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宇文泓這麽一想,不僅心頭暖熱,身子好像也跟著熱了起來,他強抑著心中的小躁動,悶聲不響地跟走入室,看九弟得了烏梅丸糖後,立馬拿起一顆扔到嘴裏,邊含邊問蕭觀音道:“嫂嫂怎麽能將烏梅丸糖做的這麽好吃啊?別人做的,都比不了嫂嫂的。”

  蕭觀音含笑道:“我是小時候看母親做過,照她的法子試做的。”

  “母親”二字,似牽起了宇文淳的心緒,成日無憂無慮的九公子,聞言笑意漸淡,璨涼的眸光也稍暗了些,喃喃輕道,“不知道我娘還在世的話,會不會做糖給我吃……”

  蕭觀音見狀自然憐惜,將自幼失母的宇文淳,擁在懷中安慰道:“一定會的。”

  宇文淳依在嫂嫂懷中低道:“我娘在生我沒多久就病逝了,我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的……”

  蕭觀音正要再安慰幾句,卻聽宇文泓忽地嚷了一聲,“父王那裏有畫像的,去找了看看就知道了。”

  自小備受父王疼愛的宇文淳,還從沒聽父王提過這事,怔怔地從蕭觀音懷中抬起頭來,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的二哥道:“……真的嗎?”

  扯起謊來、麵色不改的宇文泓,一臉正經地點點頭道:“是真的。”

  宇文淳站定想了想,終倒向了他願意相信的那一方,抓了烏梅糖包,急急地跑出長樂苑、找畫像去了,宇文泓成功打發走了這個牽他娘子手、依他娘子懷的混小子,心裏終於舒坦一些,再看向他的娘子蕭觀音,忽地不想熬等到晚上,現在就有點想牽她手了。

  其實,早不是第一次牽了,以前並非故意時,因種種原因,牽過多次,抱過多次,算是有過不少親密接觸,可從前不管怎麽接觸,好像都能心平無波,就算看到蕭觀音沐浴也能淡定如常,而近來,特別是明了自己有點喜歡蕭觀音後,每一次的觸碰,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像是春日裏的芽兒被風吹過,稍稍一碰,心尖就顫啊搖啊,人都像要跟著化了。

  光想想就感覺心在融化的宇文泓,故作鎮定地輕咳一聲,朝蕭觀音伸出手道:“過來……”

  蕭觀音問:“做什麽呀?”

  宇文泓眼望著她,慢慢道:“……我們……說說話。”

  蕭觀音卻輕搖了搖頭,“升平公主近來身體不好、不得出門,我要去雲蔚苑一趟,給她送些秋蔬,並陪陪她。”

  宇文泓停在半空的手,沒能如願牽上,孤獨地緩緩垂落下去,聲音也像有些耷拉,“那……快些回來,我等你……”,他雙眸一瞬不瞬地盯望著蕭觀音,如等待主人投喂的愛寵,默了默,嗓音低沉,“……等你……吃晚飯。”

  蕭觀音本不解外頭天色還早,宇文泓怎就突然說起吃晚飯的事了,再一想,宇文泓昨夜將那碗蓮子素肚湯喝得精光,一滴都不肯分給別人,瞧著喜歡極了,可是想今晚她再給他做一碗,遂含笑對他點點頭道:“好,我會早些回來的。”

  宇文泓得了這一句,豈不歡喜,生平首次盼著天色早些暗下來,如此盼來等去,終見暮色將沉,蕭觀音應快回來了,在吩咐苑內侍從快去做晚膳後,又嗅嗅自己衣裳,讓人抬水入內,先行沐浴。

  二公子不喜香氣過重,平日裏沐浴單用澡豆就是,不需往浴湯裏沉香囊的,侍從們今日黃昏原也是這樣做,但二公子在屏風內除衣時卻像想到了什麽,問侍女道:“夫人平日沐浴,是何浴法?”

