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妹妹很有錢
  我叫薛蟠,是一個有著遠大理想和目標的男人,從前,我的理想和目標是賺錢,如今的我已經不再那麽庸俗。我的理想和目標是:賺更多……更多……更多的錢……

  陷入迷惘的薛蟠,重又煥發出生機,堅定地樹立了自己新的目標,尋匠人,造大船,開航路,占地盤,挖金山,抓奴隸,搞殖民……

  呃,後兩個有些有損陰德,暫時從名單中劃掉。

  薛蟠這邊正搞得熱火朝天時,京中的形式又迎來了新一番的風起雲湧。

  先時並未有甚大事,不過是賈家的寶二奶奶有了身子,這原是件大喜事的,且緊隨而來的,便是甄家起複的消息。隻她卻是個無福的,正歡歡喜喜在家等候甄家太太自金陵趕來京中看她時,卻被一個小丫環不甚撞了一下,她當時跌了一跤,未覺如何,晚間便起了症候,不過幾日的工夫便就去了。

  賈家人自是一片哀戚。隻這時候出了這般事,甄家卻是再不能容的。

  說來甄家太太這般急吼吼地入京,其一便是甄家有一批銀子存在了賈家,其二便是因著甄三姑娘頭些日子給甄家捎去的信兒了。

  甄三姑娘雖嫁入賈家,免脫了甄家獲罪時的牽連,隻這幾年過得卻也並不如意。如今她不明不白地去了,又托人捎了那樣的消息回去,甄太太簡直心疼得心肝俱裂了。

  甄老太太亦是因著前事憂心驚懼,身染沉屙,再一聽聞甄三姑娘去了的信兒,一時竟起不得身了。

  要說這甄三姑娘,原本也是個厲害爽利的,嫁給寶玉,實是寶玉撿到了便宜。若非是甄家獲罪,恐她便是嫁入皇室,也未為不可。

  隻這三姑娘卻是甄家婆媳為了將她從家中摘出去,方才匆匆嫁入賈家的,嫁入不久,甄家便被抄了家。雖甄家留了後手,特特冒了風險將家私的一部分送入賈家代為保存,殊不知卻是為了保存甄三姑娘罷了。

  這筆銀子卻被王夫人暗自扣了,賈母雖心知,可也未阻攔。因著這筆銀子,賈家確是好生待過甄三姑娘一段時間。何況甄三姑娘乃是寶玉明媒正娶的媳婦,家族出了事,亦不會牽連到外嫁女身上。若賈家果真慢待了她,恐甄家兩位早嫁的姑奶奶也是不肯的。

  隻是,賈家那地方,素來便是個踩高捧低的,家裏從主到仆,便沒有一個不生著一雙勢利眼的。何況鳳姐兒不欲甄三姑娘這個王夫人的嫡親兒媳奪了自己的管家之權,竟也縱容了惡仆欺主之事。

  甄三姑娘再是個厲害的,可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兒,也是第一遭做人媳婦做人兒媳的,許多內帷陰私她心內明白,可到底並未真的經曆過。如今家族一遭隕落,她心下難免鬱鬱。隻好在還有寶玉這個知冷熱的在身邊,多少緩解了一些。

  隻賈寶玉本就不是個能定下心性的,先時剛剛成親,他多少有幾分新鮮,見家中多了個姐妹,隻有歡喜的。隻時間一長,他便覺出了拘束來。且甄三姑娘雖在賈家住過一段,可到底不比旁人同寶玉是自小的情誼。尤其寶玉院中的幾個丫頭,個頂個嬌花一般,雖有先時襲人之事的敲打,可這時間一長,自便有那等人生出了些旁的心思來。

  甄三姑娘剛嫁入賈家三個月,寶玉院中的丫頭尚無動作,她自己的陪嫁丫頭已被人攛掇著爬了寶二爺的床了。甄三姑娘難免動氣,旁人她無奈何,難道自己的陪嫁還處置不得了?狠狠發落了兩個,院中登時清靜下來。

