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七章:春夜之戰
  雲樹的態度前後矛盾,又給出所有她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僅是想讓他有危機意識,也是了混淆他對她的感情。此刻,避開所有人,拿到他的玉牌,才是她真正要做的。

  完顏滄月眼睜睜的看雲樹從他腰間解下玉牌,揣在懷裏。從他身上翻過去,理理衣衫,掃了他一眼,去了外間。

  雲樹將他處置的動彈不得,腦子卻是清醒的,比當初師父處置他高明多了。他一邊反思,一邊悔恨,還心痛雲樹如今待他的涼薄態度,可是聽到外麵碗勺碰撞的聲音,他腦袋裏跳出一句話:她還沒吃飽,她還餓著!自己可真不貼心。

  一碗粥,雲樹吃了好長時間。吃好後,歇了一會兒她將發簪拔下來,讓頭發微微淩亂,將外袍脫了,披在肩上,將內衫也扯亂了,而後讓小丫頭將她安排的藥,給她送進來。

  小丫頭送藥進來,瞥見她這個樣子,就不敢亂瞅,飛速的退了出去。

  雲樹用過藥,重新收拾自己,銅鏡前給自己重新挽發,心中默念:修儀,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

  完顏滄月的屋裏有一副非常輕巧的鎧甲,材質卻是極好的精煉鋼材。那是幾年前就為她備下的,精工細作,直到近些日子才打造完畢。這些日子她一直病著,這禮物,一直也未能送出去。完顏滄月就將那鎧甲與他的鎧甲並掛在屋裏。一個威武霸氣,一個精致輕巧。雲樹不理他的時候,他就在那裏看著鎧甲出神,仿佛能看到雲樹穿上鎧甲,與他並肩作戰的樣子。

  雲樹去他屋裏看過他,知道他屋裏有這樣一副鎧甲,那本可以是她收到的禮物,現在她卻“豪奪”過來。收拾好衣衫,雲樹將那套鎧甲取下來,穿上身。英姿颯爽,翩翩一個少年將軍。鎧甲邊立著兩枝槍,旁邊的桌案上架著兩把刀。完顏滄月什麽都給她準備了一份,心裏一直希望她能喜歡。

  之前她隻裝作不懂,對於掛在他屋裏的鎧甲與兵器,對於宏哥哥的討好,她都裝不懂,都選擇離遠點。雲樹撫著冰冷的刀身,隻覺人長大了,心就變貪了,其實她也沒有例外。她不能隻怨怪宏哥哥,她自己都變貪心了。如果當初宏哥哥為她準備這些,她會歡喜瘋的。就如在濟陽城時,她與卓淵出去瘋玩,是宏哥哥惦記著她,在家等不著她,便出門找她。那時候,隻要看見他,就覺得心被填的滿滿的,暖的不行……如今卻對他是千般怨怪……

  雲樹收刀回鞘,掛在腰間,去了裏間。坐在床沿望著那雙眸子。第一次認真望著這雙眸子的時候,隻覺得他冷而遠,讓她的心有些顫抖,卻又想拚盡全力去化解他的冰冷……以後她都做不到了……雲樹俯身在完顏滄月的胸膛上,聽他的心跳。

  良久之後。

  “我的人,我自己去救。以後再不見了。不要找我。你要記得師父的仇。待我出城後,玉佩就埋在城門邊。”

  藥起效了。她的孱弱與疲累暫且退去,細瘦的手指攥成拳頭。她必須速戰速決。雲樹起身,再沒回頭。

  完顏滄月清楚的知道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說出這些話的。他再也不計較了,什麽都不計較了。他願意幫她救那個人,拚盡所有,他再也不提條件了。他後悔了!後悔了!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說不了,隻有眼淚不受控製的滾出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麽多的眼淚,是他逼著眉兒去送死……他再也把控不了她的心……

  牆外有守衛,雲樹知道。她懷中雖有完顏滄月的玉牌,但不想再跟趙拓糾纏,便沒有走正門。她快跑幾步上了樹,又從樹上跳到一個屋頂,她本想從屋頂過,繞過那些守衛,誰承想在屋頂上還是撞上了“仇人”趙拓。

  趙拓一臉“不過爾爾”的嫌棄。“我就知道你不安分!”

  雲樹忍下一口氣。“我現在出去送死,如你所願。”

  “你像是會去送死的人?又在琢磨什麽鬼主意?”