  侍女回道:“夫人的浴湯裏,一般會加百和香粉香囊,所用的澡豆,摻了沉香、檀香香末,雖然偶爾會更換其他的,但最常用的,就是這兩種了。”

  宇文泓若有所思,“她最喜歡這兩種的味道……”

  侍女點頭道“是”,宇文泓聽蕭觀音喜歡,立讓侍女給他依樣來了一套,香噴噴浴畢後,又單獨吩咐承安,令他去拿一樣物事來,如此可說是萬事俱備,隻等觀音了。

  蕭觀音從雲蔚苑回來後,並未直接入主室,而是先去了廚房,再做了一碗蓮子素肚湯,這一次出鍋時,她有先嚐一下,因為昨夜宇文泓喜歡到吃獨食的模樣,蕭觀音在送湯入口時,以為味道是很好的,但親自嚐了一口,才發現與想象大相徑庭,這碗熱騰騰的鮮湯,有股說不出的奇怪味道。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湯舀盛入碗,端去主室食案,宇文泓一早在案後等著了,見蕭觀音過來了,十分殷勤地從她手上接過蓋蓋的湯碗,並隨口問道:“這是什麽啊?”

  蕭觀音道:“是我煮的蓮子素肚湯。”

  宇文泓隨即手一頓時,又聽蕭觀音嗓音低低地道:“但我感覺味道有些怪,要是待會兒你覺得難吃,就把它撤下去吧。”

  宇文泓抬頭,看蕭觀音神色難掩挫敗之感,想是有生以來學什麽都能有所小成,還是在廚藝上第一次栽跟頭,默了默道:“不難吃的,我就愛這個味道。”

  想到將會發生的夜間之事,宇文泓為慰娘子之心,硬是開始麵不改色地喝這神奇湯,蕭觀音在宇文泓身邊坐下,見他好像真的愛這“不一般”的味道,心中訝然時,又注意到他像是沐浴過了,輕輕地道:“好香啊。”

  宇文泓原因神奇熱湯僵沉的唇角,因此悄悄彎起,似連湯的怪味都感覺不到了,如此美滋滋用膳畢,在等蕭觀音沐浴回房時,承安也將那物送過來了,並猶怕他這“二傻主子”不會用,要與他密語一番時,被他不耐打斷,他宇文泓是裝傻又不是真傻,雖之前未有過這檔子事,但曾無意間見過,難道還不會依葫蘆畫瓢嗎?!

  將承安等侍從通通屏退後,宇文泓在室內踱來踱去等人,一會兒覺得屋內燈太亮了、蕭觀音或會不好意思的,吹熄了幾盞,一會兒又覺得太暗了會看不分明,又點燃幾盞,如此熄熄點點時,沐浴後的蕭觀音回來了,在攏著長發走至榻邊時,注意到榻幾處多了隻小盒子,疑惑問道:“這是什麽啊?”

  灼灼燈火,照得宇文泓雙頰有點發熱,他低著嗓音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蕭觀音從前沒見過這物事,打開看了也不知是何物,她手指撚了撚那薄近透明的一層,含惑看向宇文泓,宇文泓從她手中接過這物事,放入一旁早備好的熱水中,低聲對她道:“這是羊腸。”

  提到腸類,蕭觀音隻會想到麻辣腸肚之類的菜式,她看這羊腸在浮有油脂的熱水中慢慢軟化了,怔怔問道:“是用來吃的嗎?”

  宇文泓聽她說到“吃”字,立想起那小人書裏的其中一幅圖,雙頰更熱,嗓音也不由扭扭捏捏,“……也……也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

  蕭觀音聽宇文泓說話嗓音怪怪的,再看他麵龐紅紅的,伸手探了下,感覺還有點燙,關心問道:“你不舒服嗎?是不是著涼發燒了?”

