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若是有辦法,我是寧願把女兒留在府上一輩子,也不願讓她嫁給這種身份的人。”

  身為女人,自是跟男人的想法不太一樣。且,這段時日以來,自家女兒沒少來身邊,她也漸漸明白了女兒的意思。

  “侯爺,這幾日我仔細想了想,其實,那林三公子倒也還算不錯。”

  平安侯冷哼一聲:“哼,哪裏不錯了?”

  韓氏歎氣:“雖然門第低了一些,但至少林公子答應您這輩子不會娶別的姑娘。”

  “這也算優點?就他那身份,娶了我平安侯的嫡長女,還敢納小?能的他吧!到時候看我不打死他!”平安侯冷哼。

  韓氏又哪裏看得上林紹璟這個女婿,隻是無奈罷了。

  “侯爺,不是我說,你看看京城中,有幾家公子不納小?就算沒有明麵上的姨娘,通房丫鬟總是有的。就說您給琪兒相中的那幾戶,都有通房。就算是那窮舉人,家裏多半也有通房。”韓氏道,“對了,您打聽過了嗎,他可有通房?”

  平安侯沉默了半晌,說:“那倒沒有。”

  說完,看著夫人滿意的樣子,平安侯有些不甘,道:“除了這個,他也沒別的優點了。”

  韓氏卻有著不一樣的看法:“那日,他不是還給了侯爺一樣東西嗎?他能拿出來那樣的東西,就證明是個極有本事的。而且,他還能輕易舍棄,看來不像表麵那般簡單。其實,侯爺,您嘴上雖然不說,但也非常看重這一點吧?”

  平安侯沒講話。

  “說實話,對於此事,妾身也非常震驚。若不是侯爺親口跟妾身說,妾身怎麽也想不到那樣一個庶子還能有這樣的東西。既然皇上堵了琪兒的路,琪兒也沒得選了。嫁給林三公子,至少能堵了世人的嘴,也沒什麽後顧之憂。且,他能拿出來那樣的東西,以後將軍府分了家,咱們不用憂愁女兒一無所有了。他那麽有本事,也定然能護女兒周全。這般一想,倒是比一般的少年還強上一些。還有,也免得您違背了聖意,惹了聖上不喜。聖上年前生了一場病之後,就變了……”後麵的話,韓氏沒再說下去。

  平安侯被猜中心思,仍舊沒有講話。

  夫妻二人沉默了許久,韓氏突然發出來一聲長歎,接著,說了一句:“作為一個女子,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又有幾個男人不介意呢?侯爺位高權重,族中尚且如此,何況那些小戶之家的姑娘呢?”

  “有我在,定能護琪兒周全。”平安侯道。

  韓氏沒再說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來其他:“侯爺,您有沒有發現,其實琪兒自己也是願意的。”

  平安侯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更加鬱悶。

  “發現了。”

  “是吧?妾身也發現了。仔細想來,那日她從將軍府回來時神情就有些怪異。後來還提醒過侯爺親事的事情。”

  “哎,女兒如今的心思也跟從前不一樣了。”

  夫妻倆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漸漸睡去了。

  又過兩日,平安侯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也冷靜了下來,把長女叫了過來。

  “你可願嫁給將軍府的林三公子?”

  楊槿琪微微一愣,說:“……願意。”

  “既然你願意,那就他吧。”平安侯道。

  至少,如夫人所說,林紹璟能護得住女兒,也能堵住悠悠眾口,皇上那邊也好交代。

  楊槿琪著實驚住了。

  她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知道六皇子,以及高門貴族發生的那些事兒。

  她也相信林紹璟有本事說服她爹,爹也終究會答應親事,但卻沒想到她爹這麽快就答應了。

  “爹,為什麽?還發生了何事?”楊槿琪問,“或者,林三公子究竟做了何事?”

  她實在是太驚訝了。她爹當年對謝謙煦可沒這麽好的態度啊,拿捏了他許久。

  想到林紹璟給的的那樣東西,說:“沒什麽,安心備嫁吧。”

  既然她爹不說,楊槿琪也沒多問,總歸,這件事情成了,隻道:“是,爹爹。”

  第25章 提親

  隔日, 林將軍就去平安侯府提親了。

  楊槿琪和林紹璟之前的事情鬧得著實大, 京城裏的人家都在觀望著。

  林將軍一入平安侯府的大門, 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 飛入了京城的各個角落。等林將軍麵帶喜色的從平安侯府裏出來, 那傳聞似乎更確切了一些。

  眾人基本上都肯定了一件事情,平安侯府的嫡長女要嫁給林將軍府的庶子了。

  即便是眾人早就猜到了這種可能,但,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震驚了。

  那平安侯府是什麽樣的門第,林將軍府又是什麽門第。

  楊姑娘是什麽樣的名聲,林紹璟又是什麽樣的名聲。

  這兩廂一對比, 紛紛認為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亦或者, 感慨林紹璟命真好。這般一個任由長兄欺負的人,竟然能因此娶了平安侯府的嫡長女。

  這不是躺贏嗎?

  畢竟,平安侯府勢大, 平安侯又手握兵權,林紹璟即便再是一塊爛泥,也能被平安侯扶上牆去。

  再過了兩日,隨著震遠侯夫人入平安侯府,確切的消息傳了出來, 林將軍府的確跟平安侯府定下了親事。

  接下來, 關於這門親事, 又有了新的說辭。

  據說, 兩府要聯姻的事情,並非是近日才定下來的。早在幾十年前,林老將軍就跟老平安侯商定了兒女親事。隻可惜,兩人的孩子年歲差得太多,所以一直沒能實現這個約定。

  最近,平安侯和林將軍在酒席間推杯換盞時,突然想起來此事。

  又因林三公子救了楊家長女,而二人又被流言所累,所以,兩人為了兒女的名聲,當下就互換信物,確定了聯姻的對象。

  那些個信了之前流言蜚語的人,自然是覺得這是兩家遮醜的說辭罷了。不過,那些不相信這些流言蜚語的人,一想到多年前,林將軍府還沒沒落時,林老將軍的確跟老平安侯有些交情,便也沒多想。

  不過,別人沒多想,不代表有些人不多想。

  林紹鈺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立馬怒氣衝衝地找上了林將軍:“爹!當年祖父跟平安侯府商定親事這件事兒,您怎麽不早跟我講?”

