是單純為野貓考慮,幫扶阿騎一把,那也不是不可能,他還中年,不用考慮接班的事,但又不忍看女兒女婿小本經營,他麵上也不好看。可是,許半夏忽然想到,阿騎可以控製,萬一高家父女有很大的野心,索性加大投入,再建大噸位碼頭,索性做大物流。到時,究竟是她許半夏擴大生產吃下那塊地,還是阿騎在高家的控製下吃下她許半夏的地,那就很難說了。更有的可能則是到時各自做大,誰也吃不了誰,最後向外發展。如果這樣,她許半夏現在又何必挪來騰去地倒騰呢?豈不是多此一舉?這一想,許半夏有了退意,山那邊那塊地,誰知道是不是高躍進拋給她的誘餌!

  越來越覺得與高躍進接觸是與狼共舞,有好處,有刺激,也危機四伏。

  眼下,因為高躍進的插手,與阿騎的分家可能也是遲早的事了,否則高躍進不可能向不是自己女兒女婿掌握的公司投資。為了阿騎前途,更為了兄弟之間的友誼永遠,分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怎麽分?親兄弟明算賬,說白了就是割肉。

  許半夏坐在那裏傻想,腦袋裏把所有的資產掂來掂去,雖說是給兄弟,可真要給了,還真是不亞於割肉。車隊理所當然地歸阿騎,雖說原始資金全是她投入的。那麽碼頭呢?要是把碼頭與車隊分開,阿騎就沒了優勢,可給了的話,她許半夏的海邊優勢也盡去。如何雙贏?又顧全兄弟友情?如今事情插入了個高躍進,形勢便不由許半夏獨立主導了。

  苦思冥想中,手機叫醒,原來是趙壘的:“胖妞,我到了,你在哪裏?”

  許半夏立刻開心起來,跳起來道:“我來接你。”忽然想起還沒付錢,忙自己跑去賬台付了,繞到大門口,見趙壘拎著個行李包大步進來。許半夏想跑,想跳,又忍住,也是大步過去,走近時候,趙壘把行李一扔,張臂就把她抱進懷裏。總算兩人都是要麵子的人,很快便分開,手拉手上去電梯。“哎,路上吃飯了沒有?”趙壘開車過來,不知會不會路上沒有停頓,許半夏就是下意識地等著他一起吃飯。

  趙壘笑道:“想著早一刻見你,路上沒吃飯,這個時候,應該還有飯吧?”說話的時候,也不顧電梯裏還有旁人,俯身輕輕吻一下許半夏的臉。搞得她一臉通紅。

  許半夏也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十二點多了。“你那個省鋼老總什麽時候來?”一邊步出電梯。還很不習慣趙壘這麽親熱,許半夏渾身不自在,都想稍微逃開一點距離,免得又被趙壘當眾偷襲。趙壘哪裏肯讓她跑遠了,一把攬過來,笑道:“他大概兩點多才到。剛剛還說在路上吃飯,我們不用等他。妞,我們到下麵隨便吃一點。”

  許半夏雖然實戰經驗不足,可道聽途說,間接經驗很足,一聽趙壘的話,馬上就明白了他發出的信號,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要不就去吃那個西餐自助吧,一大片烤肉,一個土豆蛋就可以解決問題。”邊說邊打開門。這個房間果然好,陽光滿室,西湖在抱。可這會兒,兩人誰還會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