  她真正的對手還沒現身,她也沒多餘的體力跟趙拓浪費。

  “留下我,對你,對他都沒好處。我點了他的穴位,你隻當沒看到我。”

  她說的沒錯。留下她沒好處!趙拓覺得自己簡直昏了頭了,雲樹要去送死,他幹嘛攔著?他都不用親自動手的!不用讓完顏滄月怨他。跟她過不去還上了癮了。

  趙拓做出高抬貴手的樣子,讓她快走。

  雲樹邁出一步,又頓住。“以後,護好他。”

  趙拓揮揮手,讓她快走。

  沒了阻攔,雲樹翻身上了另一個屋頂,幾個躍動後不見了影子。直到耳邊傳來隱隱的馬蹄聲,趙拓才想起來雲樹本是個刺客,他把刺客放走了,還覺鬆了口氣?他的心也太大了。趙拓翻身從屋頂跳下去就往完顏滄月屋裏飛奔。一邊跑一邊暗禱: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趙拓要往完顏滄月屋裏闖,被門外的小丫頭死活拉住。

  “不能進,不能進。”

  趙拓生氣的甩開小丫頭,怒道:“要造反啊?”

  “雲,雲姑娘在,在裏麵……”小丫頭通紅著臉道。

  在裏麵?早跑了!趙拓沉著臉,推開小丫頭,進了屋。轉到裏間,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無聲的完顏滄月,此刻淚流滿麵,哭的像個孩子。

  看到趙拓進來,完顏滄月像看到希望,雙目射出星芒,示意趙拓給他解開穴道。

  趙拓看到完顏滄月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如雲樹所說,他隻當看不見她,隻當不知道,讓雲樹去送死了事。可他偏偏信不過她的話,就這麽衝進來。事情概況,他都知道,若是解了完顏滄月的穴道,完顏滄月必然要跟出去送死,但他若不解,以完顏滄月對那個禍水的在乎程度,又一次讓完顏滄月眼睜睜看那禍水孤身一人去送死,他與完顏滄月多年的情誼怕是要斷送了……

  趙拓在完顏滄月床前陷入了猶豫。

  雲樹並沒有踩著時間去,她用

  完顏滄月的玉牌順利出了城,到達十裏坡的時候,剛亥時。

  月色不明,空氣裏有春天柔軟的花香,讓人想要沉淪在這溶溶的春風裏,享受這春夜的寧謐。春夜的路,雲樹不止一次的走過,她很清楚這是反常的寧謐。

  她乘馬跨刀的來了,來找她的人,她的馬蹄聲並沒有引出來任何人,可是她沒法發聲。雲家用來傳訊的小哨子派上了用場,那人不必聽明白,隻需知道有人來了即可。雲樹吹出來的聲響是:修儀,我來救你了。

  明銳口哨聲馭著夜風,散入黝黑的密林,又一層層的漾遠。五裏外的一個草坡上,一個夜不能寐的人聽到了這幾乎淡入風裏的哨聲,立時跳了起來側著身子,讓風順利的灌入耳中,他又一次聽到了那隱隱的哨聲。不是他的錯覺!

  天黑不久,他就聽到有人馬往來,覺得今晚此地大概有事要發生,他也想離遠點,可是他千裏奔波,身上猶帶傷,他今晚是跑不動了。想著他就一個人,林子那麽大,不至於就那麽幸運的就撞個湊巧。

  身上的傷發作,心裏也揣著沉重的心思,在聽到那極淡的哨音後豁然開朗,簡直狂喜!將他的哨子放入口中,一段與雲樹相仿的哨音婉轉而出。

  那埋伏在林子裏的人聽到雲樹的哨聲,正要有所行動,誰承想身後也傳來了隱隱的哨音,到底該往哪邊去?領頭人的猶豫間,那兩隻哨子似乎開始了急切的交談,此起彼伏的。未待首領做出決定,那山坡下的人已經替他做出來決定,雲樹上馬飛奔而去。

  探子稟報雲樹確實接到了消息,而且這哨音,他雖然聽不懂,確實聽過的雲樹吹過!

  密林中又傳出完全不同暗哨,隨後一小隊人從山坡上衝下來,攔住雲樹的去路。

  這些人是誰都不重要,關鍵是雲樹已經知道,她惦念的人不在這些人的手上,她也沒工夫與這些人打招呼,拉家常,她隻需要快速穿越這層障礙,去與她的人相會。

  所以,對於這些人,雲樹手起刀落,沒有一絲猶豫。

  眼看十個人攔不住一個,雲樹越跑越遠,又一隊跨馬而出。雲樹與之刀兵相結後,她來的方向,磅礴的馬蹄聲傳來,聽聲音,是有一大隊的人馬趕了過來。

  宏哥哥來了?不可能。他身上的傷還沒痊愈,趙拓不可能會讓他來的。雲樹正這樣想著,耳邊就聽到了趙拓討厭的聲音,老遠就嚷道:“眉兒,你在哪?快跟我回去!”

  趙拓那死貨竟然敢叫她小名!要不是雲爺這會兒忙不過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雲樹沒嗓子去罵趙拓,趙拓又嚷道:“眉兒,都是宏哥哥的錯。你不要鬧了,跟我回去!”

  山坡上的人聽到這樣的話,在首領的指揮下傾巢而下。刀劍聲,喊殺聲一時驚醒了整個山頭。

  雲樹精力有限,沒工夫纏鬥,正要趁亂擺脫這些攔路的家夥,一個人跨馬衝到了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