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叫薛蟠,聽說我那元春表姐被晉封為貴妃了,我表示,大觀園副本即將開啟,目測家裏一早存儲的各項木料、琉璃磚瓦、古董擺設,可以賣個好價錢了,搓,奸笑臉。

  薛家的園子一建便是小半年光景,從開春土化了直到將將打秋頭上。原薛家宅子並不多大,倒是不至於修這麽長時間的,不過薛蟠將旁邊一戶人家的宅子高價買了過來,兩戶打通,便修的久了些。且也是因著占地麵積小,他反是越發的要求得精細,工期便是一延再延。

  修園子之間,自也有許多事發生的,這其最大的一件,也是闔家俱高興的一件,便是這春闈了。

  說起這屆春闈,當真是彩頭頻出的一屆了。

  便不說林家一門再出一探花,便是那薛家一門,出了個二甲頭名,又出了個武狀元,便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風頭的。遑論這屆國子監出身的監生,更是攬括了這百多名進士名額的十之五六,亦是給國子監的各位師長們大大長了回臉。

  皇宮不時傳出的各項賞賜不提,卻說梨香院。此時薛家園子尚未修好,薛家一大家子仍借住於賈府。

  先時賈家一共接到了撥報喜之人,這得了捷報的,卻是沒有一個是姓賈的,賈政打賞之時,也不知心內是否在滴血。

  雖不是自家的喜事,不過卻都是實在親戚家的喜事,賈家素來喜愛這些排場,如今正是長臉的時候,更是有由頭大肆慶賀了。

  接待了幾波親朋故舊前來道喜的,或是派了家人來,或是遞了帖子的,賈家的這一番熱鬧,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是他們家有人娶媳婦了呢。

  晚間賈母院便置辦了幾桌席麵,將闔家的大小主子,薛林兩家的幾個主子都請了來,這時天也不算涼,便也未分坐兩處,又因有男客,便將一應男主子們安置在了院。

  屋內自是賈母坐了首位,右下首坐著薛母,左下首竟是黛玉。薛母之下乃是寶釵寶琴姐妹,黛玉之下則是春姐妹。

  不論是黛玉還是寶釵早便在賈母這邊用過飯的,倒也習慣了賈家的這般規矩。邢王兩位夫人領著李紈、熙鳳在身旁布菜。待主桌這邊用上了,賈母享受了一回兒媳孫媳的服侍,便滿臉慈愛地對她們道:“這邊有丫環婆子呢,哪裏便用得著你們了,且去安置了,都是家裏人,不必立這些個規矩,正當好生熱鬧熱鬧才是呢。”

  幾個做媳婦的這才去了另兩張桌子,卻是李紈伺候著王夫人用了,熙鳳亦伺候著邢夫人用了,得了婆婆的首肯,方才也上了桌。不過也就略用了幾筷子罷了,這時候羹涼菜冷的,哪個還吃用得下了。

  外麵院卻是熱鬧,因著有位新鮮出爐的小進士們,自然得了主桌的位置,另有榮國府赦、政兩位大老爺寧國府珍大老爺人作陪,其餘人都得靠邊站了。

  賈赦作為賈家家主,雖沒什麽實權,身上卻擔著個一等將軍的爵位,算是在座之人官職最高的了。他素來便愛做些樣子,這時候舉杯道:“當真是祖宗庇護,咱們幾家乃是至親,你們幾人在春闈取得這般好的名次,實屬不易。日後入了官場,亦當安守本分,為國盡忠,為陛下效力。”

  薛蟠在一旁桌上聽的好笑,他雖年歲輩分都小,不過卻是薛家如今的家主,原也該入了主桌的,不過他堅定地推辭了,便是不想看賈家大佬們裝腔作勢的模樣。不過作為一個旁觀者,還是蠻有的。

  薛蟠這一桌,坐的是賈璉賈蓉與寶玉,薛蟠尋摸一圈兒,不見賈蘭,便問賈璉。賈璉笑道:“蘭兒許是仍在自己院讀書呢,他素日便不愛這些熱鬧,這時候估計是二老爺忘記知會他了,他便未過來。”

  賈璉於是對著一個小子招了招,去喚一聲蘭哥兒,叫他過來這邊用飯。

  薛蟠便見一個小廝一溜小跑了出去,薛蟠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一般,“我記得表姐夫有一個喚作賈綜的弟弟罷,我這幾次來怎的都不見他?”

  賈璉麵上一僵,顯見的,他自己都忘記這如隱形人一般的弟弟了。不過他反應也快,聽著這話便笑道:“綜兒患有心疾,身子骨一向孱弱,幾乎不大出院子,老太太老爺太太憐他體弱,便是請安都免了他的,我一年亦見不著他幾麵的,也難怪你沒見過他。”

  提起了賈綜,寶玉自然便想到了自己的庶弟賈環,便也喚了小廝去招呼他一聲。畢竟闔家男眷都在,又是這樣宴請進士的事,沾沾喜氣也是好的。

  不一時,兩個小廝便都回來了,原是賈環亦在賈蘭處,有小廝來喚,便一同來了。先同主位上幾人請了安,又過來這邊與幾位叔叔哥哥請了安,兩人方於寶玉下首坐了。

  薛蟠冷眼旁觀,這賈家在教養子女上實在是不知所謂。女孩兒家不說,隻說賈家這幾個男丁,竟是除了賈蘭,沒一個成樣子的。那賈蘭亦不是賈家教養出來的,卻是一直跟著寡母李紈獨處一院。若是當真也給賈家教養了,怕是也不會出落得這般模樣了。

