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聞人羽再次道謝,將錦袍打成包袱,背在背上,貼上一道鎮魂咒,要把許英傑帶出去,好好安葬,再替他作個道場。

  這墓室之中也分五鬥,聞人羽一邊走一邊對小:“咱們要走到中鬥大魁,才能辨出南鬥生門。”

  依他心中方位,行到中鬥,眼前石門大開,打鬥聲從裏麵傳來。

  小小一下甩開聞人羽的胳膊:“師兄!”

  屋中幾個人和人皮架子打成一團,謝玄整個人懸在空中,劍尖挑著一卷玉軸,另一邊呼延圖搶上前來,與矮子兩人夾擊謝玄。

  小小細眉緊皺,可她功夫不行,靈機一動放出豆豆:“去!咬他!”

  豆豆“嗖”一聲躥了出去,一下咬在矮子的腿上,矮子隻覺腿上一疼,還以為是什麽飛石擊中了他,還待去攻謝玄。

  腳步一邁,就軟倒在地,整條腿都麻了。

  齊遠的鬼魂就在此時飄了進來,他臉上無限欣喜:“哥哥,我可找到你了。”

  小小叩住黃符,出言提醒:“師兄!有鬼入陣。”

  她心中想的是齊遠的鬼魂死了都在找他哥哥,見到哥哥受傷,肯定要幫兄長忙,二人一鬼同攻謝玄。

  誰知齊遠飛撲上前,一口咬住了矮子的脖子。

  他身上怨氣化為實質,鬼牙嵌入矮子的頸項,矮子一手捂腿,一手撫著脖子,不過一刻就蹬腿瞪眼,命燈從燭苗大小,變作螢火微光,又倏地熄滅了。

  矮子死得這樣快,呼延圖卻無暇分神,他全神貫注的盯著玉卷軸:“小子,把這東西給我,我就帶你出去,要不然你們都得困死在這兒。”

  謝玄身形飛快,口中還玩笑:“死也拉你墊背。”

  呼延圖大怒,陰惻惻道:“敬酒不吃偏吃罰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氣,讓你跟你的小情人作一對死鴛鴦。”

  說完一揮拂塵,作勢攻向謝玄,袖口一抬,放出鋼針,根根刺向小小。

  小小躲避不及,眼看便要被鋼針紮到,謝玄一下拋出玉軸,擊落了幾根鋼針,卷軸落地,針鋒將至。

  謝玄,呼延圖,和聞人羽,三人搶上前去。

  小小退後幾步,避無可避,聞人羽離得最近,一把將她拉過,急問:“無事罷?”

  謝玄哪裏還去管那玉軸,飛身過來,護住小小。

  鋼針根根紮進石磚之中。

  小小隻覺得小指一麻,抬起手來,就見小手指頭上擦破了一點皮,沁出一個血珠。

  才要搖頭說自己無事,血珠便由紅變黑,針上有毒。

  謝玄扶住她的肩,心中大駭,此時再搶卷軸換解藥已經來不及了。

  他轉頭去找呼延圖,就見呼延圖捂著手,玉軸落在一邊,豆豆半條蛇身卷在軸上,衝著呼延圖張大了嘴,露出口中毒牙。

  謝玄搶上前去,豆豆獻寶似的托出玉軸,軸上刻著三個字“飛星術”。

  謝玄握在手中,對呼延圖道:“解藥拿來,玉軸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豆·撿漏·豆:你們都是垃圾

  第53章 半顆藥(捉)

  老道一劍砍了幾個人皮架子,帶朱長文和大胡子衝出重圍,對謝玄道:“玉軸絕不能給他!”

