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孟鐸又問:“痛得很厲害嗎?”

  令窈還是不答。

  孟鐸嘴唇蠕動,悶聲不語。

  怎麽了?

  怪他沒能救她嗎?

  令窈:“山陽,還是你靠得住,方才你英雄救美的樣子,我會記一輩子的。”

  山陽羞澀笑:“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孟鐸身形僵頓。

  果然,是因為他沒能及時救她出來的緣故。

  三人回到小院,山陽下山去請大夫,屋裏就孟鐸和令窈兩人。

  令窈腿上的傷口已被山陽處理過,手臂上被荊棘劃破的傷口形成血痂,她沒讓山陽碰。

  孟鐸坐在榻邊,令窈撈起衣袖,露出左臂上的傷口,自言自語:“要是沒人來尋我,我今夜定會血盡而亡。”

  血早就止住,手臂上其實沒幾道傷口,隻是因為她肌膚太過白嫩,所以看起來才顯得傷口可怖。

  孟鐸此時早就理智回籠,他凝視她手臂上的傷,忽地出聲道:“我怎會不來尋你。”

  “你不是要趕我走嗎?”她指了指自己受傷的左腳:“你放心,我這隻腳雖然受傷了,但是我另一隻腳還能行走,今夜借你屋簷躲雨,明早雨一停,我便下山,絕不礙你的眼。”

  她說著話,挪動右腳。

  孟鐸一把摁住她:“躺著別動,傷好之前,你留下來便是。”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孟鐸將話重複一遍:“你留下來。”

  令窈盯著他問:“你不怕我借機勸降你嗎?”

  孟鐸別開臉:“不怕。”

  令窈伸手去攬他的手,將受傷的左臂置於他指腹下,讓他切實感受她被劃傷的傷口形狀。

  孟鐸觸電一般將手收回。

  她挺起上半身往他懷裏擱:“孟鐸,你替我清理手上傷口,好不好?”

  孟鐸猶豫半晌,拿過藥包。

  清理傷口時,她痛得渾身打顫,孟鐸停下:“還是等大夫來。”

  令窈堅持:“不,就要你弄。”

  方才山陽替她清理腳上傷口的時候,孟鐸故意走開了,沒敢看,就怕看到她臉上痛楚的神情。

  如今他自己動手,每碰一下,心裏就像被刀割一般。

  孟鐸動作輕柔,原本一炷香就能做完的事,他用了足足一刻鍾的功夫。結束時他後背涔汗,撫她前額:“好了。”

  “嗯。”

  “還疼嗎?”

  “很疼。”

  “實在疼得厲害,你咬咬我。”他將手遞到她唇邊。

  “我不咬你。”她笑了笑,想到什麽,道:“你看我們兩個這樣,病人照顧病人,是不是特別可憐?”

  他小心翼翼將她卷起的衣袖撫平:“你確實像個小可憐。”

  “誰是小可憐?”令窈抬起右手:“我若是小可憐,你也是小可憐。你瞧,你傷了右臂,我傷了左臂,同命相憐。”

  “你比我多傷一隻腳。”

  她忽略他的話,繼續道:“還好咱倆剩下兩隻手能夠配一對,就算廢了手,有彼此在,亦能行動自如。”

  孟鐸不答話。

  令窈將他撫平的衣袖重新撈起,故意看著被荊棘劃出的左臂血痕,喃喃囈語:“也不知道日後是否會留疤,要是留了疤消不去怎麽辦,那我豈不是和你一樣醜了?”

  頃刻,孟鐸沉沉的視線自她麵上掠過,口吻無奈:“既然害怕留疤,為何還要自討苦吃?”

  令窈心頭一驚:“你什麽意思?”

  “阿窈,我不是傻子。”

  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了,她一聲傷痕是故意所為。

  令窈呼吸滯了滯,旋即鎮定下來,平靜道:“你不是傻子,可我想讓你做傻子。孟鐸,你能不能從我一回?”

  她讓他從什麽,兩人心知肚明。

  是江山,是社稷,是權力。

  須臾,孟鐸聲音暗啞:“為何不能是你從我一回?”

  第161章

  “世間太多服從男人的女子了, 不缺我一個, 你若要一個溫順的愛人,大可選擇別人。”她神情傲然, 微揚下巴,雙眸黑曜。

  “愛人?”孟鐸淺笑出聲, “誰說我要你做我的愛人了?”

  “你雖沒說,可你臉上全寫著呢——‘我愛阿窈’, 你既愛我,怎會不想要我做你的愛人?”

