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說著急趕著要走,還不忘對小小道:“桑姑娘可要來找郡主玩,郡主一人在艙中也沒趣得很。”

  小小點頭應了,阿綠就站在背光處,江麵太陽初升,日光陡然亮起,照得她命火一亮,小小眨眨眼,就見阿綠的命火又淡了。

  再看時,阿綠已經腰肢輕擺,婷婷嫋嫋走遠了。

  小小將食盒擺在甲板上,打開盒蓋兒,風將雞湯蝦丸的香味吹出去,謝玄剛要再試,回頭就見小小站在桅杆下。

  他解了繩索,順杆下來,跳到小小身前:“好香好香,是不是師父做過那個湯。”

  小小將碗捧出來:“怪不得師父說你是狗鼻子。”

  謝玄一笑,捧著碗先喝一大口湯:“鮮!你吃了沒有?”

  小小打開第二層,也捧起碗來,兩人捧碗走到船前,望著從江麵中緩緩升起的紅日,吃蝦肉丸子。

  豆豆剛才就吃了兩個丸子,又纏著謝玄要,謝玄扔一個丸子給它,它一口叼住,吃得嘖嘖聲響。

  謝玄趁船麵無人,握住小小的手:“等我把禦風術練好,咱們救了師父,乘風就走,讓他們找不著。”

  小小回握住他:“明日起我也係根線索跟師兄一起練。”

  幼時站樁,她因身子弱不能練,禦風總能行。

  謝玄看看她的腿:“行罷,那你跟著我練,覺得累了就不要勉強。”

  這功夫太厲害,等船中人聲漸起,他們便不再練了,明珠將小小請到艙中,桌上果然擺著剛做的芝麻餅兒,餅麵烘得金黃,都隻有手掌大小。

  明珠喜滋滋招手:“快來快來,才剛出鍋的最好吃了。”

  她已經拿了一隻,咬開一小口,裏頭芝麻又香又甜,她一邊吹一邊吃,還給了阿綠一隻:“你做的餅兒你也吃。”

  一邊吃餅一邊想著玩,問小小:“你會不會射箭?我讓人在船上擺開靶子,咱們射箭玩,總是悶著也太無趣了些。”

  小小捧著餅搖頭,明珠便道:“那我教你罷,可容易了,我在家時還常去打獵,我還獵過獐子麅子呢。”

  說著垂眼眸:“也不知道我的飛雪將軍怎麽樣了。”

  飛雪將軍是一匹白馬,明珠十分愛惜,因為上京路途遙遠,這才不帶它,她歎口氣:“也不知今年冬天還能不能騎它去獵狐狸。”

  小小方才吃過湯麵,肚子很飽,芝麻餅雖香甜也隻吃了半個。

  阿綠將明珠的騎裝箭筒拿出來,明珠抽出枝箭告訴小小:“我用的弓箭都是我哥哥特意找人定製的,這箭又輕又準。”

  果然箭身不長,但箭頭極利,小小拿在手裏,靈光一現:“我臂力不行,連重劍也舉不起來,但這樣的箭我也能用。”

  她凝神靜氣,掌中承風,將風聚於箭上,“卟”一聲,箭便釘在船壁上。

  小小使了全力才將箭射出去,準頭是夠的,可這枝箭還是太重,差一點就射偏了。

  明珠瞪圓了眼睛,她扔了餅,小跑到箭前,就見箭頭一半插在木板中,雖比她拉弓射出的要力弱,可小小不用拉弓就能引箭。

  她一下伸手拔出來,對小小道:“我這箭還是太重了,若是你用,還能更輕一些。”她想了一會兒開抽屜掏出一袋金葉子來。

  “這個你試試,又薄又利,要是飛快射出,能割斷人的喉嚨。”

  小小撚起一片,托在掌上,金葉子先是浮起來,跟著“嗖”一下飛出,葉瓣直刺入木板,比箭頭還要更深些。

  用這個果然更省力氣。

  明珠又笑又跳,還沒來得及高興,金葉子便斷了。

  小小撿起來拿在手中:“要是鐵的就好了,像劍尖一樣。”

  “這有什麽難的,我叫人給你鍛造就是。”明珠拉住小小,“要輕要薄要鋒利。”她本來覺得自己箭術不錯,對比小小這個還是弱了些,恨不得自己也能學會。

  拿在手裏比比劃劃,纏著小小問道:“你這個我能不能學?”