  賈蘭身上自也有他的缺點,不過比照著同樣長於婦人之的寶玉和小妾養出的賈蘭,實在是強上百倍了。

  賈蘭與賈環兩個落了座,便不再多言。

  酒過巡菜過五味,主桌上位進士都是情商極高之人,自然知曉該如何捧著賈家人聊,一時賓主盡歡。次桌上的幾個,因著年歲相近,亦是兩個湊做一團,各聊各的,卻也自得其樂。

  待得宴席結束,賈家位老爺已是喝高了,便各自由自家的孝子賢孫們扶了回去安歇不提。賈母那邊早便散了,自坐在屋閑談,待他們這方也結束了,女眷們避了出去,賈母便又見了位新科進士並薛蟠。

  賈母難得見著這般出息的孩子,想到賈家境況,寶玉將來為官,還需兄弟扶持,便愈發待見人了。

  林玨,這是自家嫡親的外孫,不過他那性子,實在想起來都讓人頭疼,不提也罷。

  薛謙薛蝌俱是薛家人,薛家雖商賈出身,不過於子女的教養上卻是下了心思的。薛蟠不提,那便是個紈絝,身上據說還沾了人命的,實在是聽著就叫人膽寒。寶釵寶琴兩個卻是她常見的,最是體貼懂事,頗有教養的好孩子。

  賈母賈母笑得愈發和藹,“你們都是好的,如今都是進士老爺了,日後入了官場,也當相互扶持才是。”

  幾人俱都應了。

  賈母麵上又露悲戚之色,“玨兒是我嫡嫡親的外孫,他父母去的早,每每想起,我這心哪……”眾人便又忙勸和著,賈母一時收了悲聲,繼續道:“他這玨兒也沒個兄弟幫扶,雖有寶玉,他到底還小呢,如今有你們,我這心哪才算是放下了。”

  黑子與薛蝌便都道:“既是兄弟,自該幫扶著。”

  賈母這才放了心。

  接著幾日便是出席各種宴請了,尤其如林玨這般少年俊才,了探花的,更是打馬遊街,在瓊林宴大出了風頭。又有本屆狀元榜眼雖學識一流,正經說來麵容也齊整,不過年歲上卻比林玨要大上一輪的,自然比不得林玨這般尚未婚配的搶。

  不過這些都是狀元的事兒了,如今朝重輕武,武狀元同為狀元,武狀元的待遇卻比狀元要差得遠了。甚至說來,提到狀元,大家隻識狀元,卻連武狀元都未聽過。

  林玨不止一次慨歎黑子兄弟棄從了武,否則這甲之位怕是要換一換人了。每每聽他這麽一詠歎的感慨,薛蟠都忍不住跟著鬱悶。

  黑子卻是不以為意的,他臨考前棄從武,自然有他的道理,隻是此時尚還不好與薛蟠解釋。不過薛蟠實際上也並不多介意,在他的心裏,隻要考上便是好的。

  尤其後來武進士們都授了官,他便越發放下了,甚至還高興不許久。那般嘚瑟勁兒,沒少受到林玨的嘲諷。

  待得朝廷發了明旨,如林玨是不必說的,自是入了翰林院。又因他這新科舉人長相俊美,采風流,皇帝便欽點了他隨侍禦前。雖是給皇帝打下的,可那位置多少人眼紅呢。不客氣的說,正是因為他太俊俏了,皇帝對比了前甲的長相,覺得隻他配得上這個探花之名,又有其父便是探花出身,皇帝為了搏這麽個美名,方點了他探花,否則以他的采,便是狀元亦使得。

  薛蝌乃二甲之首,說來也是全國考試的第四名呢,但因著有一甲人比著,反顯不出他來了。也就是他年歲尚不算大,為人又很沉穩踏實,很得了些老翰林的眼緣,也順利地入了翰林。又有薛蟠這般財大氣粗之人給他上下打點,且有個考了武狀元的兄弟,自不會有那等不長眼睛地去打壓欺負他,活計輕巧,又很能學些東西,端的是清貴。

  再有便是薛謙了,薛蟠家的黑子。皇帝也不知打哪聽說這新科武狀元允允武,心內十分喜歡,又特特在瓊林宴上命他當即書寫了一篇策論。雖比不得甲之才,卻也板上釘釘地能占個二甲之位了。便十分“幸運”地得了皇帝青眼,這授起官來也是毫不吝嗇。

  黑子直接被封為二等帶刀侍衛,竟是正四品的職銜,比賈政這般在官場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人位置還高。這實在算是開國以來的首例了,自然也是有人非議的,不過當朝帝王積威甚重,何況隻是一個侍衛之職,眾大臣們也不想駁了皇帝的興致,便也就如此了。

  自吏部領了官府後,薛蟠便叫黑子與薛蝌幾番穿給他看了,又特意請了畫給兩人各畫了一幅等身畫像,實在是丟人得很。

  不過很快,薛蟠又笑不出來了,他竟不知做了禦前侍衛除了每日白天進宮當值外,竟然隔幾日還要值夜,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