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雲在高天風會起
  正德五年七月,達·迦馬伯爵率領的葡萄牙代表團於七月初九,從天津乘坐火車抵達了北京城。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這些葡萄牙人幾乎連路都不會走了,因為他們竟然暈……車……了!

  達·迦馬伯爵堅持認為這是世上最快的交通工具,哪怕火車的時速隻有平均六十公裏,而且搖晃得厲害。在鴻臚寺的安排下,葡萄牙人住進了剛剛完工的釣魚台國賓館,等候正德皇帝的召見。

  葡萄牙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們說要覲見的皇帝僅僅才回來兩個月。正德五年五月初,在外巡遊了八個月的朱厚照,總算是回到了北京的紫禁城裏。

  等迎接他的官員們告辭以後,正德第一件事就是去齊王府看望兩個侄兒,這讓朱厚煒既意外又高興。當正德皇帝看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健康可愛的孩子時候,朱厚照又是高興,又有些羨慕,一直抱在手裏,愛不釋手。

  這天下午,包括皇後和永安公主在內,紫禁城裏所有的皇室成員難得在一起共進晚餐。席間張太後又提起了起名一事,正德皇帝欣然答應。琢磨了一下,便給兩孩子分別賜名“康”和“祺”,寓意都不錯,意思是身體健康、吉祥如意,朱厚煒夫婦也很滿意。

  齊王朱厚煒的兩孩子按照皇室族譜是”載”字輩,從此倆孩子有了正式的名字。大寶名叫朱載康,小寶名叫朱載祺。晚宴結束後,兄弟兩人很默契地來到了後院的涼亭賞月品茶,兩個人有很重要的事要談,閑雜人等都被遣散開了。

  朱厚煒親自沏好一壺西湖龍井,替正德皇帝斟上一杯,這才坐在對麵。他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大哥,你總算是回來了,監國這差事可真不是人幹的活,臣弟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說到這裏,朱厚煒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嗯,臣弟打算過幾天就回登萊,軍機處的運轉已經越來越有效了。戶部新的財務管理辦法也落實了下去。今年的基礎建設規劃已經完成了八成,預計還有四十幾天就能夠完成全年的規劃,因此臣弟增加了幾個新項目,方案已經放在了司禮監。”

  “幹嘛走這麽急?又沒有人攆著你走。”聽到二弟這麽說,正德皇帝有些不滿。

  雖然兩個人早就協商過,正德一旦出去巡狩地方,由朱厚煒擔任監國,皇帝回來後就自動卸任,不過,正德還是勸道,“老二,你還是多待一段時間吧,你那兩個寶貝兒子挺招人稀罕的,朕實在喜歡的緊。真舍不得讓他們走。”

  “大哥,你有沒有注意到其實倆孩子跟你也蠻親的,平時,不熟悉的人,他倆根本不讓抱。”朱厚煒微微一笑。

  “就是啊!朕還想多陪陪兩個小子,實在太可愛了。”正德皇帝也露出了微笑。

  朱厚照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勸說道“大哥,說句心裏話,你也該考慮生孩子的事了,已經過去了這麽長的時間。這劉娘娘怎麽也沒有反應啊?是不是你身體有問題呀?要不,待會讓我府上的李醫師檢查一下。嗬嗬,你我是親兄弟,這有啥不好意思的。老李也是個懂得分寸的人。”

  “胡說,別瞎咧咧!朕怎麽可能會有問題?”正德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的駁斥了幾句,趕緊轉移話題,“行了行了!說說正事吧,你的奏折朕都看了,國子監的事情做的很漂亮,還有啊,這鐵路可真是個好東西。朕覺得應該多修一些,尤其是要往北方邊境修,今後打起仗來,運兵可就方便多了。”

  “大哥,鐵路肯定是要修的,不過我們目前的鋼鐵產量還跟不上,這事急不來,隻能夠慢慢規劃,目前還隻能以修公路為主。今年年景不錯,南方和北方都風調雨順,糧食產量肯定會大豐收,臣弟考慮到今年的鹽稅、商稅以及海關稅漲幅非常快,軍機處核算過,總額應該可以超過一億五千銀元,因此……“

  “什麽?這麽多!你們沒有算錯吧?”正德皇帝大吃一驚,打斷他的話問道。

  “絕對不會出錯!”朱厚煒回答很肯定,他繼續說,”我們除了必要的開支,這還隻是保守的估計。臣弟打算增加糧食的收購量,打擊黑心的糧商,保障農民的利益。除了加強基礎設施的建設,免得出現了豐收,卻穀賤傷農。還有,我已經從內帑撥出了專項資金,命令軍機處糧食司在全國十個樞紐城市增設十個萬噸級別的國家糧食儲備庫,提高國家的糧食安全線。”