  小小想想,將明珠帶到窗邊,讓她張開手:“你感覺到風麽?”

  明珠點點頭,小小又道:“那你捉住它。”

  明珠張張手,虛握一下,可風又怎麽捉得住,她試了幾次當然不成,搖搖頭道:“算了算了,我就沒長那根筋。”

  “我要是也能學會就好了,”明珠目光微動,“若是再有惡人抓我,我就割了他的喉嚨。”嘴上說著惡人,心裏想的卻是呼延圖。

  若能他再來,就用箭射他,下回再捉住就殺了,不讓他再去害人。

  曲正接到信報,商州各藥鋪前埋伏的人守了幾天,一無所獲,根本就沒有呼延圖的蹤影,也不知道他藏在何處。

  阿綠就在一邊瞧著,似乎是被小小嚇得呆住了,一言不出看著她射出的箭和金葉。

  聽見明珠這麽說,她才回過神來,輕笑一聲:“郡主不必害怕,有我夜夜陪著郡主呢,再說咱們在江上,難道那惡人還能飛上來不成?”

  明珠憨然一笑:“要不是在船上,我還真不能安心,昨兒夜裏我可算睡了個好覺,今天晚上還是你來守夜。”

  阿綠梨渦微綻:“那是自然的,我陪著郡主,郡主什麽也不必怕。”

  作者有話要說:

  豆豆:給我好吃的,我就保密

  第71章 縮骨功

  自從有了阿綠陪伴,明珠便一夜好睡,再也不會夜間驚起。

  澹王妃賞了阿綠許多首飾,將她提成一等,還對明珠道:“原來倒不知她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

  阿綠得了賞賜,也並不藏私,將這些首飾都分送給原來近身侍候明珠的侍女們,偶爾輪值,明珠也不如阿綠在時睡得安穩,久而久之,便隻要阿綠侍候她了。

  到了六月盛夏,離京城越來越近,船隻停岸休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謝玄在船上與王府的家將們混得極熟,偶爾午間便一同吃酒,有些醉意時也會吐露幾句,王爺十分賞識謝玄,不如就投靠了王府。

  其中一位是修丹道的方士,對謝玄道:“謝道兄何必拘泥,何處修道不是道?”

  他比謝玄年長得多,可因謝玄得王爺青眼,便尊一聲道兄。

  謝玄抬杯敬他:“我修逍遙道,誌願便是踏遍山河,王爺禮遇我自感激,若有力所能及的事,我也絕不推脫。”

  曲正用各種辦法勸了謝玄一個月,可他就是不為所動,話也說得極客氣,曲正先還當他是有意如此,非要千呼萬喚始出來,才能顯得王府看重他。

  後來便知不是,每到港口停下休整,謝玄與小小就會下船去,依舊穿著舊道袍,替人化煞解厄,賺的錢多不過數兩,少的隻有幾文而已。

  可這對師兄妹從不嫌少,賺了錢來還會在城中切些下酒小菜,買點糖果點心,與船上的人分食。

  若心裏存了投靠的心思,張口便有無數金銀,又何必作這些功夫。

  一個月下來,這些家將方士都知道他們確實無意功名利祿,反而心中敬重,更願同他們相交了。

  曲正微微一笑:“謝兄弟少年英俠,王爺端是稱讚,入京之後有什麽打算?”

