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朝堂之上
  夏國,蘇府。

  距離豆蔻離世已過了一月有餘,可蘇府上下氣氛依然嚴肅陰鬱,下人們終日人心惶惶,唯恐自家少爺再出差池。

  一個月前,蘇伯召不顧眾人阻攔,單槍匹馬去了柳府要殺柳如春母女。此事京城裏早已傳開。據說當時還有往日裏與豆蔻關係要好的地痞流氓,也隨他一道去了柳府鬧事,蘇伯召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諾大的將軍府上下,竟無一人是蘇伯召對手。

  最後眼看著蘇伯召打傷了鎮國將軍柳長乾與殿前侍衛柳研司,就要取柳如春母女性命之時,蘇和生帶著聖旨趕到了。一麵是父親,一麵是聖旨,這才終於使蘇伯召不得不停住了手,被蘇和生帶來的人捆了手腳,強行帶回家。

  打那以後,蘇伯召便開始一蹶不振,終日酗酒,頹廢萎靡。此舉急的蘇和生不過五十就白了頭發,縱然如此,他卻仿若看不見一般,依舊我行我素。眼見著蘇伯召一日一日消沉下去,蘇府中的下人們都在傳,蘇家的勢力,怕是從此要敗了。

  ……

  “蔻兒!不要!!!”

  夜半,蘇伯召忽然大叫一聲從床上坐起。此刻正喘著濃重的粗氣,眼中布滿血絲,薄薄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

  “大人”,門外幾個守夜下人聽見響動匆忙跑進來查看,“大人是又夢魘了嗎?”

  “滾,滾出去。”蘇伯召神色猙獰的罵道,發瘋般站起來將屋內桌椅花瓶盡數掀翻在地。下人們見狀皆麵如土灰,紛紛跪地哭泣磕頭,求蘇伯召息怒。

  “我叫你們滾出去!聽不見嗎?給我滾啊!!”蘇伯召怒吼道。下人們聞言紛紛連滾帶爬的逃出房間。

  蘇伯召赤腳站在地上走動這一會兒,早已被破碎的花瓶刺破皮膚,腳下一片鮮血淋漓。可他仍似沒有察覺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痛楚表情,隻有哀痛和絕望。待下人走光後,他再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對著空氣喃喃問道,“蔻兒,你在哪裏啊蔻兒……”

  他一直哭到天微微發白,才漸漸止住了眼淚,蘇伯召抬起頭看著窗外,眼中的痛苦逐漸轉為了狠戾,他陰森可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響起。

  “為什麽蔻兒死了,那些人卻還活著?

  ……

  蘇伯召上朝了。

  這是京城中近日來最大的新聞。上到八十歲眼不能看手不能提的老嫗,下到三五歲尚還不諳世事的垂髫稚兒,以及那些聽聞了故事後垂淚到不能自己的閨中少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悲劇愛情的男主人公,今日居然若無其事上朝了。

  就連司徒昭也是暗暗差異,不懂這蘇伯召怎麽恢複這麽快,前些日還聽說他醉酒在大街上打了人,怎麽今日就衣冠整齊的來上朝了,麵上毫無悲憫之色,讓他不禁懷疑之前京城中的新聞都是誇大其詞,經過捏造後呈上來的了。

  司徒昭正了正神色,問道,“許久不見,不知蘇愛卿身體可是大好了?”

  蘇伯召上前一步道,“回陛下的話,臣身體已無大礙了,承蒙陛下關心,臣惶恐。”

  司徒昭點點頭,“朕聽說你一月前曾去將軍府上鬧過一次,打傷了柳府十數人,可有此事?”

  “卻有此事”,蘇伯召抱拳答道。

  “不知可有因由啊?”司徒昭此話一出,登時將殿下立著的柳長乾和蘇和生驚出一身冷汗。

  柳長乾怕蘇伯召帶出他柳府與豆蔻的關係。

  而蘇和生卻是怕兒子承認了怒發衝冠為紅顏以後亦會給自己惹來禍患。

  “回陛下,是與豆蔻有關。”蘇伯召坦然答道。

  “哦?”司徒昭來了幾分興致,“所以坊間傳聞,你對那豆蔻情深意重,這事情是真的咯?”

  “並非如此。”蘇伯召拱手道,“臣曾經答應過陛下,若抓不到豆蔻,願提頭來見。後來臣的確曾在城西集市上見到了豆蔻,不想卻被柳彩彩救走,再後來她又以豆蔻相要挾,命臣獨自前去望月崖,差點置臣於死地,所以臣此去柳家,全數私人恩怨。”

  好一個顛倒黑白。柳長乾心中暗暗叫苦。

  嗯。司徒昭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柳長乾,對蘇伯召道,“聖人雲:以德報怨。你此舉雖然欠妥,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今天就由朕出麵調解,你們兩家的恩怨從今往後一筆勾銷,你看可好?”

  蘇伯召率直答道,“臣遵命。”

  柳長乾見狀忙緊隨其上,“臣也遵命。”

  司徒昭哈哈大笑,連道了兩聲好,又問蘇伯召,“算起來,蘇愛卿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怎的還未成家啊?”

  “臣自當以國事為中心,如今還無心成家。”蘇伯召答道。

  司徒昭搖搖頭,“這怎麽行?你若再不成家,怕是丞相就要怪我了。進來聽聞柳家新收了個義女,姿色過人,不若朕就將她賜給你,不過她身份卑微,這做妻嘛,自然是不合適的,你便納了她做個妾,也好顯示出你與柳家交好的決心,你道如何?”

  蘇伯召心下了然,拱手道,“臣無異議。”

  “好,那便這麽定了,至於娶妻之事,蘇愛卿也要多多上心才是,不可因為國事就將終生大事這麽白白耽誤了。”

  蘇伯召拱手領命。

  “那今日便到這裏吧,朕有些乏了。”司徒昭擺擺手,示意退朝,又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一樣,對柳長乾道,“柳將軍留下,稍後到朕的禦書房來。”

  “是。”柳長乾恭敬道。

  眾人跪地行禮,待到司徒昭離去,方才起身紛紛朝殿外走去。

  “蘇侍郎好手段。”柳長乾站起身來走到蘇伯召旁邊,冷笑道。

  “不敢當,臣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蘇伯召淡淡一笑,“柳將軍不是要去禦書房了嗎?快請吧,免得皇上等急了,那柳將軍的麻煩可就大了。”

  “蘇伯召,青天白日,天理昭昭,我柳長乾此生行得端,做得正,怎會怕你一個無知小兒,你莫要太過得寸進尺了!”柳長乾冷哼。

  “那蘇某便拭目以待了。”蘇伯召不急不惱,拱了拱手後翩然離去,留下柳長乾一個人立在原地,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