  “大明有這麽多常平倉,又修那麽多糧倉,存太多的糧食,會不會不合算?”正德皇帝有些遲疑。

  “大哥,你聽我說。我們必須這麽做,臣弟估計二三十年不會太平,很可能連續出現自然災害。還是未雨綢繆的好。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再說,這樣能夠提高農民種糧的積極性。海貿這兩年發展的太快了,江浙一帶很多人都開始改種桑養蠶了。將來會出問題的,不管獨家多麽富裕,糧食安全一定要有保障。”

  “行,都依你!你總是神神道道的,不過從來沒出過錯。朕信得過你!”正德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見,又補充說,“你說的也有道理。在揚州,朕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那裏的鹽商投資海貿後,揚州的絲綢業發展的很快,的確有很多農民不願意種糧食了。這就是你所說的市場需求的導向性吧。”

  “呦嗬!”朱厚煒有些詫異,他笑著說道,“大哥一語中的。真沒想到您連行政學院的經濟學的書也看過了,真是讓臣弟佩服!從經濟學來說,管理國家隻要掌握一個原則,無農不穩,無商不興。您要做的就是保障這兩者之間的平衡。”

  “有時候看看那些書,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正德皇帝洋洋得意的說道,他突然又想起一事,問,“對了,二弟,聽說你同意葡萄牙人的代表團進京覲見朕,你是怎麽打算的?你覺得葡萄牙人會提出什麽要求?”

  “臣弟估計葡萄牙人這次來,恐怕是來求援的。如今,葡萄牙人獨霸著東西方的貿易航線,肯定發了大財,歐洲其它國家不可能不覬覦他們的財富,阿拉伯人損失太大,恐怕也不會放過他們。這些年,葡萄牙人在我們的幫助下,軍事力量雖然提高的很快,但它畢竟是個小國,國小民少,十有是向我們求援,恐怕還想拉我們下水。”

  “嗯,這種可能性比較大。你覺得我們怎樣處理比較合適,難道你打算插手進去?”正德皇帝有些迷惑。

  “怎麽可能?這才剛剛開始,現在下場付出的代價太大。大哥,我們還需要時間發展起來,盡快實現工業化,那時候才是我們一展身手的時候。臣弟估計這兩年其他的歐洲人也會接踵而至,我們的原則是控製海上通道,少數,東南亞和東亞。跟歐洲打交道以做生意為主。大力扶植葡萄牙,加大軍火銷售,甚至軍艦也可以賣早期的飛剪船。臣弟估計不久的將來,歐洲肯定會亂起來,甚至會打算幾十上百年,這是我們華夏最好的戰略機遇,不管將來怎麽樣,他們打的越凶,我們就發展的更快。”

  正德皇帝想了想,點點頭說道“言之有理,朕很想縱橫四海,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尤其是海對麵的美洲大陸,聽你說的那麽好,朕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可惜。朕實在是身不由己呀。”

  “嗬嗬,這有何難?”朱厚煒笑道,“大哥您才二十幾歲,還年輕著呢,再過十年二十年,依舊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現在我們都已經有了蒸汽動力,以後的軍艦隻會越造越大,越來越快,等我們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咱們大明的海軍縱橫四海根本就不是問題。相信我,以後橫渡太平洋,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事情,這和你去江南巡遊沒什麽差別,日子還長著呢。”

  “嗯,的確,這次朕乘坐的龍舟是一條好船,跑的又穩又快。”提到軍艦,正德皇帝頓時興奮起來,突然,他意識到一個麻煩,說道,“二弟,這蒸汽動力好是好,可隨時要補充燃料啊!這大海茫茫,如果將來朕要去美洲,甚至是歐洲。這一路上的補給點可少不得啊!”

  “大哥,您多慮了,這根本不是問題。”朱厚煒聳聳肩,調侃道,“我們扶植葡萄牙人,肯定是要有回報的。葡萄牙人一路過來,有不少的殖民地,等他們建設好了,咱們拿過來用不就行了?要知道前期的開拓是最困難的事。我們何必自己去找這個罪受。他要是敢不答應,哼哼,難道我們就不會搶?”

