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很有錢
  二房、側室、良妾說得再好聽,便也是妾罷了,無論是賈家還是陳家,自然都不會大辦。隻賈家這邊,到底是姑娘家出閣,便也請了相熟的親戚家過來。

  姻親故舊的也就那麽幾家,相好的故舊家雖都有添妝禮到,可這是入門為妾,便是嫁給個王爺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便都是禮到人未到。

  姻親家,史家兩位妯娌倒是都過來了。史湘雲如今已經嫁為人婦,與探春閨要好,便也過來了。迎春乃是賈家的姑娘,妹妹出門子,她自然是要來的。薛家隻薛母來了,寶釵寶琴都以有了身子為由,送了賀禮,人卻未至。林家更是一個都沒來,可賈家也挑不出毛病來。如林玨,當當朝廷命官,如何樂意參加一個與人為妾的表妹的喜事。馮氏亦有了身子,頭前兒因著陳皇後下旨賜黛玉法名一事動了胎氣,如今還在將養著。黛玉更不必說了,在家“奉旨”禮佛呢。

  原一場喜事,探春亦是正經被陳家聘為二房,官府登記了妾書的,卻還不如當初迎春出嫁時熱鬧。好在探春已十分想得開了,姐妹們亦不是與她不好了,隻是姐妹與人為妾,她們都是做人正妻的,如何好來恭賀,不過平添尷尬罷了。倒是湘雲來時,話裏話外都在挑揀姐妹幾個沒來送一送探春之事,探春不好出言,迎春卻道:“實不知史大妹妹竟是這般的大度,待日後妹夫討了二房擺酒,我是定要去賞這個臉的。”

  話畢,史湘雲一張俏臉漲的通紅,借口出去了。

  迎春拉過探春的,溫言道:“我素知你性子,最是受不得委屈的。隻是做人媳婦的,哪裏能同在家做姑娘時比呢,且你如今又……少不得做小伏低的。日子都是人過的,想想我當初,還不一定強過你如今。做正妻的,再沒有哪個會真心待姨娘妾室的,便如我,難道樂意給夫君尋那麽些個通房麽?不過是我實在厭煩了那人,不樂意理會他,方給他尋了那麽些個妖精一般的人物,自己躲個清靜罷了。便是做正頭平妻的,上麵還有婆婆壓製著,何況是你。我隻囑咐你一句:活著一日,總有出頭的時候。”

  探春知迎春是為她好,便笑道:“二姐姐莫要擔心我,林嫂子特特給我捎了信兒,那家裏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一些,也好有個應對。”

  迎春歎道:“真真是一對兒好人,咱家當初真不該得罪了他。”

  探春知曉她的意思,如今賈家出門的姑娘,竟然仰仗不得娘家,反要去借一借表哥家的勢力了。

  姐妹倆說了幾句體己話,那邊陳家接人的轎子便到了。

  一個二房,再沒有那些煩瑣的規矩的,探春亦不能著大紅禮服,上了正裝,便由賈環背著上了轎。自然,陳也俊也不會親自來接,便由喜娘指揮著抬轎子的小廝及幾個吹打的下人及抬嫁妝的健仆一路往陳家去了。及至到了陳家,獨自邁了馬鞍跨了火盆,什麽拜堂一類的自也都省了,便直接進正堂拜見了陳老夫人,以及榮升陳太太的周家大姑娘。

  給陳老夫人敬了茶,陳老夫人遞給她一個紅包,按例囑咐一句:“好生伺候老爺太太。”

  探春忙恭敬應是。

  又給陳太太敬了茶,陳太太賞下一隻纏枝蓮花的金釵,亦囑咐一聲,“好生孝順長輩,伺候老爺。”

  陳太太話裏透著兩分涼意,探春不敢細思,忙躬身應是。

  陳太太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便修起了閉口禪。陳老夫人便道:“如今你家老爺被聖上欽點去了西北邊郡巡視軍務,你這幾日便先在你太太那邊服侍吧。”探春這時方知,自己嫁的這人竟然連家都不在,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悲了。

  陳老夫人說完,便也沒了話,陳太太又修閉口禪,一時便有幾分尷尬。隻是陳太太仿佛並未體察到這種尷尬,也不給陳老夫人台階下,探春一個新來的,自然也不好張口多言,沒的惹人厭煩。沉默了半柱香的時間,陳老夫人忍不住了,方道:“好了,我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俊哥兒家的,你領著她去你們那院裏吧。”

  陳太太這時方起身應是,規矩禮儀半絲不差地同陳老夫人行了禮,方帶著探春走了。

  這半晌工夫,探春已經明顯感到了這婆媳二人的麵不合心更不合了。

  在賈政賈環相繼赴任之後,闊別家已久的賈璉,終於帶著一雙兒女和平兒姨娘回來了。

  王熙鳳見到賈璉,自然是萬分歡喜。隻是,及至平兒引著兒女來請安,這萬分的歡喜便絲毫不剩了。

  因著賈璉回來,賈家自然要請了親戚都來見一見。賈璉這趟差事辦得很不錯,如今西邊的通商互市已經建的差不多了,差不多年前便能正式開展。而因有賈璉從周旋,本朝可謂是占了不少便宜的。這次賈璉回來,也是引著西邊的呼喇氏族部落使者前來朝拜,也是增進彼此友誼的意思。

