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宇文泓默了默,兩隻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蕭觀音道:“我……方才的意思是,我今晚想借宿在這裏,天色不早了,我……身體不大舒服,不想再車馬奔波地回城了……”

  蕭觀音之前還以為宇文泓那句“今晚想睡你這裏”,是想像從前做夫妻時,在長樂苑那般,與她同榻而眠,此時聽宇文泓這樣說,方知自己剛剛是誤會了,不由在心中感到不好意思。

  許久不見,縱是一直有聽到關於他的事,但她看宇文泓,還是不由將他當成那個小孩心性、隨心所欲的長樂公,但,他不是了,確實如傳言所說,他不太一樣了,人沉穩很多,一言一行,都有幾分,像是真正的十九歲的年輕男子了。

  蕭觀音在心中默然想著,而宇文泓看她不說話,不由在心裏又有點發慌了,緊張到一張臉愈發凝重,盯望著蕭觀音問:“……不行嗎?”

  ……不行嗎?!又在冷臉威脅小姐了!!

  一旁的鶯兒暗暗腹誹,又是焦急,平日裏府中兩位公子和衛家表公子,時不時會過來這裏,但今日,他們恰都沒來,這莊子裏隻有一些管事家丁,要是長樂公在這裏使蠻,誰能來保護小姐呢?!

  鶯兒暗暗為小姐感到擔心,而被擔心的蕭觀音,則不會想到這裏去,她知道這世間並非全善,有許多可怕之事,有許多傷人之舉,可她不知為何也不知從何開始,好像在心中認定,宇文泓是不會傷害她的,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都不會的。

  望著她曾經的夫君,蕭觀音含笑點頭道:“可以的,隻是此地因被改做善莊,布置相較從前,簡陋許多,客房也是,因被充做收容之所,內裏布置僅床幾等物,相較長樂苑,十分簡單,你或許會歇不慣的。”

  宇文泓聞言暗鬆了口氣,唇際忍不住微微上翹,又覺這般不夠莊重,硬壓了下去,仍保持著端肅神情,做一個正正經經的年輕長樂公道:“無妨,我在軍中時露天為營,沒有什麽歇不慣的。”

  其實在還沒有和離時,蕭觀音有想過,等宇文泓回來後,要細細問他軍中之事,問他在軍中的細致日常,但沒想到和離一事,來得那樣突然,宇文泓回來後,相見又是那樣不快,她也沒機會問出口,一直到現在,都不知在千裏分離的那些日子裏,他究竟是如何度過的。

  默思須臾,蕭觀音想起宇文泓說“身體不太舒服”,關心地道:“你哪裏不舒服?莊子裏正好有大夫,我讓大夫來給你看看吧。”

  宇文泓身體哪有什麽不舒服,婉拒道“不必麻煩”,但蕭觀音道:“大夫就在外麵,不麻煩的”,說著就讓鶯兒將大夫請進來了。

  眼看白發蒼蒼的老大夫把脈探來,宇文泓心裏不由敲起小鼓,生怕大夫說出一句“長樂公身體好得很,半點毛病也沒有的”,他暗自忐忑地望著拈須把脈的大夫,看這老頭把了半晌後,望向他道:“長樂公近來,夜裏睡得不大安穩吧?”

  宇文泓立將這“夜裏睡不安穩”的危害,放大了十倍百倍,說了好些因此白日裏頭痛體乏之類的話,老大夫慢聽他說完,給他開了方安神湯,囑咐他睡前喝上小半碗後,又同他說了些助眠的法子,天色漸黑,到了該用晚飯的時候了。

  善莊內,蕭觀音與眾人是一樣吃食,為將更多的錢財用在為人治病上,平日生活簡樸許多,她在莊內衣裳樸素,飯菜也很是尋常,盡管為宇文泓到來的緣故,廚房多加了兩個菜,但因莊內本就沒什麽珍貴食材,這頓晚飯,還是十分簡單家常。

  簡單家常的晚飯中,新的長樂公宇文泓,為保持形象,十分得體地慢慢吃著,夾菜是一小筷一小筷,飲酒是一小口一小口,一番矜持做派,與他從前大吃大喝、大快朵頤、吃什麽都是香噴噴的模樣,大相徑庭,看在蕭觀音眼中,不由是覺得莊內飯菜不合宇文泓口味,所以他才吃成了這般“櫻桃小口”,用了一碗飯後,就放下了筷子,不像在長樂苑時,總還叫嚷著再添一大碗飯了。