  聞人羽一見老道,脫口而出:“師……師伯。”

  老道士瞥他一眼,沒認出他來,天下能叫他師伯的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也不願意同他說話,隻是盯緊了謝玄,看他動作。

  呼延圖作惡多端,為了飛星術又殺了這許多人,一旦他習得了飛星術,道門從此便難有寧日。

  謝玄充耳不聞,他自然知道他手中握的是什麽,可小小的安危於他才是大事,餘下一切皆可置之肚外。

  呼延圖被豆豆咬傷,指尖一麻,從懷中掏出個瓷瓶,倒出一顆丸藥,倒入口中,又一針紮進臂上穴道,封住手上蛇毒。

  他常年與陰物打交道,身上常備著防屍毒蛇毒的解藥,吃下兩顆,覺得毒性稍緩,這才對點頭謝玄笑道:“小子痛快!你將玉軸給我,我便將解藥給你。”

  聞人羽急將小小的穴道封住,撕下一截衣擺,綁在她指節處,見她玉白小指紅紫腫漲,毒線已經經由手指往心脈遊走,對小小道:“桑姑娘,對不住了。”

  說著將她衣袖挽起,露出雪白細腕,一絲紫黑毒氣,已經從手指走到了腕間,從一條變作多條,還在上攀。

  聞人羽抬頭對謝玄道:“桑姑娘中的毒極為霸道,若是趕緊出去,還有法可想。”

  呼延圖掃了聞人羽一眼,他知道聞人羽是紫微宮的人,方才那些隨從對他畢恭畢敬,顯然身份尊貴,這才喬裝成聞人羽的模樣,不意被謝玄識破。

  他怕謝玄改變主意,笑了一聲:“我這毒要解說也容易,三種毒蟲三種毒花,搗爛煉製,找出搭配法子便知道解毒的辦法。”

  謝玄緊緊握住玉軸,心中雖急,卻也知道不能就這麽把玉軸給他,他得了玉軸,隨手給小小幾顆藥,他們分辨不出,豈不害了小小。

  謝玄對老道和聞人羽置之不理,目光灼灼看向呼延圖,他若是隨手給一顆藥,又怎麽知道是不是解藥。

  手上一緊,玉軸輕響。

  謝玄舉起玉軸,軸身白玉雕就,兩頭碧玉為飾,竟是可以擰開的。

  他伸手擰開,從裏麵倒出一張羊皮卷來。

  呼延圖上前半步,謝玄撕拉一下,將這張羊皮卷撕成了兩半:“先給我半顆藥。”

  呼延圖方才確實打了給假藥的主意,可不料謝玄來這一手,他眼見羊皮古卷被撕成了兩半,趕緊答應。

  取出瓷瓶,倒了一顆藥,將那藥一剖兩半。

  他到此時才信世上真有人不垂涎飛星術,沉聲對謝玄道:“扔過來。”

  謝玄伸手將半卷羊皮扔了過去,呼延圖同時將丸藥扔來。

  謝玄一把接住,那藥丸隱隱帶綠,聞著有一股草木清氣,看上去倒像是解藥。

  那頭呼延圖展開羊皮卷,就見謝玄扔給他的是下半張,隻有尾沒有頭,再厲害的玄門法術,無法入門也是白費。

  謝玄走到小小的身邊,小小已經歪倒在石椅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睜著雙目看向謝玄。

  豆豆遊回小小身邊,拿頭去蹭小小的手,它也知道這毒厲害,吐著紅信,不住用腦袋去頂小小的手。

  聞人羽道:“能否給我看看,是不是解毒丹,總能聞出一二來。”

  謝玄將解藥遞到他鼻邊,聞人羽細心聞了一下:“確有幾味藥是解毒的,可……”可也不能確保這東西就能解小小身上的毒。

  小小輕輕喚了一聲:“師兄。”

  謝玄立即應她:“我在,別怕,你一定無事。”捏著這丸藥,卻遲遲不敢送到她嘴邊。

  小小從未見謝玄如此憂懼過,他從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言也果敢,行也果決,這會兒卻眉心無措。

  小小闔了闔眼,輕笑一聲,伸手想替師兄揉揉眉頭,可卻沒有力氣,隻對他道:“我賭小。”

  這話沒頭沒腦,可謝玄懂了。

  他目中的茫然消散,竟露出點笑意來:“好,我也賭小。”