  “哼,早跟你講?跟你這個蠢貨有什麽好說的?”林將軍最近對兒子越發不滿了。

  “瞧您這話說的!您要是早跟我講了,我也不用娶黃氏了。兩府既然有婚約,自然是我這個嫡長子配侯府的嫡長女,哪還有三弟那個窩囊廢什麽事兒?”林紹鈺憤憤不平地說道。

  剛剛在外麵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就非常生氣。

  出於對自家父親的懼怕,他本來猶猶豫豫地不敢過來,可實在是氣憤,還是忍不住過來了。

  林將軍聽到兒子如此說,先是一愣,頓時,怒氣爆發:“你個畜生!這事兒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你三弟為何會娶平安侯府嫡長女,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說著,就抄起來桌子上的硯台砸了過去。

  他這兒子,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府跟平安侯府未曾有婚約,不過是用兩個府上早有婚約來掩蓋住流言和醜聞,堵住悠悠眾口罷了。

  這事兒本就是自家這個長子惹出來的,可他卻還信了有婚約一事,當真是蠢笨如豬。

  林紹鈺一見如此,嚇得連忙往一旁躲,一邊躲一邊說:“爹,原來是您騙人的啊?根本就沒婚約這事兒是不是?我就說嘛,祖母這般疼我,要真的有婚約,肯定不能便宜了老三。”

  林將軍卻是越聽越生氣,拿起來桌子上的書朝著長子扔了過去。

  “老子今日告訴你,你祖父跟平安侯府確有婚約。老子不讓你娶平安侯府的姑娘,是因為你平日裏太不像話了,怕你配不上平安侯府的姑娘!”

  林紹鈺震驚地看向了自家父親。

  趁著這個空隙,林將軍好好打了兒子一頓。

  一刻鍾後,林紹鈺一瘸一拐,灰頭土臉地從書房出來了。

  謝謙煦聽到楊槿琪要嫁給林紹璟時,嘴角微微上揚。

  他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

  不是不願嫁給他,還口口聲聲地說要嫁給林府那個庶子嗎?那他就要逼她嫁過去!自盡亦或者關入家廟送回族中?不,絕對不行!

  他要親眼看著楊槿琪嫁給那樣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親眼看著她的下半輩子有多麽的難過,親眼看著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京城貴女如何被人往泥土裏踩!

  他要讓她明白,讓平安侯府明白,得罪他是一件多麽愚蠢至極的事情。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他要笑看這些人跪在地上俯首稱臣,後悔今日的決定!

  平安侯此刻的確在為親事煩悶不堪。

  聽著管家說著外麵對他們平安侯府的諸多議論,頭痛得不行。

  沒答應親事的事情,外麵傳女兒如何如何失了清白,說女兒跟那將軍府的庶子如何如何。

  等到真的定下來親事,外麵又在嘲笑他們平安侯府如何的丟人。竟然把長女嫁給了那樣一個庶子。等著看他們平安侯府的笑話。

  平安侯第一次懷疑自己,把女兒嫁過去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太輕率了。可這事兒又鬧得這般大,不快一點恐對女兒不利。

  想到明日就是納彩,外頭竟然還有人下注,賭他們平安侯府會收到多麽微薄的彩禮,平安侯重重歎了一口氣。朝著來匯報外麵事情的管家揮了揮手,心中暗想,罷了罷了,最近幾日不出門便是了。

  楊槿琪倒是並未去打探外麵的事情,此刻,她正準備讓下人們收拾東西。

  “去收拾一下我的箱籠吧,距離出嫁也沒多久了。”

  “是,姑娘。”紫硯立馬應道。

  綠墨臉上露出來遲疑的神色。

  “怎麽了?”楊槿琪問。

  綠墨抿了抿唇,道:“姑娘,您真的要嫁給將軍府的三公子了嗎?”

  楊槿琪覷了一眼綠墨臉上的神色,點頭:“對。”

  接著,又問:“你可是不願隨我出嫁?”

  綠墨連忙搖頭:“不是,姑娘,奴婢絕對沒有這個心思。奴婢隻是為姑娘感到不值。外麵都在說姑娘下嫁,那將軍府的庶子配不上姑娘。”

  “住口!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說完,想到前世綠墨的選擇,楊槿琪道,“綠墨,若是你不願隨我入將軍府,直接告訴我便好,念在咱們主仆多年的情分上,我定會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綠墨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是,姑娘,奴婢絕對沒有這個心思。”

  楊槿琪淡淡地道:“嗯,你好歹伺候我一場,若是真有這個心思,記得提前知會我一聲。”

  “是,是,姑娘。”綠墨有些緊張地回應。

  自從幾個月前,發生了將軍府的事情之後,姑娘的氣勢就越發足了。

  她不過是一個遲疑,姑娘似乎就能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這到叫她不敢想別的了。

  楊槿琪又看了一眼綠墨,把視線轉移到了窗外。

  至於綠墨所說的外界的傳聞,平安侯的擔憂,楊槿琪完全沒有。

  反而,隱隱有一種壓抑的興奮,覺得眾生非常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