  著涼是沒有,但身體是真有點燒,宇文泓眼望著蕭觀音默默不語,手中則開始解扯衣帶,蕭觀音看他又要開始沒事兒就亂敞衣裳了,平時裏亂敞就算了,這會兒像是病了怎能再著涼,立製止他的動作道:“把衣服穿好了,都快入冬了,夜裏很冷的。”

  但宇文泓不聽她的,不僅僅解敞了,甚還除扔在地上了,蕭觀音無奈地要撿起給他穿上時,還沒彎下腰,身子已被宇文泓抱住,他渾身燙如熱鐵,在她耳邊低低地道:“那東西,是用來行房的。”

  因知他這蕭娘子慣會裝模作樣,明明極想卻能裝得毫不想要,宇文泓也不再和她繞來繞去,爭個輸贏,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再幹耗了,直接將人打橫抱起,送入榻上。

  蕭觀音被那“行房”二字震住,腦子嗡嗡一片空白,直至宇文泓人已撐在她身前,方醒過神來,結結巴巴道:“……行……行房?!”

  柔攏羅帳的燈光中,宇文泓望著身下神情驚怔的女子,輕握住她的手,吻上他親手塗上的鮮豔蔻紅,以最簡單的一個“是”字,向她宣告了他的失敗。

  清醒過來的蕭觀音,見宇文泓猝然吻上她的指尖,嚇了一跳,下意識抽出了自己的手。

  手中驟空的宇文泓,看蕭觀音仍是一臉驚怔,忍著身體難受的同時,將他向來昂然的頭顱,在蕭觀音麵前,垂得更低,眸光幽亮地深深看她,嗓音低啞道:“觀音,你贏了,我輸了。”

  蕭觀音不知宇文泓這話是什麽意思,仍沉浸在“行房”二字震驚裏的她,驚顫問道:“你……你不是說這是沒有意思之事……不好玩……不想再玩了嗎?!”

  宇文泓看他人已低頭認輸至此,身體也已是箭在弦上,蕭觀音卻仍是一臉驚怔,不像是裝模作樣、欲拒還迎,心中也不由迷糊起來,“……你……你不想嗎?”

  “我……”蕭觀音雖已可視宇文泓袒身如無物,但想及那小人書上奇怪歪扭的姿勢,心理上還是覺得別扭,搖著頭道“我不想”,並要離開宇文泓身下時,卻似不小心碰到什麽,登時僵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二狗:箭在弦上,發還是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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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春至

  因這一僵, 蕭觀音沒有及時離開,雙肩被宇文泓握住, 他深深地望著她, 火熱的眸光中, 有迷茫如大霧彌漫開來, 像是無法相信地再一次問道:“……你……你真的不想嗎?!”

  蕭觀音搖頭表明心意,並要再一次道“我不想”時, 卻因宇文泓不知有意無意越發低身,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不尋常,登時如被施了定身咒, 身體更僵,一動不動, 話也堵在嗓子眼裏, 僵著唇舌說不出來。

  “你想的”,似因她暫時的沉默,宇文泓眸中燃起光亮, 將那迷茫的大霧驅散了不少, 他再一次牽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嗓音微高, 也不知是在強調與她聽,還是在為他自己的底氣添磚加瓦,“你想的,觀音, 你想的!”

  他高聲喃喃數句,語氣放低放柔,像在極力忍受著身體難受的同時,極力地溫和嗓音,如在勸哄,低低對她道:“好了,觀音,不要再裝了,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不必再裝了,我輸了,我遂了你的心,讓我遂了你的心,好不好……”

  蕭觀音原在怔怔地聽宇文泓說一些晦澀難懂的話,身體仍是僵如石塊,動彈不得,但見他忽然邊喃喃說著,邊牽拉著她的手送至唇前,輕輕觸上,登時如火燙般往後縮手,搖著頭道:“什麽裝……什麽輸……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因為宇文泓緊緊地扣著她的手,她這一縮,並沒能將手從他手中縮離,在嚐試幾下後,仍掙不開半分,心裏不免著急起來,咬唇望著宇文泓道:“你……你可以放開我嗎……夜……夜深了,該歇息了……”

  可宇文泓不但不放,反還扣得更緊,像是怕她跑了似的,眸中再度泛起迷茫的同時,身體不由自主地越壓越低,嗓音亦是低沉,“我們……不一起歇息嗎?”