  說著拿出那枚金錢,往上一拋,反手接住,攤開一看,果然是小,他深吸口氣,將半枚丹藥送到小小嘴邊。

  小小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瓣微張,將那半枚藥咽進喉中。

  這番舉動,諸人都摸不著頭腦,聞人羽更是緊皺眉頭,生死大事,豈可如此兒戲。

  隻有老道和呼延圖見過謝玄賭真假,呼延圖一見他又賭對了,挑了挑眉頭,這小子運勢倒強。

  手中捏著後半卷羊皮卷,心中恨恨,倒要瞧瞧他之後還能不能賭對。

  解藥入喉,小小臂上紫黑之氣不再遊走,毒性退回到指尖,手指頭也不像剛才那樣腫漲了。

  謝玄鬆一口氣,揉揉小小的腦袋:“走,師兄帶你出去。”

  呼延圖眼看著謝玄把另半張羊皮卷還塞回玉軸中,神色陰鷙,半顆藥雖能暫時壓一壓毒性,但藥性一過,毒性反撲更猛,到時他得了羊皮卷,就把這對師兄妹,剝一對漂亮的人皮架子。

  頭頂星盤緩緩轉動,諸人在地下墓室中耽擱得太久,此時南鬥生門已開,再不趕緊出去,生門就會闔上。

  謝玄將小小背在背上,小小的臉貼著他的後頸,他身上的熱氣,烘熱了小小的臉,謝玄回頭望她:“待出去了,給你買糖蝴蝶。”

  小小小臉雪白,細眉微蹙,臂上痛楚難耐,可她怕謝玄擔心,咬著牙一聲都不吭,聽見糖畫蝴蝶,露出一點笑意,虛弱應聲:“嗯。”

  隻有過年的時候鎮上才會賣糖畫,從初五賣到十五,謝玄會早早打野味,攢下一筆錢,每日帶小小進鎮吃喝。

  先喝一碗縐紗餛飩,再吃白煎羊腸,細切的雞鴨細肉裹在剛烘的軟餅裏,一咬便是一口肉汁。

  最後總要給小小買一隻糖畫回去,她最喜歡糖蝴蝶。

  兩人說話,旁人皆不懂。

  聞人羽一時之間,竟有些黯然,才方在石道內,就隻有他和桑姑娘兩個人,心中難免生出親近之意,可看了謝玄才知什麽叫作親密無間。

  屋中許多人,他們二人卻是誰也插不進去的。

  朱長文覺得聞人羽臉色古怪,扶住他道:“公子,可是傷口疼痛?”

  聞人羽搖搖頭,低聲道:“許師弟沒了。”他說完看了一眼呼延圖,“不管旁人如何,這人不能放過。”

  朱長文一聽許英傑遇害,望向呼延圖,咬牙切齒:“這是自然,必要替他報仇。”

  想到那些人皮架子,心裏明白許英傑也受此折磨,胸膛起伏,等到商州與大隊人馬匯合,怎麽也得拿住呼延圖。

  前麵呼延圖帶路,謝玄背著小小跟在他身後幾步遠,隻要羊皮在手,他就不怕呼延圖耍什麽花樣。

  小小靠在謝玄肩頭,回頭望去,齊遠的魂魄咬著他兄長不放。

  矮子死後成鬼,對著他弟弟戰戰兢兢,齊遠活著的時候功夫不如哥哥,死後化作厲鬼,反而比兄長厲害,揪著他問:“哥哥因何害我?因何害我?”

  矮子縮成一團,口中求饒,可齊遠不肯饒他,兩隻鬼在石室中纏成一團。

  小小沒有力氣再看,她累極了,眼睛一眯便睡了過去,頭枕著謝玄的後背,隻有這裏,讓她安然。

  石室門緩緩闔上,諸人順著階梯爬上寶殿。

  方才在地下光線較暗,一爬上來,便覺得眼前白光刺目,比方才還更亮些。

  聞人羽緊跟在老道身後,輕聲道:“不知師伯在左近,沒有拜會,實在失禮。”

  老道士翻翻眼睛,這一嘴能酸倒了牙的假道學,一聽就是紫微真人那個臭牛鼻子教出來的,他嘖一聲,還不回應。

  緊緊跟在他看準的兩個徒弟身後,這兩人脾氣性子極得他喜歡,也不知道能不能拜他為師。

  呼延圖大步邁到南鬥生門前,就見鄭開山還守在門邊,看見老道謝玄出來,他迎上前來:“道長可總算出來了。”

  玉門已經緩緩下落,鄭開山幾個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