  隻賈寶玉素來是個憐花惜弱的,正同那兩個丫頭親香著,竟被甄三姑娘給發賣了,他便因此很是哭了一場,又生了場小病。這可急壞了賈母王夫人,知曉其中緣由,難免便遷怒到了甄三姑娘頭上。

  王夫人可管不得許多,原知曉甄家獲罪,她便對這兒媳生出了許多地不滿,不過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方忍她一忍的。如今甄家已敗落,她便愈發對甄三姑娘瞧不上眼了。

  如今薛林兩家她是不敢想了,隻史湘雲常來走動,又是史家女,上麵兩位為侯的叔叔照應著,做寶玉繼室很是相當呢。她心下早便沒了當日對湘雲的百般嫌棄,一心想著如何磋磨了兒媳,給寶玉換個好的。起碼不該是個罪臣之女。

  借著寶玉院中的事,好一番敲打了兒媳,王夫人又做出一副慈母的嘴臉,“按說如今你們成親也有時候了,你娘家出了事,沒有人教導你,便隻能是我這做婆婆的做這壞人了。先時心疼你是新媳婦,不忍心你累著,如今既然你這般清閑,正好也幫襯幫襯我,免得我這般年歲了,竟還要操心你們房裏的事。”

  甄三姑娘聞言心下一凜,便聽王夫人道:“既然你的陪嫁丫頭已經處置了,你身邊也不能沒個伺候的,寶玉那院裏原有幾個妥帖的,如今正好給了你們夫妻倆,既能伺候了寶玉,也能幫襯了你。稍晚些你去尋你璉二嫂子,她如今掌家,你且去幫襯幫襯她,也學學這府裏的規矩。”

  甄三姑娘早在王夫人提到自己娘家時,便心知有這一出的,隻暗惱自己沉不住氣,不過兩個丫頭,到底是自家家裏帶出來的,何必急著處置。如今倒好,反是給了旁人可乘之機。先有寶玉惱了自己,如今又有婆婆生出不滿,恐自己往後的日子便難了了。

  甄三姑娘畢竟不是個蠢笨的,一時氣急方著了道,如今想明白了,便也能沉住氣,端莊地同王夫人行了禮,領著原寶玉屋裏的幾個嬌媚的丫頭回去了。

  隻甄三姑娘到底還是高估了賈家的涵養,這事不過一個開頭罷了,有了這一出,人人盡知寶二奶奶可欺。又有王夫人的暗示,王熙鳳的縱容,賈母的冷眼旁觀,賈寶玉的漠視,甄三姑娘當真是過上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日子。

  好在有先時她小住於賈府時,拿銀子結交下的幾個,這才使得她在察覺出賈家人陰謀暗害自己時,得以提前去信兒知會甄家大太太。

  甄家起複,賈家欺辱甄三姑娘難免心虛,且甄三姑娘懷了身子,知曉甄家起複,有了依仗,情緒起伏間,竟沒壓住脾氣,狠狠奚落了王夫人一番。隻這原也不算什麽,可從其話中不難看出,她早便恨上了賈家了。若是甄家人來了,知曉甄三姑娘之事,事情恐難善了。

  這才有了甄三姑娘的“病逝”,隻賈家亦不是傻的,甄三姑娘突然亡故,甄家豈有不疑的。好在甄三姑娘有了身子,因跌了一跤,難免動了胎氣,賈家尋了那等有經驗的老婦,一貼虎狼之藥下去,甄三姑娘便就此去了。便是甄家要驗屍,賈家也有把握叫她尋不著把柄。畢竟,賈家便是再如何,也不會坑害自家嫡孫不是?

