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她頭七，我想要點酒，要點菜。”

  “今日是亡妻頭七。”那和尚跌坐在地，即便是被人踢在腳下，依然緊緊抱著懷中靈位。

  無比珍視的模樣。

  “什麽亡妻，你見過哪個和尚娶妻的？還要酒菜，我看你就是個騙子。”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可是北淵京城，這裏是佛子出家前的地方！佛子你知道是什麽嗎？那可是上天注定的聖僧，生生世世都是擁有大愛，救人於水火的活菩薩。”

  “這裏可是他出家的地方，你敢來這裏招搖撞騙，若是被他的信徒知曉，有你好受的。”有個老婦人見他可憐，蹲下身便給了他兩個饅頭。

  碎碎念說了一句，這才歎了口氣離開了。

  “別騙人了。回去好好賺錢娶妻生子吧。佛子被眾人愛戴，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佛子的。”

  那和尚抓住兩個饅頭，眼神渙散，隻一點點摩挲著靈位。

  一雙白淨的小手露了出來。

  給了他一個紙包的燒雞，還有一罐烈酒。

  梵音抬起眸時，瞧見那小公子目光怔怔的看著他，隨即飛快的低下了頭。

  “謝謝善人。”和尚悶聲道。

  “你的妻子呢？她去哪裏了？明明，她不該死在現在的。”小尋歡認出了那個牌位，是與他有一麵之緣的苦修者。

  梵音身形微頓。

  “我一年前曾遇上她。”

  “她明明是修行幾千年的靈物，若是能堪破紅塵，拋去心中欲望，便能飛升成仙。可她竟是折騰的自己隻剩一年壽元。”

  “且她還不趕緊自保，隻三步九叩的做了那苦修者。一日日在蒼茫的大地祈禱。”

  “我也不知她所求何事，竟是要如此苦修。因與她有緣，便給了她三年壽元。隻願她能早日看破紅塵，回歸正途。可如今，才過了一年，她怎麽死了？”小尋歡瞪大了眸子，一雙眼裏滿是不解。

  “到底有什麽能比她的命還重要？竟是如此不管不顧。”尋歡有些驚歎。

  梵音聽著聽著，卻是落起了眼淚。

  那眼淚一顆一顆帶著絲絲金色，竟是濃鬱的功德所化。

  “我欠了她，我欠了她啊。”梵音摸著空蕩蕩的心口。

  明明他早已將那顆大愛之心還給了秦歡，為何還會感覺到痛？他為何依然會心痛？

  從相遇的那一世開始，她便生生世世追隨著他。

  久而久之，他隻要一轉世，便隻自己會再次遇到那個纏人精。

  太纏人了，他一看到她就厭煩。

  是厭煩吧？

  他想，若是她不再纏著自己，若是她消失了，自己便會感覺到自由了吧？

  眼睜睜看著她倒在麵前，看著她一點點喪失生機。

  她始終等著那一句，我心悅你。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絕望的閉上了眸子。

  可自己心口卻不受控製的抽痛起來，瞬間，便被內心的惶恐所淹沒。

  他呆呆的摸了摸臉頰，他落淚了。

  金色的佛子之淚。

  他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

  他瘋了一般想要救活她，卻發現自己的命都是用她換來的。

  他想，他大概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