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表露忠心
  禦書房內,司徒昭臨案負手而立,似乎正在觀摩一幅畫,表情卻是心不在焉,麵帶愁容。

  太監帶著溫茂進到房內,上前一步小聲回稟道,“陛下,諫議大夫來了。”

  司徒昭嗯了一聲,卻並未轉身,背對著溫茂道,“溫愛卿來看看這幅畫如何?”

  溫茂上前一步,仔細將那副畫端詳了一番,畫中畫的是一個殺伐果決的將軍,正在振臂高呼,他的身後則跟著無數響應的人群。

  “臣覺得不好。”溫茂平靜道。

  “哦?那溫愛卿說說看,是如何不好?”司徒昭眼睛離開了那副畫,轉過身看著溫茂,目光灼灼逼視著他。

  “這畫中將軍身後跟著的不是士兵,而是百姓,他做此舉想必另有所圖,其心可誅。故臣覺得不好。”溫茂回道。

  “這畫最近可在京城裏很是盛行呢,溫愛卿難道不知嗎?”司徒昭沉聲道。

  溫茂跪地揚聲道,“臣這就去查清楚都是些什麽人在賣這類字畫。”

  司徒昭冷笑,“查到了又能怎樣?將他們全部關起來嗎?倒顯得朕小氣了。”說罷,沉吟良久,方又道,“今日朝堂上的事,你怎麽看?”

  “回陛下,今日朝堂之上,雖是臣弄錯了事情原委,錯把將軍下屬的酒後之言當真,但是依臣所見,如今朝中將軍之勢正盛,風頭無兩,臣以為此事,不得不防。”

  司徒昭點點頭。他每每思及今日蘇和生為其求情,最後群臣跪拜的場麵,就不寒而栗。沒想到這柳長乾看似忠厚老實,竟已經暗自在朝中拉攏了這麽多人心,若不是今日之事,他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陛下可知曉戶部尚書蘇大人不日便要迎去柳家養女的消息?”溫茂出言問道。

  司徒昭歎了口氣,“這本是兩年前我為他二人定下的,隻是……”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這舉動竟是養虎為患,如今讓蘇柳兩家結親家,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事。

  “依臣看來,陛下不妨找個借口讓將軍告老還鄉,同時將兵權分散開來,這樣既不會傷了老臣的心,亦保全了朝中的安穩。”溫茂提議道。

  司徒昭嗯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著溫茂,“朕沒記錯的話,你是一年前經蘇尚書舉薦才做的這諫議大夫,是吧?”

  “勞煩陛下還記得,正是如此。臣本是蘇府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客,幸得蘇大人賞識,給了臣這個機會,才有了如今的官職。”溫茂如實答道。

  “他既有恩於你,你今日卻說這種話讓人誤解於他居心叵測,心中就無愧麽?”司徒昭問道。

  溫茂義正嚴辭道,“陛下明鑒,身為臣子,自當以國事為重,私事其次。況且臣身為諫議大夫,本職便是為陛下鏟除奸邪,怎能因公忘私,豈非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好!”司徒昭讚賞的看著溫茂,“今日起朕便破格提拔你為尚書令,日後朝中製衡宰相和將軍,還要溫愛卿多多出力才是。”

  “臣定不負眾望。”溫茂麵露激動的回答道。

  司徒昭滿意的點點頭,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他絲毫未曾察覺到,在溫茂那激動的外表下,眼中卻是冷冷的一潭死水,毫無半分波瀾。

  ……

  深宮中,司徒櫻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漫天櫻花飄落的季節,豆蔻又重回到了宮中,就站在蘭心殿外的那棵櫻樹下微笑等她。可等到她向豆蔻跑過去,她又如一陣煙一般倏忽飄遠了。

  她就那麽一直追啊追啊,明明豆蔻就在自己眼前,她卻如何也追不上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蔻兒,你停一停好不好。”她終於泄氣的跌坐在地上哭道。

  “小櫻。”豆蔻的聲音自頭頂處傳來,“小櫻,要為自己活一次呀。”

  司徒櫻驀然睜開眼,淚痕還掛在眼角,她卻已經平靜了情緒坐起來,喚雁兒來問道,“如何了,蘇大人今日可曾來信?”

  雁兒從懷中掏出一個被仔細折卷起來的信筒遞給司徒櫻,“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方才皇上已經升了溫大人為尚書令,想要用他來製衡宰相大人呢。”

  司徒櫻接了信看過,不疾不徐的走至桌邊,將信紙一角遞到桌案旁擺著的燭火上,直到看著那張薄紙一點點被燒成灰燼,方才接過身旁雁兒早已備好的手帕擦了擦手,麵上掛起一個甜美的微笑,“走,我們去看看父皇如何了。”

  ……

  禦書房中,剛送走了溫茂的司徒昭正坐在椅子上歎氣。忽然感到胸口一陣絞痛,豆大的汗珠頃刻間便布滿了額頭。

  司徒昭死死的把著椅子扶手,想要張口喊人卻說不出來一句話。旁邊太監見狀忙匆匆跑出門去喚太醫。

  正巧此時司徒櫻正帶人端著一盅參湯前來,見太監一臉焦急忙上前追問因由。

  “老奴也不知道啊,聖上方才突然就捂著胸口呻吟起來,形容很是痛苦,所以老奴這才忙著去喚太醫呐。”太監解釋道,又忙著匆匆跑遠了。

  司徒櫻聽罷忙趕到禦書房外,就要進去,不想被看守攔下。

  “讓開,父皇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有人擔待的起嗎?”司徒櫻麵若冰霜,沉聲質問道。

  那幾個守衛麵麵相覷了一下,似乎被震懾住了,隻好訕訕讓開,放司徒櫻進入禦書房內。

  “父皇!”司徒櫻像隻蝴蝶一樣撲了過去,焦急之色溢於言表,她忙從懷中掏出一瓶小藥丸來倒出一顆給已經麵色鐵青的司徒昭服下。

  約莫過了一刻鍾,司徒昭終於漸漸緩和了神色,不似方才那般麵容可怖了。司徒昭喘了口氣問道,“你這給我服的是什麽?”

  司徒櫻看了看手裏的藥瓶,指著它道,“父皇是說這個嗎?您大抵是忘了,兒臣自幼心髒有疾,這是太醫給兒臣開的治療心髒的藥,終日需時時攜帶。兒臣方才見父皇麵色鐵青,唇色發紫,和兒臣發病時的情形一樣,所以便擅自做主給父皇服用了這藥,好在是管用的。”

  司徒昭不疑有他,感激的點點頭,“此番真是多虧了你了。”

  直到此時太醫方姍姍來遲,為司徒昭診斷一番後跪地道,“回稟陛下,想來是陛下近來太過操勞,導致了氣結於心,方才引發了這心絞痛,所幸適才公主殿下給陛下服藥正及時,陛下現在已經無甚大礙了,下官這就給陛下再開兩幅凝神靜氣的方子來。”

  司徒昭點點頭,示意太醫先退下。內疚的看著司徒櫻道,“難為你了,一直想著朕,還日日親自送補湯過來……”

  司徒櫻笑道,“父皇說哪裏的話,這都是兒臣該做的。隻盼父皇能龍體安康,方才能保我大夏國運暢通,百姓安虞。”

  司徒昭第一次望著她的眼中露出慈愛的目光,對身旁太監道,“吩咐下去,以後公主前來,誰也不準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