  正德皇帝有些吃驚,他表情誇張的說道“嘖嘖嘖,老二,你比朕想象的還要陰險,這樣做好像有些不地道誒。”

  朱厚煒無所謂的笑道“嗬嗬,這並不過分,歐洲人隻相信強權,不相信公理。都同樣信奉強者恒強,強者擁有一切。葡萄牙人的殖民地難道不是搶來的?大哥,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恒的友誼,隻有永恒的利益。”

  “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恒的友誼,隻有永恒的利益。”正德皇帝輕輕的重複了這一句,感慨道,“聽到這句話,讓我想起了春秋戰國時代,尤其是戰國時期,國與國之間那些事,還真就是這麽回事。”

  朱厚煒指著茶幾上的地球儀,說道“其實現在更加殘酷,咱們的春秋戰國時代還講究一定的禮儀,還會講一些情麵。歐洲人更加的野蠻,更加的勢利,他們眼中的國與國之間那裸的就是交易,即使是歐洲人看來,我們奪取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也並不過分。”

  正德皇帝細細的打量著地球儀,感慨的說道“說來說去,還真是一個大爭之世啊!”

  朱厚煒抬頭看像浩瀚的星空,喃喃自語“是的,這就是大爭之世,我們每走一步,甚至會決定這個世界未來上千年的走向,一旦錯失了,我們就是華夏的罪人。可一旦成功,大哥,我敢保證,您就堪比秦皇漢武,甚至稱之為千古一帝也不為過。”

  朱厚煒的聲音雖小,朱厚照還是聽的很清楚。看了兄弟一眼,他也仰望著星空,正德皇帝突然覺得豪情萬丈,渾身充滿著力量!

  ……

  正德五年八月,遙遠的大西洋上,錦衣衛百戶克魯士先生在海上苦苦支撐,忍受著這漫長的航程,他什麽也幹不了,隻能夠祈禱上帝保佑他能夠回到大明。

  1514年8月底,麥哲倫率領船隊駛出聖胡利安港,離開了後世的巴西,沿大西洋海岸繼續南航,準備尋找通往“南海”的海峽。

  經過三天的航行,在南緯52°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海灣。麥哲倫派兩艘船隻前去探察,希望查明通向“南海”的水道。

  當夜遇到了一場風暴,狂飆呼嘯,巨浪滔天,派往的船隻隨時都會有撞上懸崖峭壁和沉沒的危險,隻好退了回來。接下來的日子,麥哲倫率領旗艦一馬當先,繼續向南探索航行。

  隨著艦隊不斷向南方深入,磁偏角從16度30分逐漸擴大到19度45分,羅經航向已經完全不能指示南北。更要命的是,風向在南北間不斷切換,艦隊順風一天航程有百餘海裏,逆風隻有二十幾海裏。

  艦隊大致沿著西經60度航向正南。隻是在南緯50度附近改向西航行,說來也巧,就在這風雲突變的時刻,他們找到了一條通往“南海”的峽道,即後人所稱的麥哲倫海峽。

  麥哲倫率領船隊沿麥哲倫海峽航行。峽道彎彎曲曲,時寬時窄,兩岸山峰聳立,奇幻莫測。海峽的入口隻有十五海裏,航道蜿蜒曲折。飽含水汽的強勁海風從西麵吹來,給遠處的海峽籠罩上一層濃重的霧氣。奇形怪狀的海岬與礁石從陸地延伸至海中,洶湧的海浪撲麵而來,擊打在礁石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西風吹起的海流在前進中,不時出現一個又一個漩渦,顯示那裏的海域很可能存在暗礁。咆哮西風帶在所有人麵前展露著它猙獰的麵容。所幸的是,海峽兩岸的土著居民,歡喜燃燒篝火,白日藍煙縷縷,夜晚一片通明,好像專門為麥哲倫的到來而安排的儀仗隊。

  麥哲倫高興極了,他在夜裏見到陸地上火光點點,便把海峽南岸的這塊陸地命名為“火地”,這就是後世的火地島。狹窄的麥哲倫海峽,經過二十多天艱苦迂回的航行,西班牙船隊終於到達海峽的西口,走出了海峽,眼前頓時呈現出一片風平浪靜、浩瀚無際的“南海”。

