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往事蹤跡
  豆蔻與蘇伯召進入桃花仙的院落中後才發現這裏竟然別有洞天。

  門外看上去不過是普普通通一方清貧小院,進門之後才發現院中繁花似錦。再往前去還有一座小橋,架起了兩方世界,這邊花團錦簇,宛如輕靈少女,明媚動人,那邊卻是竹林清幽,如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層層疊疊的竹間翠綠掩映著後麵的茅草小屋,叫人看得見,卻又看不分明。亦有山中小溪打花叢和竹林中間穿過,帶起一陣叮咚悅耳的自然音律,可見布置這方院落之人必是耗費了一番心血。

  豆蔻看得迷了眼,還以為自己真的誤入仙境,一時進退兩難,不知該不該進去叨擾。

  倒是蘇伯召先反應過來,拉了豆蔻就往裏走,口中道,“所謂桃花仙,不過一方隱士,縱然有些仙風道骨,也不至唬的你怯場反悔。”

  豆蔻一想也是,況且她也好奇能養出這般仙境之人究竟是何模樣。於是兩人一路穿過花叢,走過小橋,來到了竹林深處的小屋門前。

  蘇伯召剛想去敲門,此時屋內忽然流淌出一陣委婉連綿的琴聲來,那琴音裏透著孤寂和思念,聽得人唏噓不已,感慨萬千。一曲終了,門應聲而開,兩人望過去,從門內走出來的人約四十歲上下,頭發卻已全白,眼中平靜無波,像一潭死水,全然不似他剛剛的琴聲那般情感充沛,淒婉動人。

  “何人來此?”那人問,目光卻並未停留在二人身上。

  蘇伯召推了豆蔻一把。豆蔻猶猶豫豫的回頭看了一眼蘇伯召,從懷中掏出令牌來,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大夏國的公主司徒櫻,聽,聽聞仙者,酒,酒釀的不錯,特來此討一杯嚐嚐……”

  聽到豆蔻報明身份,那人先怔了一下,似乎是猶豫,更像是不敢,緩慢的扭頭看向豆蔻。

  “大夏國的公主……怎會來此?”

  豆蔻回頭衝蘇伯召擠眉弄眼。

  蘇伯召笑了笑,行了一禮道,“公主是和人換了身份,方才得以偷溜出宮玩耍的。”

  “換了身份?”那人微微沉吟,點了點頭道,“你們先進來吧。”

  二人隨桃花仙進入屋內,豆蔻左顧右盼了一番,發現這裏竟單調的很,屋內僅一把琴,一盞油燈,一張床,一套桌椅,除此再無其他陳設。

  桃花仙似乎看穿了豆蔻的心思,笑了笑,“敝舍簡陋不堪,汙了公主的眼,望公主莫要介懷。”

  “怎會怎會,桃花仙乃是世外高人,自然不屑置備那些凡塵雜物。古人有雲: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我看桃花仙這裏甚好,幹淨,清雅。”豆蔻忙讚揚道。

  那人聽罷豆蔻一席話,啞然失笑,“公主折煞我了,我並非什麽桃花仙,不過山村鄉野中一個不起眼的隱士罷了。我姓溫,名茂,公主若不嫌棄,大可稱呼我一聲溫伯伯。”

  “溫伯伯。”豆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

  溫茂聽了這一聲喚,愣了一下,忙連連道好,好,好。又忍不住背過身抬手悄然拭去眼角淚痕。

  蘇伯召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不動聲色道,“不知溫前輩是否真如世人所說,釀出的酒世間無人能出其右?”

  “世人就喜歡誇大其詞,其實沒那麽神奇。不過和宮裏的佳釀比較,卻是別有一番味道,若公主想嚐嚐,我這就去樹下挖一壇來。”溫茂說著,就要起身出門。

  “溫前輩等一下”,蘇伯召攔下他,“公主久居深宮,從未體驗過這山野之樂,我看她也不大情願呆在這裏,不如叫她去挖,自己挖出的酒,嚐起來定然更是與眾不同。”蘇伯召遞給豆蔻一個眼色。

  “公主身嬌體貴,怎能做此粗活。”溫茂有些遲疑。

  “沒關係,溫伯伯,就交給我吧。我確實很好奇呢。”豆蔻心領神會,賣了一個人情給蘇伯召,主動攬下挖酒壇的活,問明了地點徑自出門去了。

  溫茂滿臉慈愛的目送著豆蔻出了門,半晌,方才緩緩轉回頭看向蘇伯召道,“說罷,你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也沒什麽大事,隻想向前輩討一個故事。”蘇伯召笑道,“適才公主的話前輩也聽到了,她說有一個女子此時正代替她在皇宮中,她才得以出來遊玩。而這女子之所以能代替公主,其實是因為,她們容貌生的極為相似,若不是親近之人,難以區分兩人差別。”

  溫茂思慮片刻,不答反問道,“你是誰?”

  “在下姓蘇,名伯召。”

  “可是宰相蘇和生之子?”

  “正是。”

  “這件事,你為什麽不去問你父親?”

  “父親一向對公主之事三緘其口,在下實在不好過多追問。”

  “他們……待她如何?”

  “前輩指誰?若是指公主,她從小盡享榮華富貴,生活自然舒適無比。若是指那個女子……”蘇伯召頓了頓,“若是指那個女子,她自幼無父無母,孤苦無依,飽嚐人生苦楚艱辛,在下每每見她,都覺得甚是可憐。”

  溫茂聽罷,悲歎不已,“那孩子,命本不該如此。”緩了緩,方才娓娓道來,“你問那和公主容貌相似的女孩,她名司徒櫻,是先太子司徒清與先太子妃柳如夏之女。”

  “如今的皇帝司徒昭,他的生母當年產下他便不幸亡故了。先皇後憐他身世,就抱來與先太子司徒清一道撫養。說來兩兄弟應更為親近才是,可隨著二人不斷長大,卻屢有不和傳來。”

  “有一次,二皇子為了討好先皇,引薦了一個雲遊道士,據說可以煉製長生不老丸。先皇時下龍體微恙,一心求永生,便立刻將這道士請進宮中,百般討好,甚至封為國師。時任太子的司徒清聽聞此事,多次進諫,勸說先皇不可聽信雲遊道士的話,以至耽誤國事,卻因此觸怒先皇,被罰閉門思過。”

  “然而,就在丹藥煉製完成當天,道士被殺,丹藥不翼而飛。先皇震怒,下令刑部徹查,幾天後刑部尚書吊死於書房中,經其管家證實,丹藥被盜後刑部尚書曾多次進出太子府,於是先皇下令查抄太子府。之後禦林軍在太子府搜出了盛裝丹藥的空盒子和書信兩封,信為道士所寫,內容皆是拒絕太子求藥請求。先皇便下令廢黜太子,關進詔獄。再後來,司徒清病死獄中,柳如夏不久也撒手人寰,留下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卻因亂,不知所蹤。”

  溫茂語畢,見蘇伯召眉頭緊鎖,歎了口氣道,“這其中具體緣由,我也不甚清楚。但那司徒昭一向心機深沉,倘若被他發現司徒錦沒死,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