  他不再就愛慕與否的事爭辯, 望著她道:“好,就算我要愛人,你怎知我不會選擇別人?我若大權在握, 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世間女子萬千,未必你就是天下第一好。”

  “我雖不是天下第一好,但世間再無第二個我。”她將手掛在他脖子上,水亮的眼仿若星星閃耀,“更何況, 你愛了我,怎麽可能再愛上別人?就算我死了, 你也會記我一輩子。孟鐸,你心知肚明,除了我, 你沒有其他選擇, 因為你隻看得上我。”

  “我隻看得上你?”

  “是, 即使我自私無情,即使我嬌縱任性,你都會愛我。你也痛恨這一點,不是嗎?現在的一切一切,皆是你自己釀就的苦果。”她點點他的手背,“由這雙手,親自早就。孟鐸,不是我束縛了你,是你自己束縛了你自己。”

  孟鐸逐漸斂起笑意。

  她這般了解他,每句話說出來,皆踩中他的痛腳。

  “既然是我束縛了自己,那就由我自己斬斷。”

  “為何要斬斷,你好不容易有了心愛的人,二十幾年頭一回,珍貴如斯,難道不該好好享受嗎?”

  孟鐸轉過眼眸瞪她:“享受?”

  “享受偶爾討厭我卻永遠最愛我的滋味。”

  孟鐸皺眉不語。

  令窈貼近他耳畔:“孟鐸,還記得那時在宮裏,你與我斷絕師徒關係時,我有多傷心嗎?現在想來,原來那時你不是狠心,你是未雨綢繆,你早就料到或有今日。”

  他怔怔出神:“今日?今日什麽?”

  她往他耳朵裏輕吹一口氣,悄聲:“今日我向你投懷送抱。”

  孟鐸伸手就要推開她,才剛一動作,想到她身上的傷,手臂懸在半空,而後收回去。

  令窈肆無忌憚往他身上蹭。

  他顧忌她的傷,但她自己並不在意。她手臂又扯動出血,她將血漬揩他唇上,輕語:“孟鐸,嚐嚐,我的血好不好喝?”

  孟鐸麵容僵冷,眼神越發可怖。

  “怎麽,你連我的血都不敢嚐?那日後談何取我性命?”

  孟鐸猛地將她往榻上摁。

  她腦袋磕出響聲,摔在榻上,睜著眼看孟鐸將她雙手高舉過頭,咬她雙唇。

  他克製又狂野,沒有吻她,隻是咬她,瞬間咬出血,他停下來,雙眸發紅,聲音冷靜得很:“我不敢,嗯?”

  令窈沒有喊痛沒有擦嘴上的血,她反手勾他脖頸,沾了血的朱唇微闔,另一手輕戳他的心口處:“這裏痛不痛?”

  孟鐸一頓,重新覆下去。

  令窈咯咯笑。

  孟鐸:“閉嘴。”

  令窈不聽。

  孟鐸掐住令窈脖子,心如亂麻,急躁不安。似有什麽從身體各處湧開,他快控製不住自己。

  令窈捧住孟鐸麵龐,柔聲:“你我早就斷絕師徒關係,你還在等什麽?”

  孟鐸放開她,起身往外。

  令窈從後麵抱住他,脫口而出:“先生。”

  兩個字喚出來,糯聲糯氣嬌滴滴。

  他強行鎮定下來,故意用話潑她冷水:“你我早就斷絕師徒關係,我不是你的先生。”

  “先生。”她抱得更用力,求道:“教我最後一樣學識。”

  “我畢生所學皆已傳授給你,再無學識可教你。”

  “有的。”她攀著他的後背緩緩站起來,“先生還能教阿窈魚水之歡。”

  孟鐸心中大亂,往門口去。

  令窈及時跳到他背上,半張臉頰貼近他的麵龐,如奶貓撒嬌般蹭了蹭:“先生的臉,好燙好紅。”

  孟鐸喉頭一聳,聲音嘶啞:“下去。”

  令窈置若罔聞,親了親他的耳朵。

  她端出一副好學的模樣,語氣誠懇:“若要習魚水之歡,應該先從哪裏著手?親吻?褪衣?”

  “你怎能如此不知廉恥。”

  “我這樣就叫不知廉恥?那天下男人豈不都是敗類?男人想要魚水之歡的時候,怎地沒人說他不知廉恥?你們視作理所應當的事,憑什麽到了我們女子這裏,就成了不知廉恥?”

  孟鐸噎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