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叫薛蟠,我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宣誓要脫離低級味的人。所以,別跟我提青樓,信不信我家九王爺分分鍾拿權勢壓扁你!

  賢德妃複位,禁足令卻是在元宵節才堪堪消了的,賈母王夫人得以椒房殿請安,終是見著了元春,心下也安定不少。

  王夫人見著自家姑娘滿麵憔悴,自是心疼不已,拉著她的低低嗚咽一聲,到底被賈母一聲嗬斥給止住了。這是什麽地方,哪裏是個容人隨隨便便哭泣的地界兒。

  賈母見著元春也是心疼,隻她到底比之王夫人多了兩分深沉,環顧四周後,立刻便發現了不對。低聲問元春,“抱琴那丫頭哪裏去了?”

  元春冷笑一聲,“老太太以為本宮是如何犯的錯?本宮在這宮裏一向謹言慎行,哪想到抱琴這丫頭卻是個有大誌願的,竟恬不知恥地去勾引了大皇子。若非如此,本宮如何會被太妃斥責?”

  賈母唬了一跳,驚訝道:“她怎能如此?”

  元春道:“先時本宮得以省親,她同本宮回去時,本宮見太太將她叫去了,她可見著自己的老子娘了?”

  王夫人有些訕訕的,元春如何看不明白,便看向賈母。賈母歎了一聲,道:“她老子娘頭幾年便害了瘟病,早便沒了。也是家裏頭粗心,她老子娘一沒,哪個能想到她那小弟弟?想起來時,已是獨個兒在家裏餓死了。一家子全都沒了。”

  當年元春入宮,乃是應選女官的,身邊自然不能帶人伺候。隻賈母擔心孫女兒,便問了原她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許了好處,叫她們陪著元春入宮。原都是做奴才的,自然是主子說什麽便是什麽,隻是這入宮卻非是進去了便成了。若丫頭們被迫入宮,生出了異心,屆時豈不反坑害了主子麽。

  故而賈母問了,也許了好處了,幾個隨元春入宮的丫頭也果然十分忠心。四大丫頭,已是死了個了,俱是與元春有著些許的幹係。如今隻剩下一個抱琴,算是跟著熬出了頭,體體麵麵地做著貴妃宮的第一宮人。

  先時元妃省親,家隻顧著高興了,實在是已忘記了抱琴家裏的事。及至想起來,慌忙遮掩,總有疏漏。恐抱琴便是上次回去時同人打聽,知曉自己家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這才生了旁的心思。

  王夫人罵道:“真真是個下賤胚子。”

  賈母再次冷聲道:“慎言。”

  王夫人滿麵憤恨,深怨抱琴連累了自家女兒。

  賈母想的卻是更多,“那丫頭如何處置了?”

  提起這個,元春越發憤懣了,“她已經被皇後做主,賜給大皇子了。”

  這大皇子非陳皇後嫡出,乃是先皇貴妃佟氏之子,母親是今上潛邸時的老人兒了,並不多受寵,無奈肚皮爭氣,接連給皇帝生下兩個皇子,其一個還是長子。隻是在生第二位皇子時,受了先忠義親王之事的驚嚇,生產時大出血母子俱亡。

  大皇子素來親近上皇太妃,卻不被皇後所喜。按說這次做下這等醜事,正經該將抱琴暗暗除了方是正理,隻皇後卻是將人直接賜給了大皇子。也不知是為了惡心皇太妃,還是惡心她賢德妃呢。

  既是皇後所賜,又是賢德妃宮裏的人,大皇子便是想要退貨,也得掂量掂量呢。且這大皇子也真真不是個什麽聰明的,再怎麽貪花戀色,也不該將伸到父親小妾的房裏,這事兒做的著實不地道,且惡心人。

  賈母想了想,“娘娘的意思呢?”

  元春微闔雙目,“本宮還能有什麽意思,不過是看太妃娘娘的意思罷了。”

  賈母壓低聲音道:“家裏如今好容易搭上了忠順王爺這條線,娘娘在宮總要有些助力才是。如今大皇子做下這等醜事,太妃娘娘再是容不下他的。且忠順親王至今耽於男色,沒個子嗣。太妃娘娘難道不想有所依仗?娘娘,您也該有個子嗣了。”

  元春瞳孔微縮,明白了賈母的意思。

  賈母見元春麵露沉思,便又勸道:“如今皇後身下有兩位嫡子,眼瞅著便要成年了,隻陛下卻無立太子的心思,又不曾為二人選妃,顯見的是不大滿意兩位嫡子呢。如今宮妃嬪,除皇後外隻娘娘為尊,陛下正當盛年,娘娘何不搏一把呢?”

  元春皺眉道:“老太太難道還不知我麽?”

  賈母道:“如今可不正是個好會麽?”