  賈璉因此行有功,朝已經開始酌情商討升遷一事了。隻是因其父賈赦先時的諸多不檢行徑,因而究竟予不予以加封,如今尚且沒個結果。

  隻是既然回來了,且又是立了功回來的,總歸是件好事。

  一時之間,原本與賈家有些疏遠的人家,皆來賀喜。隻薛林兩家仍舊靜悄悄的,這次便是薛母都未曾親至。隻是王子騰家,卻是叫其繼室帶著兒子來了的。

  春杏兒可不是白來的,如今她被扶了正,成了正經的當家太太,自然也有義務管一管出嫁姑娘與姑爺房裏的事。

  將瓜哥兒交給平兒,叫帶出去一起照應著。瓜哥兒如今好有五歲了,已經頗有兩分世家公子的模樣,彬彬有禮地同母親和姐姐告退,方才被平兒牽著出去了。

  春杏兒待自家兒子出去了,方才對王熙鳳道明來意。“原我也不是姑奶奶正經牌麵上的太太,姑奶奶不聽我的也屬正常。隻是,家裏老爺來時特意交代我轉達姑奶奶幾句話,我少不得便要在姑奶奶跟前兒賣弄賣弄了。”

  王熙鳳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還請太太訓斥。”

  春杏兒這才笑道:“什麽訓斥不訓斥的,都是自家人,不過是勸導你幾句罷了。”春杏兒也不過大王熙鳳兩歲罷了,偏生擺出這副長輩的嘴臉來,叫王熙鳳心下十二萬分的惡心,卻又不得不做出尊重的姿態來。

  春杏兒笑著掩了掩嘴角,“老爺的意思,如今姑爺也算有了後,平兒亦是家裏出來的,對姑奶奶一向忠心,何不將子嗣過繼到自己名下,待日後這爵位豈不是仍舊在姑奶奶?”

  王熙鳳麵上不覺顯出兩分難堪來,便聽春杏兒繼續道:“如今榮國府這爵位,在大老爺裏,已是降到了品了。待日後姑爺襲爵,豈不是還要降等,待到了姑奶奶這裏……且,還不知大老爺日後還會不會糊塗呢。姑奶奶過繼了子嗣,老爺才好有作為呢。”

  這話便暗示得十分明顯了。若是王熙鳳有了子嗣,將來榮國府的爵位自然在王熙鳳兒子的身上。可若是王熙鳳沒個兒子,那王子騰便也不必出力了,將來這賈家可還不知道會落到誰的裏呢,何必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王熙鳳心內大恨平兒,隻是如今形勢比人強,再是不願,也得承認王子騰的話是對的。

  春杏兒又道:“我這做太太的,也要交代你幾句呢。”

  王熙鳳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請太太教誨。”

  春杏兒抿嘴一樂,“瞧瞧,不過是咱們母女倆說兩句體己話罷了,姑奶奶總是這般客氣。”

  王熙鳳最恨她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便隻一味地低頭不語,做出恭敬的模樣來。

  春杏兒嘴角微勾,曉得她心裏不定怎麽咒自己呢,卻不以為意,道:“這話原該是先太太教給姑奶奶的,可惜先太太去得早,便隻好由我來做這惡人了。先時姑爺去西邊兒,姑奶奶原便該跟著去的,雖要吃些苦頭,咱們也是舍不得姑奶奶去遭這趟罪,可姑爺心裏難道不顧念著姑奶奶的好?如今姑奶奶派了平兒去,亦抬她做了姨娘,她也爭氣,照顧得姑爺很是妥帖,又一口氣給姑爺生了一兒一女,於賈家便是有大功的。雖她是丫環妾不如良家妾體麵,到底也多了幾分尊重。她又是姑奶奶這裏出去的,說出去自也比別個姨娘體麵些。姑奶奶如今將她的兒子記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子教養,還怕她不更忠心麽?”

  王熙鳳咬碎了一口銀牙,麵上卻是一副受教模樣,“太太教訓得是。”

  春杏兒將該說的都說完了,也不樂意同一個打心底裏瞧不上自己的人寒暄,便端起茶盞喝了盞茶。一盞茶過,丫環也尋了自家小爺回來,春杏兒便領著兒子去了賈母那裏告辭。賈母自然一番挽留,不過春杏兒自有說法,到底回去了。

  待過了幾日,果然傳出王熙鳳將庶子寄養在自己名下之事,仍要擺酒,薛蟠樂道:“賈家果然十分愛擺排場,可見這一連番的打擊之下,總要找補回麵子來的。”

  黑子笑道:“賈璉這次的事確實辦得漂亮,在那西邊兒吃了好幾年沙子,如今回來,皇兄必是有後賞的。如今賈家爵位尚還不一定就在他頭上呢,總是自己嫡親的姑爺,王子騰想著借這回把爵位確落到他身上呢。”

  薛蟠笑,“看來這赦大老爺怕是活不久了。”

  “王子騰恐也怕由著他作耗下去,別說這品的爵位了,恐整個賈家都要被他牽連了。到底都是姻親呢,有這麽一個勳爵人家,總比沒有的強。若是這爵位再降一降,怕到了他外孫繼承時,便隻剩下個低品小爵位了,豈不可惜?”

  薛蟠打了個哈欠,“昨晚上折騰得有些晚,累了,我得眯一會兒。”

  黑子忙道:“脫了衣裳穩穩妥妥地睡,穿這麽些窩著也不解乏。”

  不過說話的工夫,薛蟠已經眼皮都耷拉下來了。黑子隻得過去輕輕腳地替他除了外衣,叫他隻穿著貼身的襯衣躺下,又嚴嚴地蓋了被子,囑咐丫環將遮光的窗簾子門簾子都放下,一時室內便陷入了昏暗之。薛蟠微微動了動,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陷入黑甜的夢鄉。

  黑子側身躺在他身邊,指微微靠近薛蟠,卻並未觸摸到他身上,免得擾了他休息。便這麽一直盯著人看,直到自己也不知不覺跟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