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五章:讓他走
  外麵的箭雨之聲打斷了卓淵與申思堯的打鬥。

  兩人也顧不上打了。卓淵飛步來到床邊,將雲樹扶起來,要背她走。雲樹閉著眼睛,眉眼痛苦的擰到一起,那箭傷處的繃帶又殷出血。

  卓淵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回頭向申思堯道“你先走!”

  申思堯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眉頭都擰成“川”。

  “那你呢?”

  “再不走,誰都走不了!”卓淵吼道。

  “帶不回雲樹,有負聖上之命,我回去有什麽意義?”申思堯說著要拔刀出去戰鬥。卓淵抓住他的手臂,“你肩上還有整個申家的擔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

  “那你?”

  “我確認了這些人與她無害,就去追上你!”

  外麵箭羽毫不留情,他還非要確認是不是與雲樹無害。“卓淵!你個瘋子!”

  卓淵獰笑,“你沒機會瘋!快滾!”

  申思堯咬咬牙,呼哨一聲,最後看卓淵一眼,從後窗竄了出去。

  卓淵收回目光,想要小心的扶雲樹躺下。疼痛將雲樹從昏睡中喚醒。

  “我,我,我不該動你。”危急時刻,卓淵仍感歉疚。

  雲樹虛弱的籲氣,聽到外麵傳來的殺戮聲,輕輕閉了閉眼睛。不管外麵來的人是誰,卓淵都不適宜再留下來。

  “我沒事。你快走。”

  “外麵的人……”

  “走……”雲樹無力的推了他一把。

  卓淵尚未來得及動,門就被踹開,完顏滄月持刀進來,不由分說,就朝卓淵招呼。

  卓淵猶扶著雲樹。雲樹身子弱的坐不住,他不能隨意的撒手,身後的刀,他也沒法避開。

  整個屋子陷入一瞬的寂靜中。

  “讓,讓他走。”雲樹低弱的聲音在顫抖,她的身子也在顫抖。

  卓淵來不及避開身後的刀,雲樹拚盡力氣,在他背後握住了那刀鋒。盡管完顏滄月及時止住,利刃飛滑隻一指,但雲樹的大拇指已經被削的半垂下去,將涸的血液,緩慢的蜿蜒到腕子上。

  “讓他走……”雲樹話沒說完,撐不住,眼前一黑就栽到卓淵懷裏。

  隻一夜的功夫,卓淵就把雲樹弄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完顏滄月替雲樹處理好傷處後,才一身戾氣的出來見被手下扣住的卓淵。

  卓淵看到完顏滄月,也是新仇舊恨襲上來,竭力克製住自己,聲音冷沉道“她怎麽樣了?”

  完顏滄月在圈椅上坐下,手下為他奉上清水和幹糧。

  連日奔馳,為趕時間,他極少飲水,又生死邊緣連戰兩場,身體也將要到極限。

  一盞水下肚後,完顏滄月抿抿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開口道“搜身後,在那柱子上綁結實了。這院子檢查後,你們輪流去休息。”

  “是。”

  眾人出去後,卓淵以為完顏滄月要審他,完顏滄月卻根本沒理他,起身又回了雲樹所在的屋子,在雲樹身邊躺下。撫撫雲樹蒼白的小臉,疲累逐漸襲上來,迷蒙了眼睛,握著雲樹的手,他撐不住,睡了過去。

  雲樹再度醒來,天又黑了。她是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的。屋子還是那個屋子,隻是隻剩她一個人在屋裏。她掙紮著起了身,拖著綿軟的步子出了屋子,循聲而去。

  申思堯帶人僥幸逃脫,以完顏滄月手段之狠辣,見他沒有讓人追,猜完顏滄月身邊人手不夠。又加上卓淵、雲樹全陷在那莊園裏,申思堯身邊又不是沒人了,籌謀良久,若是損兵折將還空手回去見聖上……申思堯不甘心,也沒臉去見。於是,他又折了回去,然後終於折掉所有手下,就連他自己也被五花大綁!

  簡直是給完顏滄月送人頭的!

  完顏滄月用抹布試著刀鋒,聽屬下在他耳邊匯報事情,申、卓兩個翩翩公子就毫無形象的四腿大張坐在地上,申思堯則對完顏滄月破口大罵。

  “閉嘴!”

  完顏滄月聲音冷冷,卻忽然條件反射似的回頭,看到扶著屏風的虛弱雲樹,忙丟下刀,過去扶住她,猶不放心,眾目睽睽之下抱起她重新回到內室,口中猶擔心道“一身的傷,怎麽出來了?”

  “你怎麽回來了?”雲樹虛弱道。

  完顏滄月極盡溫柔小心的將雲樹放回床上,才道“怕你出事,就趕回來了,還是晚了一步。”看雲樹嘴唇幹裂,起身又去給她倒了杯溫水,用勺子小心的喂到她唇邊。

  雲樹抿下一口水,才又開口道“可有見昭兒?”

  完顏滄月又喂雲樹一勺水。“讓人去找了,還未找到。別擔心,那些人都清理幹淨了,況且有雲河他們在,昭兒不會有事的。”

  雲樹淡淡 “嗯”了一聲,又問,“你可有安排?”