  蕭觀音在這愈發貼近的距離中,不得不惶恐地偏過頭去,以避開他的灼|熱的目光與呼吸,顫著聲道:“我不想,夫君,我真的不想!”

  如此直白果斷的拒絕,終像一盆凜寒的冰水,狠狠潑向了情熱如火之人,宇文泓身體有多熱,心裏就有多亂,滿腦子都是蕭觀音從前的種種饞他之舉,與現在這天差地別的一再拒絕。

  他難以置信地怔怔望著身下女子驚惶不安的神情,心中一團亂麻,忍不住想難道從前種種,都是他想錯了,難道蕭觀音並沒有那個意思,一直以來,都是他自以為是、自作多情,難道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的艱難掙紮,到最後的低頭認輸,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越想越是心亂的同時,忍耐多時的身體也越發燥熱,灼灼如火,將他極力清明的思考,燒得混亂,宇文泓無法再深想,隻是遵循本能緊箍著她、緊握著她的手,燒得沙啞的嗓音中,有著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的殷切懇求,“你可以想的,觀音……你喚我‘夫君’,我們……我們是夫妻啊……”

  蕭觀音雖因世俗身份之故,日常喚宇文泓,一口一個“夫君”,但實際更多地,是將宇文泓視作類似家人友人的存在,她在宇文泓幾近懇求的目光下,顫唇難言時,又聽他低低道:“夫妻之間,男女敦|倫,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其實在成親洞房夜時,迫於權勢、為家人安危、不得不嫁入雍王府的蕭觀音,那時是真有做好心理準備,為家人故,舍棄己身,真正意義上地與宇文泓結為夫妻,但,那一夜,宇文泓因為“麻麻煩煩不想玩”,並沒有與她行房,此後長期也沒有,她身心由此鬆懈下來,中間雖與宇文泓有一次酒後圓房,但因為她對此沒有絲毫印象,故一直以來,還是將宇文泓視作類似家人友人的存在。

  既將宇文泓視為家人友人,和曾經艱難做好的行房心理準備,已經遙遠的是六七個月前的事情,到現在早就在與宇文泓的平和日常中,如流沙倒塌幹淨了,又如何毫無心理障礙地與之敦|倫,蕭觀音在家中被嬤嬤教導時,嬤嬤其實也說得十分隱晦簡單,隻是道男女體構不同,一似杵一似臼,到時除盡衣裳、任由夫君所為便是了,至於究竟是如何所為,還是那夜宇文泓陡然將小人書攤在她麵前,她才知大抵是如何所為,蕭觀音回想起那書中情形,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避開宇文泓懇求的目光,顫聲低道:“我……我真的不行……”

  “觀音!”

  宇文泓這遽然拔高的一聲,簡直是從嗓子裏低吼出來的,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咬牙強抑住自己狂亂的情緒,壓低了嗓音,控製住自己實恨不能將身下人揉進骨血相融的力道,極力動作輕柔地,手撫著蕭觀音的鬢發道:“觀音,我好難受,難受地像是快要死了……”

  蕭觀音從未見宇文泓如今夜這般過,她看他強抑著自己,麵上浮滿汗意,身體燙沉如鐵又緊繃如弦,雙眸更是紅亮地像要滴出血來了,瞧著真的像是難受極了,正心中糾結時,又見他輕輕地放開了她的手,輕吻她掌心的同時,雙眸濕紅地望著她,如可憐的孩童乞問:“你忍心見我這樣難受嗎?你不能幫幫我嗎?”

