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識靈 第一章 青石小城
  繁華的市井街頭,人群來來往往,一個衣著破爛瘦小的孩子低著腰擠在人潮裏,一雙沾滿泥土的手悄悄的伸向他一直緊跟著的目標,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手裏搖著折扇,腰間掛著一個金色菊花的荷包,看樣子是金線銀絲所繡,富貴人啊,他四下顧盼,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

  一隻黑手提起沉甸甸的荷包,輕輕取下,看到四周沒人瞧見,趕忙塞到胸前,混雜著人群,趕緊逃離。

  跑到深巷裏,蹲到牆角,確定無人,他才掏出荷包,顛了兩下,嘿,終於宰到肥羊了,打開一看,裏麵零零碎碎的銀子,“發財了,發財了......”

  “好呀你,應缺,你小子敢吃獨食,看我告訴老鄭,讓他打斷你的手......”

  頭上傳來一陣聲音,應缺趕忙把錢塞回去,抬頭看到一張同樣髒兮兮的小臉,趴在牆頭,不懷好意盯著他,扒著牆的胳膊還有幾處傷痕,滲著血,應缺站起來,滿臉不高興的對他伸出援手,牆上的小子也是順杆爬,就著他的手從牆上跳下來,靠著牆坐下,嘶嘶的倒吸著涼氣。

  應缺挨著他坐下,“你又去舞春閣了?”這小子滑溜的很,能讓他受傷的地方,想也知道是哪裏。

  阿寧沒理他,兀自低頭舔著胳膊的傷,也不嫌髒。

  應缺拿胳膊肘又杵了他一下,不耐煩道:“問你話呢。”肘尖杵到右肋,阿寧一聲悶哼,整個人啪的倒了下去,蜷成蝦米狀,整張臉都扭曲了,應缺一下慌了神,“阿寧,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阿寧咬著牙,肋間傷口卻實在疼痛,呼吸急促,說不出話,隻能伸手緊緊抓著應缺的手。

  應缺接過他的手,往肩上一繞,讓他大半個身子倚著他,焦急的撐著他往外走,“阿寧,你忍忍,我帶你去找大夫,撐著點啊......”

  走到醫館門口,夥計看見兩個髒兮兮的乞丐,立馬伸手攔住了,“哎哎哎,要飯

  到別處去,這是治病的地方,快走快走。”應缺撐著阿莫大半個身子,本就是咬著牙拖著他一路過來,生怕延誤阿寧的傷,聞及夥計這樣看輕他們,憋著一股氣,撞開他,“滾開,我找大夫,大夫,你快來看看......”

  喊了沒兩句,夥計惱羞成怒,好好說話非不聽,還敢推他,抓住應缺的衣領,硬生生拽走,“趕緊滾。”一把將兩個人甩了出去。

  應缺力氣小,還拖著阿寧,根本沒法反抗,隻能抱著阿寧,給他墊著,免得他傷上加傷,兩人被扔到了街上,應缺感覺後背火辣辣的。

  懷裏阿寧的呼吸卻越來越微弱,應缺心上焦急,咬牙背起阿寧,醫館門口夥計還在,應缺一個箭步上前,夥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緊緊箍著,不讓他進去,應缺放聲大喊:“死人了!死人了!他打死了人,大夫你快出來看看啊,你家夥計打死......”話還未完,夥計一把捂住他的嘴,怒氣衝衝一腳踹在他膝蓋上,嘴裏還罵罵咧咧的,“你個小王八羔子,說什麽呢你,還敢汙蔑我。”應缺支撐不起,碰的一聲跪倒在地,肚子又挨了一腳,整個人都彎了下去。

  “住手。”一聲中氣十足的長喝叫斷了夥計的動作,一個白胡子的老頭走出醫館,把他背上進氣多出氣少的阿寧抱起來,老頭心裏卻有幾分訝異,這孩子看上去是個半大小子,抱在懷裏卻沒二兩肉啊,真是可憐。應缺見阿寧得救,急忙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進去。

  阿寧躺在床上,衣服被掀起來,肚子上一片一片的淤青,右邊甚至已經發紫,看著甚是駭人,應缺拐到床邊,靠著床沿,一屁股坐到地上,揉著肚子,吸了兩口涼氣,才稍微好受一點。白胡子老頭從藥櫃裏拿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是一顆黑色的藥丸,有股淡淡的苦味,老頭掰開他的嘴,喂了進去,又伸手摸著他的脈,緊皺的眉頭才稍稍鬆開,看到坐在地上的應缺,剛剛在門口拚著自己挨打也要叫人

  ,進來了絲毫沒有擔憂,疑惑道:“你不擔心他嗎?”

  應缺正低著頭揉肚子,冷不丁聽見老頭問他,還愣了一下,等到回過神才抬頭道:“我能做的已經都為他做了,他若死了,便是命中注定,我最多再給他搭張草席。”

  乍聞此言,老頭隻覺得他輕視同伴之命,再看他一身破爛衣衫,一雙光腳,腿上,手上,陳疤傷口多不勝數,又被汙泥掩蓋,活在這當世已是不易啊。

  老頭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撩起他身上的破衫,肚子上一個明顯的鞋印,還有些細微的傷口,歎了口氣,“我去拿活淤酒,你稍等一下。”轉身在藥櫃裏翻找,不經意問道:“你們有名字嗎?”

  應缺坐在椅子上,卻仿佛渾身不得勁,往日在地上坐習慣了,在椅子上左扭右扭,好似屁股下麵是釘子,聽到老頭問話,道:“我叫應缺,他叫阿寧。”

  老頭拿著藥酒,轉身讓他露出肚子,瓶塞一開,藥酒濃烈的氣味瞬間充滿整個房間,老頭把酒倒在手上搓了搓,一邊叮囑他,“活淤的時候可能有些疼,你稍微忍著點。”

  應缺毫不在意,笑得沒心沒肺,“您隻管招呼吧。”

  老頭溫熱的手掌按在淤青的地方,輕輕揉開,手掌下的身軀肋骨根根可見,手腳都細,就肚子上還有些肉,應缺的身體輕輕的顫抖,不住的吸著氣,真是一聲也沒叫,揉完藥酒,老頭的手都黑乎乎的,應缺也有些尷尬,他上次洗澡好像是半年前啊,用布蓋好肚子,應缺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道:“這次診費多少?”

  老頭拿了塊幹淨的布,擦完手,搖了搖頭,麵上是和藹的笑,“不用了,你們生活不易,阿寧他傷的不輕,得在醫館裏住上幾天,你若是擔心他,便留下來吧。”

  應缺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我還是回我的窩自在,走了。”從椅子上跳下來,活動活動,揉完之後肚子也舒服多了,這老頭手藝還不賴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