  膳罷,蕭觀音將宇文泓送至他歇息的客房門前,告訴他道:“待會兒,會有人送熬好的安神湯過來的,用了湯後,早些睡吧。”

  幾個月裏,才有這一次真正麵對麵的相見,宇文泓很想留蕭觀音再說說話,但他又不知該如何相留,從前是夫妻,他根本無需思考的,直接摟著蕭觀音進屋上榻就是了,想同她說多久話,就可以說多久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根本無需想七想八的,可現在,他套在了這個勞什子“友人”身份裏,一言一行都得斟酌,處處縮手縮腳,不知如何才最得體,如何才能做一個她可能會喜歡上的宇文泓。

  夜色中,宇文泓想了又想,又怕言多必失,又怕自己嘴瓢,最後,言簡意賅地說了兩個字道:“多謝。”

  蕭觀音是真不太習慣身前這位十分規矩的長樂公,望著他一副板板正正的模樣,以主人身份道:“不必言謝,你借宿在我這裏,我自然當盡地主之誼,招待好你。”

  將走之時,她又問了一句,“夜裏為什麽睡不安穩?”

  宇文泓望著將走的蕭觀音,心中的依依不舍,令他講了句實話,“我一個人,總是睡不著。”

  宇文泓心想,思念朋友睡不著,好像是件正常事,古代好像還有位大詩人,因為夜裏想朋友想到睡不著,下榻起來走來走去,寫了首思念友人、流傳千古的好詩來,既屬於正常事,那麽,說與蕭觀音聽,並不是失禮之事。

  繁星璨璨的夜空下,宇文泓望著他的“朋友”蕭觀音道:“我想我的‘朋友’,想到睡不著。”

  又是“一個人睡不著”,又是“想朋友睡不著”,蕭觀音再遲鈍,也聽明白宇文泓口中的“朋友”,是曾與他同床共枕的朋友了,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因她有時,也會想曾同床共枕的友人,想到睡不著呢……

  “……喝了那碗安神湯,應就能睡著了”,蕭觀音說了這一句後,不再說什麽了,一福離開,她人回到自己房中,盥洗梳發,遣散侍女,一人在室內看了會兒書,又踱走了好一會兒,漸漸夜已深了,卻始終沒有睡意,好像心內有什麽,放不下似的。

  已是初夏時節了,夜間有些悶熱,這樣總是心燥地睡不著,漸漸身上,也有些嫌熱,似要出汗了,蕭觀音原要推開花窗、吹吹涼風,但甫一開窗,就見不遠處的薔薇花樹旁,站著一人,見她看了過來,下意識要將身子往樹後藏,藏了一下後,又意識到自己這樣是欲蓋彌彰,似含羞的大姑娘,慢慢地將頭重探出來了,默默地望著她。

  萬籟俱寂的夏夜裏,唯有蟲聲唧唧,蕭觀音望著那花樹旁的年輕男子,一驚之後,輕“嗤”一聲,手背掩口,笑了出來。

  ……這個樣子,倒像她從前認識的宇文泓呢。

  以為宇文泓有事找她的蕭觀音,打開房門,邊走近前去,邊問他道:“這麽晚了,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心裏真正所想,越過了朋友的範疇,怎麽能說呢,宇文泓靜默不語,而蕭觀音忽地想起飯量很好的宇文泓,今夜在她這裏用晚飯時,像小雞啄食,沒吃多少的,想必這會兒已經餓了,便問他:“你是餓了要吃夜宵嗎?”

  來“要飯”,總比大半夜偷窺前妻,敞亮好聽一些,宇文泓點點頭,蕭觀音因想這時候莊中廚娘睡下了,勞累她們起來也是麻煩,遂道:“你跟我過來吧,我看看廚房裏,有沒有什麽可吃的。”

  夜已深,好像整座莊子都已睡了,唯有他們二人醒著,涼風輕拂,夏蟲低鳴,宇文泓跟在蕭觀音身旁,一步步地走著,聽她說他和過去不太一樣、看著成熟許多了,默了默道:“過去呆傻,令人生厭。”

  蕭觀音道:“不討厭的。”

  宇文泓腳步微一頓,看著蕭觀音問:“那……現在呢?”

  蕭觀音抬手掠一掠為風吹拂的鬢發,“現在……和過去很不一樣,不一樣的,有點不太像你……”

  “那……是討厭……還是……不討厭?”

  ……還是,有點點喜歡?