  她已視男子皮囊如無物,是否可以同樣視敦|倫之事如無物,其實這是沒有感覺之事,是否可以閉上雙眼、忍一忍就過去了……不忍見宇文泓如此難受的蕭觀音,正在這樣的想法與那小人書上的種種中,來回糾結不停時,又見宇文泓引她看向那榻幾上的盆中之物,低對她道:“不會懷孕的,觀音,沒有後顧之憂的,觀音……”他的身體似已忍至極限,灼啞的嗓音,也將這一極限,清晰地傳遞與她,“好不好?好不好觀音?”

  平日裏像大男孩一樣的年輕男子,此時雙眸似鹿一般濕|漉楚楚,又像暗狼一樣銜著猩紅的血意,蕭觀音望著這樣的宇文泓,不知怎的,忽地想起佛祖“割肉喂鷹”一事,緩緩抬手撫了下他麵上燙熱的汗意後,咬著唇,閉上了雙眸。

  這是默許的意思了,箭在弦上多時的宇文泓,難忍內心激動喜悅,急忙朝外伸手,拿那水中物事入帳時,匆匆忙忙手帶過金製簾鉤,令柔軟的羅帳如水滑落,曳地合攏,掩住一帳香暖,迥然於瑟寒秋夜,旖|旎升溫,恍如春至。

  外室無有春風入羅帷,仍是秋意寒涼,昭示著冬日將至,輪值守夜的承安,是個不死板的活絡性子,原出於好奇,還想聽聽內室動靜,但因耳力不足,聽不到什麽,便就作罷,老老實實守夜,如此許久後,又覺得有些冷了,想今日特地命他拿來羊腸的二公子,夜裏應是想大展雄風,又想二公子這身體,他就沒見過比二公子更好的,夜裏幾次不在話下,定沒閑暇召他的,遂直接從園中菜地裏挖了番薯生爐烤吃,並熱心地分享給與他一同守夜的夫人侍女阿措。

  但阿措卻不伸手接過,仍是靜靜倚站在通往內間的隔斷垂簾處,低著雙眸,一動不動,承安一邊勸說“無事的,今夜主子們沒空傳我們的,快吃吧,不然都要涼了”,一邊大大咧咧地直接抓住她縮在袖中的手,要將番薯放在她掌心時,卻見阿措手攥成拳,五指緊掐掌心,都掐出血意來了。

  承安一驚縮手,怔怔看向侍女阿措,見她仍是低垂著眸子,無聲地將手攏入袖中,似乎感覺不到痛意,仍舊一動不動,驚怔的承安,看不清她的神情,隻是見幽幽燈火中,她半個身臉都籠罩在暗色裏,恍若一尊靜佇不動的石人,無知無覺,無悲無喜,亦,沒有心。

  秋夜寒風,仍舊一陣接著一陣,有淅淅瀝瀝的秋雨,隨之輕落在房簷上時,寢房內室,已是風平浪靜,蕭觀音原先因緊張害怕而僵硬不動的身體,已如常柔軟放鬆下來,她輕輕地勻平呼吸,暗暗心道,果然如上次一樣,是沒有感覺之事呢。

  原先在她身上之人,正背著身縮在榻上一角,蕭觀音看他袒著身體,擔心他在這寒夜裏著涼,趿鞋下榻,從靠壁的花梨木櫃裏,另取了一件幹淨的男子單衣,上榻披在宇文泓的肩頭道:“把衣服穿好吧,夜裏冷,若是不小心著涼了,明日晨起要頭疼的。”

  背身蹲坐在榻角的宇文泓,現下豈會擔心明日頭疼,他此刻整個人被從未有過的深重挫敗感所裹挾,肩背如壓有千鈞之重,直不起背、抬不起頭來,恨不能地上有個大洞,好讓他鑽進去,暫不麵對蕭觀音,不一遍又一遍去回想,那剛解了衣裳、還未探上,即匆匆釋放的荒唐一幕。

  可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想得厲害,宇文泓手揪著衣裳一角,正沉淪在無窮無盡的崩潰裏時,又聽蕭觀音柔聲問道:“不難受了吧?”