  她們隻是不知,甄三姑娘已提早送了消息出去。便是千般遮掩,有心探查之下,自然有些行跡亦會暴露無遺。

  甄賈兩家的官司已是打到了禦前,賈家走了薛林兩家門路,可薛蟠與林玨一個個鬼精得很,哪個會沾手這般醃臢事。無奈,賈家又去尋了久不走動的王家。

  王子騰如今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前歲齊太太點燈熬油一般,終是熬沒了,王子騰無意續弦,且也有了年歲,自認不會再有老蚌懷珠的機會了,便將春姨娘扶了正。

  原這是不合禮法的,隻是不合禮法是一回事,具體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隻無人追究便也就被大家默認了的。何況禦史彈劾時,皇帝都不在意,旁個哪還敢置喙。

  隻這次賈家求到了王家頭上,甄家孤注一擲,便將王子騰以妾為妻之事由禦史彈劾,王子騰早有準備。當庭對答時,便拿了一疊契書扔到了那禦史臉上。對著皇帝拱手道:“陛下明鑒,臣內人乃是先夫人家中庶妹,自小便在先夫人身邊長大,後隨先夫人入府,便也是為照顧其姊。因先夫人病重,這才由她做主,抬為妾室。及至先夫人過身,便由嶽家做主,將內人扶正。如今正有當日嶽家父母兄弟的手書,徐大人,不妨先查驗一番,亦或是尋我那嶽家去驗證老朽話中真假,一問便知。陛下,請為臣做主。”

  皇帝微眯雙眼,微微屈指點了點龍椅扶手,並不急著出言。

  王子騰深知此事全在皇帝的身上,因而作為簡在帝心的人物,他素來便是對皇帝知無不言的。這事他早在做下時便同皇帝提前打過招呼的,如今自然有恃無恐。

  禦史風聞奏事,卻是個極得罪人的差事,眾臣見皇帝並無意追責王子騰,便紛紛出言替王子騰說話。又有同為禦史出身的賈雨村出言,禦史台眾禦史一時也分為幾撥,有出言支持徐禦史的,有與賈雨村同列,認為其情可原其情可憫的,亦有兩不相幫,端看陛下意思的。

  一時殿內爭得熱鬧。

  皇帝扶額,見這幫大臣們有愈吵愈烈的架勢,頗敢頭疼。暗暗瞪了王子騰一眼,埋怨他給自己找麻煩。王子騰倒是光棍得很,你們姑且說,我姑且聽,反正這事已經做下了,你們想怎麽著吧,我且等著就是了。

  皇帝看了眼身邊侍立的宦官,那大太監一揚浮塵,“靜!”

  殿內頓時便如同百隻鴨子被齊齊掐住了喉嚨一般,鴉雀無聲。

  “既然王愛卿有嶽家許肯,可見雖違了禮法,卻是合了情法的。如此,徐卿便去王卿的嶽家齊家問上一問,也可放心。”

  徐禦史無奈,隻得領了命,心下可也清楚。既王子騰已經拿出了契書,恐嶽家那邊早便是打點好了的。隻怪他聽信了甄家的話,錯估了帝王心思。

  待下了朝,徐禦史幾步趕上賈雨村,“時飛兄且慢一步。”

  賈雨村回頭看了他一眼,拱手致意,“徐大人。”

  徐禦史笑道:“時飛兄怎的這般生分了?”

  賈雨村道:“不敢同徐大人稱兄道弟。”

  這徐禦史暗暗皺眉,很為賈雨村的態度惱怒,隻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便仍舊道:“時飛兄這話說的,咱們在禦史台一向處的好,何時竟這般客氣起來了?”

  賈雨村根本不搭理他,轉身便走。徐禦史再拉不下臉來,心內也是氣急,一對兒好友自此分道揚鑣。

  他哪知道,一來,賈雨村乃是由賈王兩家舉薦,二來,他的夫人亦是妾身扶正。不過頭一件雖知道的人不少,可這些年賈雨村明顯與賈王兩家不大和睦,該參時他可是沒少參的。第二件知曉的人卻是極少的。不過有這兩件事,賈雨村與那徐禦史便是不死不休的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