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識靈 第二章 神廟為家
  告別醫館的老頭,應缺回了自己的窩,是城外一個廢棄的神廟,神像不知什麽緣由被人截斷了,隻剩下半片屋瓦遮蔽。

  應缺在角落裏堆了稻草,還撿了別人不要的衣服放到水裏洗了洗,墊在草上,做了一個窩,應缺躺在窩裏,肚子還有些隱隱作痛,抬頭看見屋簷上的破洞,正對著長夜裏的一輪明月,清輝月光,亙古長存。

  應缺翻了個身,胸口一個硬硬的硌的他睡得不安穩,伸手一摸,整個人都驚醒了,從窩裏爬出來。

  拿著金菊荷包,應缺四下看了看,雖然往日這邊沒什麽人,還是謹慎為好。

  推開倒落在地上的半截白石神像,厚實的石座上原本立著神像,現在卻空空如也,神像委塵落地。

  應缺原本花了一段時間,將石座掏了一個洞,裏麵黑色布包裹著一堆東西,拿出來打開,散碎的銀子,顏色各異的石頭,和一顆碧綠澄澈的指甲蓋大的寶石。應缺把荷包裏的銀子倒出來,重新將包裹封好,放回石座裏麵,蓋好洞門,又把神像推了回去,從窩裏抓了把稻草,把石像在地上劃出的痕跡都掃幹淨,又把稻草插了回去,忙完一切,應缺伸了伸腰,又窩了進去,在月光下安眠。

  神廟四麵通風,哪怕應缺用稻草蓋住全身,清晨的濕氣還是透過細微的縫隙的吹遍全身,阿回在窩裏哆哆嗦嗦的抖落了身上的草,風一吹,身上雞皮疙瘩又在紛紛抗議,應缺又從窩裏拉了件破衣,胡亂裹在身上,係在腰間,又活動活動手腳,這才感覺稍微好點。

  神廟門口有一條細小的溪流,應缺赤著腳走進去,頓時寒從腳起,整個人打了個激靈,瞬間精神萬分,掬了一捧溪水潑在臉上,又搓了搓,指縫間都是灰泥,澄淨的溪麵,映照著他幹淨的麵龐,眼眶深邃,黃色琉璃珠般的瞳色,頂著一頭亂糟糟如鳥窩般的頭發。應缺輕輕揮散的,漣漪泛起,麵容破碎。他果然還是不喜歡這個樣子啊,這個如此像

  她的樣子。伸手在溪邊的土地上一抹,胡亂在臉上揉搓,對著溪流又看了看,這般樣子他才比較適應啊,揉了揉頭發,應缺走上岸,係好衣服,就出發了。

  應缺這樣瘦弱的半大乞丐,蹲在最繁華的街上,低眉順眼地祈求著過路的行人,最是容易獲得可憐,人總想著老幼是最值得憐憫的對象,這一亙古不變的理,在乞丐裏是從來心照不宣的獲得來源的手段。

  應缺蹲在包子鋪旁邊,端著破碗,香味一陣一陣的飄過來,有時會有人於心不忍,給他一個兩個,但這樣的好事他至今隻遇到過兩次,一拿到包子,應缺就躲到巷子裏,被別的乞丐看到,一番爭搶是避免不了的。第一次他經驗不夠,就被老鄭給搶了,而後他就明白了,什麽東西隻有落到肚子裏,才是自己的。

  可惜今日運道不好,在包子鋪蹲了半天,一個肯看他一眼的都沒有,眨眼,老板都快收攤了,應缺湊了上去,老板丟出幾個冷包子,落到他碗裏,當啷一聲響,應缺撿起來,咬了一口,果然硬的下不了口,老板看了他一眼,“不吃我拿走給別人。”

  應缺趕緊端著碗諂媚的笑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沒有剛出爐的熱包子,有前幾天出爐的包子也行啊。應缺彎著腰一臉笑,跑進無人的巷子裏,端著碗,拿著硬比牆的包子,哐哐砸包子皮,砸的他手都累了,才砸開一道縫,用力一掰,紅色的肉圓都擠成豌豆大小了,應缺歎了口氣,如今世道不好,連包子餡都這樣偷工減料啊,皮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厚。將小小的肉圓塞到嘴裏,還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還好沒完全壞,不然就吃不下肚了,應缺倒是心寬,哐哐哐砸完包子,吃完拍拍肚皮,希望它不要鬧脾氣。

  吃飽喝足,應缺才想起阿寧還在醫館,才慢悠悠的走去。

  昨天那個夥計倒是不見了蹤影,白胡子老頭坐在醫館裏,正給人切脈,拈著胡子一臉沉思,看見他進來,掌櫃的也沒有多說什

  麽,老頭切完脈,把他領進一間房,阿寧半坐在床上,看見他進來,眼中有笑意,卻凶巴巴的,“臭小子,你這個一拐子,可差點要了我的命。”

  應缺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到他床上,一巴掌就打到他腿上,“滾,你那是自己招惹的,休想推到我身上。”

  老頭領完人,外麵還有些事,轉頭就離開了,留他們二人在房間裏。

  應缺見他出去了,收了笑意,“我早勸過你,讓你別去見她。”

  阿寧別過頭,低聲道:“我隻是不想看她越陷越深。”

  應缺冷笑一聲,“越陷越深,我看她是自得其樂吧。不用再跟我們在街頭乞討,不用住在漏雨漏風的屋簷下,不用吃不飽穿不暖,你覺得她還會回來嗎?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阿寧不是聽不出他言語裏的諷刺,隻能握緊自己的雙手,“苗兒年幼,被眼前的情景迷了眼,她隻是不知道以後會麵對什麽。”

  “你不是她,你怎知那不是她想要的?”

  “為娼為奴啊,萬人欺千人賤......哪怕她願意,我也不能讓她那樣活,她才十一啊......應缺,她是我親妹妹啊......”

  阿寧慘然一笑,哪怕被打成這個樣子,卻還是惦念著苗兒,她在舞春閣怎麽樣,吃得好不好,睡得可安穩,雷雨天,可還會驚嚇在床上哭著叫阿娘,可會受人欺壓啊?

  隻是他無能,護不住她罷了。

  應缺隻能歎氣,“你這次...又是怎麽弄的?”

  那日,他從舞春閣後門翻過去,他身手靈巧,順著院裏的梨樹枝椏爬進去,刺得滿胳膊的傷,他蹲在樹杈上許久,才看見苗兒,她還是那麽瘦瘦小小的,拎著與她半人高的大木桶,吃力地走到井邊。

  “苗兒!”他從樹上滑落,顧不得滿手臂的傷痕,小姑娘看見兄長,又驚又喜,眼淚汪汪的撲過去,“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