  她探他額頭上的熱汗,都已變成涼汗了,執了一方帕子要幫他擦擦,卻見她越擦宇文泓頭垂得越低,都快埋到褥裏去了,不解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累著了?”

  ……累得……都直不起腰了?

  嬤嬤說過,這是勞累之事,事後會腰酸背痛的,雖然她是沒有什麽感覺,但之前難受極了的宇文泓,想來應是很累的,她關切問了這一句後,宇文泓不答,隻是在沉默許久後,低著頭,聲若蚊蠅地問道:“……剛才的事,你……你怎麽想呢……”

  被解衣撫觸之事,她想來還是甚覺羞澀、臉熱心跳,而那之後……蕭觀音想到嬤嬤曾說此事因人而異、有快有慢,輕聲回答宇文泓道:“就……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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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陰影

  她這話說罷, 見宇文泓腰更彎了、頭更低了、整個人幾要縮成一團了,幫他把要滑落的衣裳, 又往肩頭攏了攏, 溫聲對他道:“累了就睡吧。”

  宇文泓卻仍不動, 久久地背身縮在錦榻一角裏, 許久後聲音沙低道:“你先睡吧。”

  蕭觀音看他像是要在榻角種蘑菇似的,不知要這般蹲坐多久, 遂將一床被子又攏在他的身上,如此將自去睡時,靜了靜, 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今夜怎會難受成這樣子?平日都沒有的……”

  宇文泓垂頭沉默不語, 蕭觀音跟著沉默一陣, 回想不久前的情形,想雖然之後是沒有感覺之事,但之前被解衣撫觸時, 她雖一直閉著眼, 但可清晰地感受到宇文泓微礪的指腹掌心,來回摩|挲盤桓, 所帶的來陌生狂野的觸感, 令她肌|膚戰|栗、身體僵直,連足趾都緊張到微微蜷起,呼吸也是前所未有的慌亂,著實不是什麽靜心寧神的好體驗, 現在想一想,猶是忍不住臉熱心跳,遂在微紅著臉、靜默片刻後,又低聲對宇文泓道:“以後不再玩這個了吧,看起來讓你那麽難受,好像對身體不太好的樣子,反正……是沒有意思之事,還不如早些歇息,是不是?”

  宇文泓深深埋頭不語,而蕭觀音因為上次沒有印象的酒後圓房,和這次記憶清晰的“割肉”行房,心裏已認定男女之|事便是這般無甚感覺,而且,她的夫君在無甚感覺的同時,還很快。

  在心中認定男女敦|倫,除繁衍後代的功效外,再無其他的蕭觀音,抱著這樣的想法,再想到先前她為宇文泓擦塗止癢藥露時,也曾像他今夜對她所做的這般,在那時對他做過,隻當與從前抵了就是,不必多想,如此勸慰著自己放下此事,慢慢靜下心來,裹被睡去。

  而蹲在榻角的宇文泓,則沒法兒像蕭觀音這樣勸慰自己,他人如磐石不動,心裏則似翻江倒海,無窮無盡的挫敗與崩潰,如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高高掀起,將他吞沒了一次又一次。

  今夜之事,先前有多美好,其後,就有多麽糟糕,當從前撩人的若隱若現,隨他動作,似羊脂美玉,第一次真正出現在他眼前時,當得到默許的他,可隨心撫觸、不需再強抑自己時,恍若直麵月開月明、雪光霜華的他,不由自主地輕屏呼吸,小心觸碰,並忍不住處處落吻,隻覺一顆砰砰亂跳的心,都像是要化在她身上時,那最最要緊的所在,卻因他極度激動的心懷,最最不爭氣,真真是,糟糕透了。

  雖然他也是生平首次,但他從前見過、聽過一些榻帷之事,知道女子初夜會痛,原本,他還想著要如何同蕭觀音解釋,已經並非初夜卻會疼痛的原因,結果,根本無需解釋,因為他宇文泓是個不中用的大草包,因為蕭觀音她根本就毫無感覺,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