  既不投靠王府,便不能住在府中,他們賺錢攢下,也是為了日後食宿。

  “我想去參加道門大比。”謝玄也不瞞人,大大方方告訴他們。

  曲正猜也猜著了,少年好名,又意氣奮發,初出茅廬正該一戰揚名天下,可道門大比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既然不能籠絡謝玄替王府效命,便加重禮遇,薄施恩惠。

  他給謝玄倒酒,對他道:“道門大比從來都由紫微宮把持,連年奪冠也都是紫微宮道人,奉天觀又虎視眈眈,謝兄弟雖是玉虛真人的高足,可到底孤掌難鳴。”

  謝玄敬酒謝過,他倒沒有一逞英雄的意思,參加道門大比,都在紫微宮食宿,他們隻是想借此機會入紫微宮,找師父的下落。

  曲正看他的樣子,還當他有了法門,笑一笑道:“那到時候我便給謝兄弟捧捧場,賭你奪魁。”

  每到大比,市井之中都要大開賭局,押最後的狀元榜眼探花,曲正開口就將謝玄捧成狀元,謝玄笑了笑,拱拱手,並不以為意:“那我就謝過曲先生的吉言了。”

  午飯過後,曲正到書房麵見澹王。

  書房中大開著窗戶,風從四麵窗中湧進來,澹王穿著夏衫,坐在幾案前,正提筆寫信,聽見曲正進來,也沒停筆,一氣寫完,這才抬著看向曲正。

  澹王看他的臉色便道:“他果然是想參加道門大比?”

  曲正點頭:“不錯,少年人誌氣高遠,想揚名天下,依下官看他有這個本事。”若論單打獨鬥的本事,謝玄實力強勁,但那一宮一觀,從來便不是單打獨鬥。

  澹王不消他說,也知道謝玄的功夫,他每日天明即起,就坐在舷窗前,看謝玄從那桅杆上一躍而下。

  澹王雖不會道術,但弓馬厲害,百步穿揚,旁人不知,他卻看得清清楚楚,謝玄的禦風術,一日千裏。

  他將筆擱在架上,難得臉上露出躊躇神色。

  曲正見澹王不說話,問道:“王爺可是在擔憂進京之後?”

  澹王並不答,隻是輕聲道:“道門三鼎甲,依例是要入宮麵聖的。”

  曲正不知澹王何出此言:“不錯,回回大比之後都要擺七星宴,比之瓊林宴也不遑多,王爺怎麽忽然說起這個來了?”

  澹王麵沉如水,問他:“你覺得謝玄這人如何?”

  曲正雖不知澹王因何發問,但忠實答道:“胸懷灑落,意氣聰明,德才相兼濟。”

  澹王點一點頭,闔上雙目,似乎為曲正的話語所動,喃喃道:“他還是不要麵聖的好。”

  曲正麵露詫異之色,他還以為澹王十分欣賞謝玄,這會兒偏又說出不能奪魁的話來,一時不能揣摩出澹王的意思。

  順著說道:“聖人久病纏身,恐怕這回也不會再大辦七星宴了,謝兄弟確是江湖習氣重些,可這本就是道門比試,又不是真考狀元。”

  澹王抬抬手,不再多說:“來,這是家中剛寄來的信,你也看一看罷。”

  曲正立刻收回心神,專注封地事務,謝玄的事再大,也不過一人之事,封地中的才是家國大事。

  謝玄與諸人別過,快步回房,每到午後,他和小小便換上道袍進城替人化煞作法,小小已經了衣裳,在屋中等待。

  小小身子抽條,越發顯得清秀飄逸,隻是也不能再作道士打扮。

  明珠特意送了她一身青竹色的道袍,又將打好的鐵片葉子送給她,時不時便纏著要看他們抓鬼。

  澹王妃怎麽能肯,越靠近京城就越不能鬧出亂子來,讓阿綠哄著明珠,明珠雖然不樂,可也沒有辦法。

  她知道這回進京怕是要削藩的,連兄長都偶有憂色,也不再纏著哥哥嫂嫂,隻是每次都眼巴巴將小小送到船邊。

  “等什麽時候能下地了,我非得好好跑一回馬才行。”

  小小輕輕拍她:“你聽話,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城裏的糖果吃。”說著與謝玄下了船。

  明珠就靠在船上看著他們走遠,悶聲對阿綠道:“我要是能想法子出去玩一玩就好了,我的骨頭都快鏽了。”

  阿綠歪頭一笑,露出一點梨渦:“郡主想出去,自然也有辦法。”

  明珠眼睛一亮:“什麽辦法?”

  阿綠道:“咱們上船下船都戴帷帽,麵紗掩著臉,本就瞧不分明,郡主換了衣裳,就說是吩咐我下船買些東西,玩夠了再回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