  元春想到先時太妃娘娘叫自己過去時的話,心下不禁微動。“太妃娘娘派了一個嬤嬤來我宮裏,說是補了抱琴的空缺,隻我實在厭煩她,便叫她去管著瑣事了。”

  賈母道:“娘娘怎生糊塗了,既然太妃娘娘派了人來,娘娘自然該是全心全意用她的。”

  元春道:“實在再是沒有這般多事的人了。”

  賈母按住元春的,聲音越發低到隻兩人能聽到的地步,“娘娘如今在宮孤立無援,大皇子做下的醜事雖與娘娘無關,可旁人卻未必會這般想。娘娘如今無子嗣傍身,此次小選陛下宮雖未添新人,可這宮女卻是進了不少的。娘娘雖承聖寵,可也需防著有其他變故呢。如今太妃娘娘有了春秋,她願保您,您何不趁……”

  王夫人聽不清祖孫二人說些什麽,可也大約明白,心內隱隱有一團熱火湧了上來。她這一輩子,可求什麽呢?自家姑娘入了宮,做了皇貴妃,已是她再不能想的了。如今若是能再進一步,甚或說,她能有個做皇子的外孫,或者……想到那一日的到來,王夫人的心火都快要將她燃盡了。她可還求什麽呢?她想。

  薛蟠自黑子口知曉了大皇子做下的事,險沒活活笑死,惹得黑子不得不又給他揉起了肚子。

  “那大皇子究竟是怎麽想的,難不成是得了失心瘋了?”

  黑子嗤笑一聲,“他還能如何想,不過是被養廢了罷了。”

  薛蟠笑,這倒是,與黑子八卦起皇家那點事兒來。“唉,你說,你那皇嫂子為啥把抱琴給大皇子了啊,你皇兄竟然還同意了,怎麽覺得這大皇子好像不是親生的一樣?”

  黑子輕輕一笑,附在薛蟠耳邊低語幾句,薛蟠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下來,“還有這樣的事?”

  黑子道:“可能做不得準,也隻是些謠傳罷了,到底事涉皇家內辛,咱們也隻當他是大皇子便是了。”

  薛蟠捂著嘴嘿嘿一笑,做出一副猥瑣的樣子,“這般大人物,我是再不敢招惹的。”

  黑子屈指彈了彈薛蟠的腦門兒,笑道:“又做這副怪樣子!”

  薛蟠捂住額頭,不滿地哼哼,“你再敲我,看把我敲傻了你怎麽辦?”

  黑子便笑著親了親他額頭,扒拉下他的一瞧,果然有些紅了,登時心疼得不行。

  摸了摸薛蟠的臉頰,“還在塗你自己做的麵脂呢,摸著是細滑了許多。”

  薛蟠嘿嘿一笑,“個傻子,叫你塗你還不塗。你知道我這麵脂如今京多少銀子一罐兒麽?”薛蟠伸開小爪子,心背地比量了一番。

  黑子驚詫,“五兩?”

  薛蟠得意地又開始哼哼,“小家子氣了吧,個五兩呢!且他們賣的那些,哪裏有我自己製的好呢。”

  黑子越發驚訝了,薛蟠這麵脂如何製的他是再清楚不過了,成本也不到一兩,不想竟能賣出這般天價來。隻是這麵脂做起來確實麻煩,如薛蟠做來隻自己家裏用,其實是不大合算的。大戶人家也有自己製的,隻是因著工序略顯囉嗦,很多人都是寧肯花銀子買的。

  薛蟠一看就知他如何想的,笑斥他,“難道我竟是個傻子麽,你以為是誰把價格定的這般高的?”

  黑子一瞧他那驕傲的小眼神,心下立時便明了,嘴裏卻哄他,“哪個人這般厲害,實在太會賺錢了。”又學薛蟠以往的話,“這錢不叫他賺海了去了?”

  薛蟠驕傲地用指點點自己,“以後請稱呼我款兒爺!”

  黑子又聽他說了一個新詞,很有不恥下問的精神,“何謂款兒爺?”

  薛蟠聽他怪裏怪氣的發音,大笑,“就是大款唄,你個傻子!”又感慨,“小林子怎麽還不回來,沒有他的日子,當真是寂寞如雪呀!”

  旁的話都沒進黑子的耳,隻一個沒有了林玨他的蟠兒竟覺得寂寞了他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的,這可還得了,當真是欠收拾得很哪!

  於是薛小爵爺當真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頓,便是小霸王都看不過眼了,意圖衝進臥室解救自家小主子,結果被九王爺武力鎮壓,強行攆了出去。小霸王無法,也隻得嗚嗚咽咽地扒在臥室門上,撓得門上又是一條條爪痕。

  銅錢兒抖了抖肩膀,歎道:“大爺這門板又得換了。”金錠兒銀錠兒小哥倆躲在一旁,笑眯眯地說著閑話。

  與此同時,身康體健滿麵春色的林玨仰躺在溫泉湯裏,舒服地歎息了一聲。一會兒池子裏咕嘟咕嘟地冒出一串水泡,隨即一顆腦袋自湯池鑽出來,同林玨一起靠在池邊。

  林玨笑著喂給那人一口果酒,笑道:“想起一句詩,偷得浮生半日閑。”

  水溶一口口啄吻在林玨耳側,“哪裏是‘半日閑’呢,你若喜歡,咱們大可以在這邊常住的。”

  林玨暗暗翻了個白眼,“意境,意境,這是意境,懂麽?”心下卻是暗道,果然跟那薛呆子一樣,麵上是個翩翩公子的模樣,小扇子一搖,說是個學富五車的才子定是有人信的,隻芯子裏卻都是不解風情的草包。

  心裏雖如是想,可林玨的身體卻是很誠實地配合著那人的動作。

  水波搖曳,蕩起一室春情。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