  可是沒有料到,在之後的兩個月中,在船隊四處尋找小島或陸地時,裝載糧食最多的聖安東尼奧號逃走並返回西班牙。隻剩下了三條船,連糧食都少得可憐。船隊的士氣跌落到了穀底。很多人希望麥哲倫放棄這次環球航行。但是被麥哲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克魯士發現麥哲倫是一個狂熱的天主教徒,信仰虔誠,意誌堅定。他的父親以及曆代祖輩都參加了西班牙人收複失地的戰爭,他的理想就是征服整個世界,建立一個世界天主教君主國,為了這個理想,他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提到西班牙王國的收複失地之戰還得從公元七百一十一年說起,阿拉伯倭馬亞王朝軍隊越過直布羅陀海峽,入侵西班牙。不久,除毗鄰法國的一小塊地區外,幾乎整個伊比利亞半島都為阿拉伯人所占領。為了收複失地,西班牙人進行了長達七個世紀的艱苦鬥爭。

  在這一過程中,民族鬥爭上升到聖戰的高度,即“十字架”與“新月”之戰。因此,天主教在西班牙人的精神領域取得至高無上的統治地位。但要把十字架插遍阿拉伯人占領的地域就要有王權的支持和騎士的寶劍來開路。

  也就是說,要想在西班牙建立天主教的精神王國,就必須以世俗的帝國為基礎。於是在收複失地的漫長曆史進程中,西班牙形成了僧侶、國王以及貴族騎士三位一體的神權、王權以及宗法特權相結合的社會結構。

  1492年西班牙人民終於取得收複失地的最後勝利。被尊稱為天主教國王的西班牙君主伊莎貝爾女王與費爾南德國王立即感覺到,如果沒有新的征服目標,那麽充滿宗教狂熱的教會勢力以及富於冒險精神、掠奪成性的騎士集團將對王權構成巨大的威脅,同時也將成為造成西班牙國內動亂的因素。

  於是把“禍水”引向東方便成為西班牙的重要國策,即組織新的十字軍,遠征東方,從信奉教的奧斯曼帝國手中奪回聖地耶路撒冷,進而攻占君士坦丁堡,重新打開通往東方的商路。如果能實現這一目標,不僅可以使西班牙國王成為全世界的君主,而且東方的財富也將會源源不絕地流入西班牙。

  哥倫布帶著西班牙國王致中國“大汗”的國書,於1492年率船隊西航的目的,就是想打通駛向中國的航路,通過與中國等東方國家的貿易,為組織新的十字軍遠征籌集經費。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哥倫布意外地到達了美洲。

  在西班牙征服美洲的過程中,十字架與寶劍始終相輔相成。教會勢力深知,意欲建立一個篤信天主教的精神王國必須以世俗的王國為依托。這種把精神王國與世俗王國相結合的理想就是建立“世界天主教君主國”。

  麥哲倫是這一國策最堅定的支持者和執行者。雖然隻剩下了三條船,補給嚴重不足,船上又疾病流行,每天都有人病死或者餓死,即使這樣,依然改變不了麥哲倫前往東方的決心。總之,這就是一個瘋狂的家夥,甚至比教會那些宗教裁判所的牧師更加的瘋狂。

  ……

  或許是上帝被麥哲倫的虔誠打動了,此後一百多天的航行,西班牙船隊一直沒有遭遇到狂風大浪,麵對著平靜的大海,麥哲倫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上帝幫了他大忙。他就給“南海”起了個吉祥的名字,叫“太平洋”。

  然而上帝也沒有那麽仁慈,接下來的日子裏,饑餓成為了他們最大的敵人。在這遼闊的太平洋上,看不見陸地,遇不到島嶼,食品成為最關鍵的難題,一百多個日日夜夜裏,他們沒有吃到一點新鮮食物,隻有麵包幹充饑,後來連麵包幹也吃完了,隻能吃點生了蟲的麵包幹碎屑,這種食物散發出像老鼠尿一樣的臭氣。

  船艙裏的淡水也越來越淺,最後隻能喝帶有臭味的渾濁黃水。為了活命,連蓋在船桁上的牛皮也被充作食物,由於日曬、風吹、雨淋,牛皮硬得像石頭一樣,要放在海水裏浸泡四五天,再放在炭火上烤好久才能食用。有時,他們還吃木頭的鋸末粉。

  1515年3月,船隊終於到達三個有居民的海島,這些小島是馬裏亞納群島中的一些島嶼,島上土著人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他們赤身露體,然而卻戴著棕櫚葉編成的帽子。熱心的島民們給他們送來了糧食、水果和蔬菜。在驚奇之餘,船員們對居民們的熱情,無不感到由衷的感激。

  但由於土人們從未見到過如此壯觀的船隊,對船上的任何東西都表現出新奇感,於是從船上搬走了一些物品,船員們發覺後,便大聲叫嚷起來,把他們當做強盜,還把這個島嶼改名為“強盜島”。