  “嗯。一切有我,好好養傷。”

  雲樹猶看著完顏滄月,完顏滄月默默在心裏歎息一聲。“外麵那兩個人都留給眉兒處置,安心養傷,好嗎?”

  雲樹臉色蒼白,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淺笑。

  “餓了~”

  完顏滄月彎了眉眼,語氣越發溫柔,“我讓他們把飯菜送上來。”

  完顏滄月忽然急慌的放下刀,幾步跨到屏風前,抱起一個白色的輕影,去了後堂……卓淵的嘴巴就那麽瞠著了,整個胸腔似乎也被空洞撐著,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感受,整個人一點點垂喪下去。

  申思堯也歇了罵,不無諷刺道“雲樹身邊從來不缺寵她的人,更不缺你這一個,你非要留下來送人頭!”

  “你錯了。”卓淵眼盯著磚縫,幽幽道,“她身邊的人都最會朝她捅刀子,比如,你,比如,我。”

  申思堯冷嗤一聲,朝屏風處抬抬下巴,“剛才進去的那個人會嗎?”

  卓淵不說話了。

  “你就是個傻的!”申思堯恨鐵不成鋼。

  卓淵不無責備道“你回來幹嘛?完顏滄月是你手下那兩個人能招惹的?”這是對完顏滄月實力的清醒認識。

  “就我一個人回去,不甘心!”申思堯咬著牙道。

  “蠢貨!”卓淵毫不留情道。

  “你!”申思堯氣道,“你才是蠢貨!”

  卓淵看看門口的守衛,麵無表情道“你射了雲樹一箭,差點要了她的命,完顏滄月不會饒了你的。”

  完顏滄月麵色冷冷的抹刀的意圖,卓淵自覺看明白了。

  申思堯不顧自己被綁成粽子,努力挺起胸膛。“男子漢大丈夫!要殺要剮他隨意!我申思堯怕他不成?”

  卓淵通透又無奈道“都要死了,你能不能清醒點?”

  “我一直都很清醒!我……”

  “閉嘴!你就像個耗子一樣煩人!”卓淵忽然不耐煩起來。

  竟然把他比成耗子!申思堯真被氣到了,像軍旅中的莽漢子一樣破口大罵道“卓淵!你他娘的說的什麽話?我為了誰?”

  “管你娘的為了誰!沒腦子的蠢東西!”

  “你!”

  “你們兩個安靜點!”門口的護衛警告道。

  內間可是二皇子的寶貝疙瘩,擾到二皇子與那寶貝疙瘩的相處,他們怕也要被牽連的。

  申思堯被氣的胸腔要炸裂,也不管他和卓淵都被綁著,掙紮著扭過身子,要用腳踹卓淵。

  完顏滄月的一個護衛著正要上前按住申思堯,申思堯卻意外的發現手上的繩子被他掙開了,心中一瞬的狂喜。

  卓淵身上穿著軟甲,一直沒脫下來,完顏滄月的人搜身後,見他身上並無利器,也就沒扒下他的軟甲隻是將他緊緊綁定了。護衛沒能發現軟甲的下擺內側嵌了一片鋒利的甲片。那甲片本來或許留給他自己,或許留給完顏滄月,但現在,他留給了申思堯。

  卓淵低聲道“快走!”

  申思堯接過那甲片,掙開繩子,將甲片像飛刀一樣甩出去,正要躬身的護衛頸間忽然湧出大量鮮血,捂著頸子,猝然倒地。

  其他護衛見狀紛紛拔出刀。

  申思堯還想要回身解開卓淵手上的繩子,卓淵卻扭過身子,被綁住的手背在身後,麵對著他,讓他快滾——逃生的機會瞬息而逝,能逃一個是一個,他再想辦法。

  反應過來的幾個護衛紛紛拔出刀,數片刀刃即將加身的千鈞一發之際,申思堯收回目光,機敏的避開刀鋒,其實他的神經有些麻木如果他不回來,卓淵或許自己能跑。現在,卓淵將這機會給了他……

  申思堯沒有往外跑,他抄起完顏滄月丟在桌上的刀,繞過屏風跑進了裏間擒賊先擒王!

  完顏滄月剛將水杯放回桌上,申思堯就雙目發紅,持刀衝進來了。

  完顏滄月緊抿雙唇,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他並未上前阻攔——雲樹就在身後。他掀起桌子,朝申思堯砸過去。

  申思堯提刀劈開桌子。

  利刃破木無聲,隻有杯壺稀裏嘩啦落地,以及木桌“砰砰”落地聲。

  這一瞬息的耽擱,完顏滄月的護衛持刀緊跟進來,與申思堯纏鬥起來。

  完顏滄月立在雲樹床前,像看死人一樣看著申思堯。

  “逐出去,挑斷他的手筋、腳筋。”完顏滄月語調冷沉的吩咐道。

  “是。”眾護衛齊聲領命。

  申思堯根本沒沒能靠近完顏滄月或雲樹,就被眾護衛迫了出去。退到正廳時卓淵被放倒在地,腦袋上還擱著一隻毫不客氣的大腳,臉在地板上被碾壓的變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