  雖然心底不想承認,但他今日這番舉止做派,是有幾分學了她那玉郎表哥的,宇文泓暗暗忐忑地等待一個答案時,正好蕭觀音推開了廚房房門,一個小小的黑影突然從她腳邊跑過,嚇她一跳,一轉身,正好撲在了宇文泓身前。

  “沒事沒事,是耗子……”

  擼起袖子的宇文泓,正想好好表現一下,逮耗子以討娘子歡心,卻見那條黑狗突然竄了進來,一口逮住了那小毛耗子。

  ……媽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作者有話要說:  輕鬆輕鬆再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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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詢問

  表現的機會沒有了, 撲在他身前的人,也因危險解除, 離開了他的懷中, 宇文泓看那多管閑事的黑狗, 真是萬分不順眼地感到牙癢, 而驚魂未定的蕭觀音,看黑狗逮了耗子後, 就衝出房門去了,輕輕舒了口氣,雙眸流露出欣慰之意。

  欣慰一瞬, 蕭觀音忽地想到自己方才受驚,一轉身正撲在宇文泓身前, 這一舉動, 甚是不合友人之禮,不由麵上有點發燒,低對宇文泓道:“我失禮了……”

  宇文泓愣了一下, 才明白蕭觀音這句“失禮”是指什麽, 想到他們從前做夫妻時,摟摟抱抱再尋常不過, 哪像現在碰一下就是“失禮”, 宇文泓心內不由發澀的同時,將那害得他丟了丈夫名分的惡人,在心中咒罵不停。

  ……雖然難過沒了丈夫名分,宇文泓對蕭觀音來說, 最多就是個友人這一事實,但他不得不承認,丈夫這名分,好使極了,可讓蕭觀音,隻屬於他一個人,可讓他做許多許多唯有丈夫可做之事,可讓蕭觀音不會時時謹慎守禮地與他保持距離……這一名分,絕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一想到誰人占了這名分,就可獲得蕭觀音的百般關懷,就可同蕭觀音摟摟抱抱、同床共枕,他簡直可以氣瘋……

  ……之前,在一次宴席上,有紈絝子弟,根本不將他這二傻子放在眼裏,醉酒之後,忘了他也在當場,摟著一歌姬嚷喊“觀音娘子”,道要將蕭觀音娶回家去,夜夜笙歌,滿口汙言穢語,氣得他動手將那人揍了個半死,這一揍,那些對蕭觀音心存覬覦的子弟,都消停些了,但他那慕色大哥,不是會被他這一舉動,給震懾住的人……

  ……震懾不住、心存旖念亦無用,大哥有升平公主為妻,蕭觀音絕不會允許自己同大哥越矩,隻怕大哥會在得不到後開始強求,放在蕭觀音身邊的人手,還是再多些為好……

  ……還有,蕭觀音不會同有妻室的大哥有什麽,但她那表哥衛珩至今沒有娶妻,他有聽耳目說,衛珩來這善莊次數不少,男未婚女未嫁的,本就有情,現在又沒了阻隔,保不準過段時間,改嫁之事就提上議程了,得想辦法給衛珩弄樁婚事成家,以蕭觀音的德行,衛珩成了家,應就能與這表哥無奈斷情了……

  總之,縱是他暫時做不了蕭觀音的丈夫,這丈夫名分,誰也別想占去,誰也不能占去,在心中想得咬牙切齒的宇文泓,麵無表情地隨蕭觀音走進廚房,幫她點亮了房內的燈,看她在廚房內翻找一陣後,麵含歉意地對他道:“想來是因為夏天天氣炎熱,廚娘怕食物餿壞了,廚房內也沒存放現成的吃食,要不,我現煮點粥給你吃吧?”

  宇文泓微訝問道:“你會煮粥?”

  其實蕭觀音沒煮過,但她知道煮粥就是水裏加米,而後煮上幾刻鍾時間就可以的,沒甚難度,便道:“我可以試試,應該能煮成的。”

  宇文泓倒不是貪吃一碗粥,但想這樣可以同蕭觀音多相處些時候,便道謝點頭,當下兩人揭開了廚房米缸缸蓋,卻在第一步就犯了難,這米,應該取多少呢?