  當這些島民偷走係在船尾的一隻救生小艇後,麥哲倫終於忍無可忍了,他帶領一隊武裝人員登上海岸,開槍打死了七個土著人,放火燒毀了幾十間茅屋和幾十條小船,然後把這裏的糧食搶掠一空。

  隨後的日子裏,船隊再往西行,三月九日,西班牙船隊來到菲律賓群島附近。此時,還沒有人知道,麥哲倫和他的同伴們終於首次完成橫渡太平洋的壯舉,歐洲人終於證實了美洲與亞洲之間存在著一片遼闊的水域。

  毋庸置疑,這個水域要比大西洋寬闊得多。哥倫布當牟首次橫渡大西洋隻用了兩個月零幾天的時間,而麥哲倫在天氣晴和、一路順風的情況下,橫渡太平洋卻用了一百多天。渾身散發著惡臭的麥哲倫站在艉樓上,看著遠處的海岸線,心裏麵無比的激動。

  遠處海天一色,盡是鮮亮的碧藍;陸地一麵的景致則是綠樹白沙與碎浪。麥哲倫轉頭問旁邊的克魯士“克魯士教授,那條海岸線是大明帝國嗎?”

  克魯士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搖搖頭說道“麥哲倫先生,我想還不是,不過我敢肯定我們已經闖入了大明的勢力範圍。請轉告您的部下,不要試圖挑戰大明海軍,否則大家都會死在這裏的。”

  “嗬嗬,克魯士先生。收起你那套說辭吧,你騙不了我!”麥哲倫不屑的說道,“你在書中描繪的大明帝國,太誇大其詞了,也許這個絲綢之國很強大,但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比西班牙王國更強大的國家。也許大明人比那些印第安人、非洲黑人、海島上的土著稍微強上那麽一點點,但我相信在無敵的西班牙艦隊麵前,他們不堪一擊。”

  “麥哲倫先生,您……您在開玩笑嗎?”克魯士吃驚的看著對方,厲聲質問,“您這種想法太危險了,請注意我們的任務。您代表西班牙王國來到東方,並不是來開戰的,您隻是個使者。”

  “我知道自己是使者,這個不用你提醒我。”麥哲倫優雅的摘下手上的手套,指著那隱隱約約的海岸線繼續說道,“克魯士先生,談判也是需要籌碼的。你根本不明白,如果沒有強大的武力做依托,談判桌上,我們沒有任何的發言權。希望你能明白這點。為了取得談判的主動權,適當的時候,我們有必要顯示一下武力。”

  克魯士震驚地看著驕傲的麥哲倫,苦勸道“麥哲倫先生,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智,不要輕易的冒險。西班牙艦隊連葡萄牙都無法戰勝,你卻妄想著挑戰更加強大的大明帝國。你知道嗎?十多年前,達·迦馬伯爵跟你有著一樣的想法,最後的結果是,三艘船連……”

  “當當當……當當當……”

  克魯士規勸的話還沒說完,桅杆頂上想起了急促的警鍾。桅杆上的瞭望手大聲呼喚“報告艦長,右舷十五度,六海裏左右,一艘帆船真快速向我們靠近,上帝!它的速度可真快。”

  麥哲倫迅速舉起望遠鏡,朝瞭望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今天雖然天氣很好,視野很遠,但目前他依然看不到來船,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天際有一個黑點,正快速向他們靠近,黑點變得越來越大。

  “不要輕舉妄動。”克魯士拉住麥哲倫的手,誠懇地說道,“聽我說,麥哲倫先生,請一定相信我,來的船肯定是大明的巡邏艦,他們的火炮很厲害,船也跑的比我們快。請不要挑起戰端,否則會葬送你的艦隊的。”

  “夠了!請收起你的陳詞濫調。”麥哲倫撥開克魯士的手,冷冷說道,“克魯士教授,您隻是艦隊的向導和翻譯。請不要幹擾我的指揮,來人!把克魯士先生請下去,讓他待在船艙裏不要亂動。“

  兩名衛兵馬上過來把克魯士請出了艉樓,克魯士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他衝麥哲倫喊道“麥哲倫先生,你這是找死!你會後悔的。”

  “把他押下去!”麥哲倫揮揮手,想趕走一隻討厭的蒼蠅。

  克魯士被兩個衛兵連拖帶拽的拉了出去,麥哲倫站在旗艦特裏尼達號的艉樓甲板,海上步兵的板甲在陽光的照耀下,銀光閃閃。

  “士兵們,我們已經跨越了太平洋,創造了偉大奇跡,如今我們肩負著征服東方的使命,我以我主,最尊貴、最偉大的天主教國王陛下斐迪南二世的名義,我向你們宣布,我們在東方將開始榮耀的征程打開東方的財富之門,那條船作為我們談判的籌碼。“

  說到這裏,麥哲倫猛地拔出長劍,“上帝保佑我們!榮耀屬於西班牙!”

