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死了。

  走的又快又急。

  但顧家掛起白布時，眾人卻又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畢竟顧夫人那年從獄中出來時，便是抬出來的，甚至京中早有傳言，顧夫人病入膏肓，一直在拖著那口氣。

  隻是久了，見她也好好的活著，差點忘了。

  “唉，這顧夫人也是可憐了。聽說當年顧老爺最先看上的不是她。”

  “就是他們府上的姨娘，那時候顧老爺年輕又衝動，但顧家二老不同意啊。這有情人才分開了。你瞧瞧，後來顧家下獄。顧家再次起來時，不很快便娶回了姨娘麽。”

  “這顧夫人也是可悲。相公從頭至尾都想著別的女人。”

  “說起來，她這一走。那徐姨娘得扶正了吧？畢竟徐姨娘也生了個兒子，進門就生了呢。”

  下葬時顧老爺麵色蒼白，不悲不喜的看著前方，聽得眾人挖苦，心痛的一抽一抽的。

  原來，年少的不甘早已隨著歲月而散去。

  最長情的告白莫過於陪伴。

  真正陪伴他走過無數難熬歲月的，從來都隻有那個在身後，站著微笑著看向他的女人。

  那個為他生兒育女，從未跟他計較過半分的女人。

  顧老爺幾乎痛得無法呼吸，看著亡妻的棺木放在墓地。

  突然眼眶一紅。

  瘋了一般衝上去。

  “老爺你做什麽！”奴仆紛紛衝上去攔著。

  顧老爺卻是嚎啕大哭：“我錯了，我錯了。婉兒，我錯了。婉兒，我我……”噗。

  噗的一聲，顧老爺突然一口血吐出來。

  便直接倒在棺材上。

  顧子衿嚇懵了，急忙讓人將她父親背了回去，但昏迷中的父親還死死的抓著棺材，指甲都掐進了木頭裏。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抬回去吧。”顧韶光定定的看著棺材，直到眾人將顧老爺拖走了，他這才讓人將母親下葬。

  …………

  三日後，顧老爺不吃不喝呆呆的坐在正妻屋內。

  屋內的藥香氣已經開始消散，再也看不到那個人了。

  七日後，顧老爺依然不吃不喝不上朝，呆呆的坐在屋內，抱著妻子用過的梳子，麵色白的如紙一般。

  顧子衿站在門外，一夜之間痛失母親，父親卻又如此。

  顧子衿想了想，這才出門往承天殿去了。

  去時秦歡不再殿內。

  一柱笑著遞了個錦囊給她。

  “姑娘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的事她不便幹涉。隻能送個小禮物給你了。子衿姑娘可轉交伯父。”說完，將東西遞給她。

  顧子衿握在手中，心中鬆了口氣。

  她也明白歡歡的身份，人死不可複生，歡歡觸及太多反而傷及自身。

  這才拿了錦囊回去。

  回去時顧子衿二話不說便遞給了父親，父親呆呆的沒有半分反應。

  他的心意還不曾表達，幾十年的夫妻，他欠她一句話。

  他一直欠她一句話。

  原來十年如一日的坐在屋內，竟是這般感受。

  “母親總是坐在這個位置，從前不知道為什麽。如今才知，這裏可以看到父親的書房。”顧子衿坐在父親身旁，顧大人一抬頭，便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