  糾糾結結地試取了半碗米後,淘澄完又在加水的時候,犯了難,不知淹沒米麵多少,才是正確的煮粥水量,蕭觀音倒水入鍋的手,一時傾一時停,等看水像汪洋大海一樣,在鍋裏溢開後,她心中原有的自信,也像被大水衝散了,暗暗忐忑地繞走到灶膛後,拿起了打火石。

  宇文泓怎麽能見蕭觀音為他燒鍋,立道:“讓我來吧,我力氣大,撅折柴火快,燒火燒得旺,能快些把粥煮好”,說著就直接坐在了灶膛後的小凳上,生火燒柴,不給蕭觀音拒絕的機會。

  原說要煮粥給宇文泓吃,但到頭來,卻讓客人自己動手燒鍋,蕭觀音心中甚覺不好意思,可又不知該做什麽,心裏亂亂地在廚房轉走了一會兒後,發現了一包幹蓮子,眼睛一亮,看向宇文泓道:“我們可以煮蓮子粥的,你想不想吃蓮子粥?”

  宇文泓哪裏會否定蕭觀音的話,聞言立點了點頭,看她因為終於找到事情做,而有幾分喜滋滋的,認認真真地清洗了好些幹蓮子,放到半開的鍋中去了。

  蕭觀音不知道煮蓮子粥,要事先要將幹蓮子浸泡個把時辰,並進行去芯,就這麽將之灑入了鍋中的水米裏,而第一次燒鍋煮粥的宇文泓,不知道冷水煮粥,是先要用大火將水燒開,而後轉小火慢燉的,灶膛裏的火,被他燒得一會兒旺,一會兒小,甚至還有一陣兒,因為他悄悄看蕭觀音,而忘記添柴,熄滅了都不知道。

  如此“夫妻”二人合作出來的一道蓮子粥,熟透散香時,蕭觀音揭蓋看去,見鍋裏的粥沒有特別粘稠或稀薄,暗鬆口氣,以為大功告成,拿了一隻碗,將之盛出,等變涼一些後,捧與宇文泓,又洗了一把小瓷勺,塞到他手中。

  接過碗勺的宇文泓,以友人身份,道了一聲:“謝謝。”

  說出這兩字的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怪怪的,而從未見宇文二公子對她這般客氣過的蕭觀音,也怔了一怔,方慢慢道:“不用說謝謝的,我……我是此地主人,當盡地主之誼。”

  緩緩說出這句客套話的蕭觀音,聲音漸低,想起從前在長樂苑時,她每次向宇文泓道謝時,那個大男孩一樣的宇文泓,總是隱有不滿不甘地望著她道:“不用說謝謝的,我是你丈夫啊”,好像嫌她客氣到見外,覺得她說一句“謝謝”,是與他宇文泓——她的丈夫生分了。

  ……但,不是丈夫了……早不是了……

  蕭觀音坐在另一張小杌子上,望著身邊這個與她再無夫妻名分、也轉易了性情的宇文泓,看他這樣捧著粥碗、乖乖坐著的模樣,倒有幾分從前的影子,讓她對“新宇文泓”不習慣的感覺,褪了不少。

  手碰了碰碗壁、感覺粥已溫涼的蕭觀音,想宇文泓好久之前就已餓到來找她要夜宵吃,這會兒定是越發饑腸轆轆了,催促他道:“快吃吧,粥不燙了。”

  宇文泓“嗯”了一聲,舀了一勺入口,立刻感知了苦蓮與白米等量熬粥的威力,下口如飲藥湯。

  蕭觀音看喝粥的宇文泓眉頭忽地一抖,驚問他道:“怎麽了?……粥很難喝嗎?”

  “沒有沒有……挺好的”,宇文泓麵不改色地大口喝粥,希望趕緊將這碗苦粥喝完,而蕭觀音看他大口大口飲粥的模樣,同今日晚飯吃得特別斯文的宇文泓很是不同,更像是從前長樂苑裏餐餐都用得很香的宇文二公子,唇際不由浮起笑意。

  看宇文泓嚼吃蓮子吃得很“歡”的蕭觀音,想他真的很愛吃蓮子,不無惋惜道:“要是廚房裏有素肚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給你煮蓮子素肚湯,不必煮粥了。”

  話說出口,才覺得似乎不太合宜,畢竟,蓮子素肚湯,是做夫妻時煮給宇文泓喝的,現在身份不同,這樣提起過去的事,似是很不妥當。

  說什麽、做什麽都要被拘著的感覺,令蕭觀音心裏泛起澀澀的感覺,一直湧至舌尖發苦,不說什麽了,隻是微低著頭,絞著自己的手,而正吃神奇蓮子粥的宇文泓,因蕭觀音提起蓮子素肚湯,回想起那久違的神奇味道,混著現在的蓮子粥口味,在這寂靜的夏夜裏,於他口中無聲釀了一會兒,竟似釀出點兒奇異的甜來,在他想著過去的事,望著身邊的蕭觀音,用著她為他親手熬煮的蓮子粥時。

