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能感覺到秦歡的不對勁。

  她對於公允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

  但他本來也沒想苟延殘喘。

  “我想曬曬太陽，好多年不曾在陽光下暢快的睡一覺了。”月娘倒在雲中先生懷裏，雲中一直沉默著，沉默著抱著她走出冰窖。

  這一路行來滿地白骨，直到穿過地道，聞見地麵的空氣時，秦歡才鬆了口氣。

  她現在很慶幸，她搶棺材那位，不是個變態。

  不然這等環境她可受不了。

  今日，陽光明媚，甚至熱的讓人有些起汗。

  雲中抱著月娘站在暗處，略一猶豫便踏步進入那灼熱的日光中。

  “我覺得月娘其實也有點可憐，她本身是不想這般活著的，可是雲中要強留她……為她害了無數人。”秦永富縮在角落低低的歎了口氣。

  秦歡目光淡然不為所動：“雲中的命本不該活到現在，是她先插手才有了今日因果。有因有果，才是天道循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他們要強行改變。”

  秦小富嘴唇看著歡姐的容顏，嘴唇動了動，到底什麽都沒說。

  “對不起月娘，是我對不起你。”雲中抱著她，月娘躺在陽光下，身上被那陣強烈的白光刺的滿身血泡，但月娘的麵容極其安詳。

  “陽光果然如從前一般溫暖啊。我不怪你。”月娘麵上帶著笑意，看著雲中仿佛知道一切。

  月娘的雙眼在陽光下已經滴血，麵上已經灼傷，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數十人換她一命，千年參血給她吊命，無數鮮血為她續命，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還是不是個人。

  連天道都已經容不下她。

  她的身形緩緩的消散，一點一點的消散。

  雲中內心升起一陣惶恐：“求你救救她，求你給她一次來世。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月娘是被迫接受的，她根本不知道。是我連累她沒了來世，求你救救她。一切後果我承擔。”

  秦歡轉過身子，聲音平淡：“你連魂魄都不屬於自己，都已經給了暗尊，你還有什麽可以承擔的？”

  雲中滿臉驚愕的看著她。

  到底是什麽人。

  為何，一切都知曉。

  月娘隨風而逝，連屍體都不曾留下，就像從來不曾來過世間一般，這便是天道對她的懲罰。

  雲中啪嗒一聲，失神的跪在地上，雙手虛空托著，此刻上麵空落落的，什麽也沒有。

  “月娘沒錯，是我的錯，你有心嗎？你可曾有心？”雲中看著她，秦歡瞥了他一眼，摸了摸心口。

  這裏跳動的，不是她的心髒。

  承天殿眾人趕來時，雲中已經隻剩一口氣了。

  秦永富也不知道歡姐對他做了什麽，隻知道歡姐將手附在他的頭頂，那雲中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一身修為盡散，拖著一口氣不肯斷氣。

  秦歡手一揮，將那股修為打散，化作無數光點朝著遠處飛去，便是對那數十童男童女的補償。

  “師父……”容玉小聲道，那小臉上滿是震驚，呆呆的看著麵前男人。

  雲中憋著一口氣不肯咽下，看著那個女子，一步步向他走來。

  月娘死的時候，他都不曾害怕。

  這一幕，卻是讓他不敢麵對，甚至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