  絲絲的甜,讓他本來苦得發僵的唇角,都不由悄悄浮起,在這星子滿天、涼風輕拂的夏夜裏。

  宇文泓想,他麵對蕭觀音時,心總是很大又很小,很大,要她眼裏隻看得到他一個人,要她隻能同他一個人好,隻關心他一個人,心裏也像他一樣,隻容得下他一個人,可又很小,小到他心底對她的希冀有很多很多,就像天上的星星數不清,可現實中,隻要她肯對他稍微好些,肯對他笑一笑,肯給他一點點糖,他就已經忍不住地要彎起唇角了。

  心思各異的片刻沉默後,蕭觀音忽地想起,蓮子粥盛出鍋後,是應加糖再用的,她猛地抬起頭來,看宇文泓碗中都用了大半了,訥訥問道:“……粥是不是有點苦啊,要不要加點糖?”

  “不苦”,宇文泓道,“蓮子清甜,我很喜歡。”

  蕭觀音鬆了口氣,話也隨意了些,“喜歡的話,下次來時,再煮給你喝好了。”

  說罷一怔後即想,朋友之間,相邀做客,最是尋常,並無什麽不妥的,釋然的蕭觀音,靜靜笑看著宇文泓,看他又喝了兩口粥,看了過來,望著她道:“我過段時間要過生辰,我有個朋友那天正好也過生辰,可不可以,一起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隨便扯幾句,這文主要就想寫男女主的戀愛過程,因為作者之前文裏,基本一見鍾情或者沒多久就愛上了,沒有非常細致地寫過戀愛是怎麽談的,從有火花到有好感到愛上到愛的死去活來這種循序漸進的過程,(有篇倒是比較接近了,但沒談好就中道崩殂了),所以想寫一本談戀愛這方麵的,又想男女主如果一看就才貌性情十分般配,也不太有挑戰性,所以選了看起來不太可能會愛得死去活來的男女主類型,來作為本文人設,就想寫寫看起來不般配不可能相愛的人,是怎麽愛到天雷勾地火的

  相對作者其他文,這篇文寫得比較平和,灑狗血的力度也比較小,要按作者以前寫法,寫到三十萬字女主翻來覆去都經曆了幾次大風大浪了,或者直接按原型李祖娥史實寫,這文風格就直接暗黑下去了,沒有這樣做的原因是,作者對本文女主不太下得了黑手,因為蕭觀音的性格有點特殊,不像君妻女主“怎麽大風越狠我心越蕩”、越挫越勇遇強越強那種,觀音雖然能走出風浪,但她中間心路會比較痛苦,作者不太忍心把這個黑手啊,往她身上招呼(話雖這麽說,後麵還是有一點小刀……)

  這文篇幅大概隻有臣妻一半(大概大概啊,作者估字數經常不準),主寫男女主感情,其他雜七雜八都是為了推劇情以推動男女主感情,因為感情這種事,有時候不是單單兩個人的事,是需要世事推動的,本來無緣或緣淺的兩個人,因為世事緣分的一次次交集,就有可能漸漸緣深了,總之這文主要看談戀愛就行了

  感謝在2020-05-14 16:36:10~2020-05-15 17:08: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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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來人

  片刻的靜默後, 女子輕輕頷首的動作,落入宇文泓的眸中, 唇際笑意更深, 涼粥的苦味, 也似消於無了, 他在她的詢問下,隨說些軍中之事, 隻撿輕鬆的講,不拿那些血腥之事,驚著了她, 如此慢說著粥已用至見底,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隻是今夜的分別, 來日方長, 宇文泓將蕭觀音送回她房前時,見那黑狗,正趴在蕭觀音房門前等她回來, 不由心歎人不如狗, 又問:“它還是沒有名字嗎?”

  蕭觀音輕笑搖頭,從前, 她有好幾次想給愛犬取名, 但每次一想取名,宇文泓總要在旁打岔,說狗就是狗,不用特地費心思為它取什麽愛稱, 好像對她為狗取名一事甚是不滿,還說有那時間功夫,倒不如給她正經夫君,另取愛稱。

  都已是夫君了,還要如何稱呼呢,當時她這樣問宇文泓,宇文泓在含笑望她片刻後,輕輕地道:“可以叫‘泓郎’啊,就像戲台子上,娘子總是這樣喚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