  西班牙士兵們高舉武器。

  “榮耀屬於西班牙王國!”

  “進攻!”

  “進攻!”

  在麥哲倫的鼓動下,狂熱的西班牙士兵爆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呐喊。聲音傳到船艙裏,克魯士露出無奈的苦笑,雖然他已經是大明人了,也不忍心看著這些日子來,同舟共濟的夥伴白白把命送到大明海軍的炮口下。

  可他無力回天!麥哲倫就是個該死的瘋子。

  ……

  正德六年三月,菲律賓海域,大明“勇氣”號驅逐艦。

  吳謙是吳滿屯的兒子,雖然今年才十八歲,但已經是腳下的這艘虎鯊級驅逐艦的艦長了。這艘“勇氣”號驅逐艦隸屬於呂宋分艦隊,呂宋分艦隊主要任務是負責菲律賓海域的緝私和巡邏。

  海上巡邏的大部分時間是無聊和枯燥的,一成不變的景色讓人提不起精神來。不過今天運氣不錯,吳謙的“勇氣”號剛剛出海兩個時辰,巳時剛到,就發現了這三艘不明來曆的船隻。

  和他熟悉的克拉克船不一樣,這些船雖然有點相像,但似乎更胖一些。看清楚對麵的船型後,吳謙馬上意識到這不是葡萄牙人,這是來自歐洲別的國度的船,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它們繞開了馬六甲海峽海關檢查,已經深入到呂宋附近,這是大明絕不容忍的挑釁。

  此時“勇氣”號驅逐艦還沒有啟動底艙下麵的蒸汽機,吳謙以為目前還沒有必要,隻是讓鍋爐開始加壓。飛剪型的驅逐艦張開三根桅杆上的風帆,迎著側尾風全速向西班牙艦隊衝去。

  因為頂帆的原因,船隻的縱搖和側傾都變得更劇烈,剪刀般的艦艏破開波浪,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勇氣”號就像一位孤獨地朝敵軍衝鋒的無敵勇士,義無反顧的迎了上去。

  西班牙艦隊的編隊紀律非常好,即便在歐洲他們都以陣勢嚴整而著稱。在西班牙軍艦上通常有兩位指揮官,一位是海軍指揮官,一位是陸軍司令。

  而且往往陸軍司令才是職位最高的那個,甚至很多軍艦的艦長就是陸軍軍官。這樣做不能說不對,西班牙艦隊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天下無雙的跳幫戰績,隻要讓西班牙海軍貼近跳幫成功,勇銳的西班牙海上步兵近乎無敵。

  和葡萄牙人不同,西班牙的海軍戰術中跳幫始終是核心選項。這也就造就了西班牙海軍注重編隊,凝聚力強,重視紀律的特點。正是因為跳幫作戰這種固定的思維,麥哲倫對自己的戰力很有信心。

  此刻,站在西班牙艦隊司令麥哲倫的角度看過去,隻見一艘前所未見的三桅縱帆船正向自己的艦隊發起如同自殺般的衝鋒。雖然敵人的軍艦噸位不小,但兩側卻沒看到炮窗,甲板看上去總共也隻有十門炮,根據炮管的口徑,不會超過十二磅,甲板上也看不到什麽船員,充其量五六十人。

  而自己這邊的三條軍艦,隨便一艘船的單側艦炮都比它多,比它長,比它粗。麥哲倫臉上露出微笑。他很有信心俘獲這條船,也許談判時,這是個不錯的籌碼。運氣不錯,今天是個好日子!

  人算不如天算!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很骨感。麥哲倫很悲催的在第一輪炮擊中,就掛了!

  也許他不該來亞洲,這裏是他人生的終點。在原來的時空,麥哲倫也在六年後橫渡了太平洋,在一次與土著部落的衝突中,被棉蘭老島的島民砍死。由於撤退倉促,同伴連島民怎麽處理麥哲倫的屍體都不知道。

  在這個新時空,這是場一邊倒的海戰,“勇氣”號的第一輪火炮齊射,一枚炮彈不偏不倚的擊中了旗艦“特裏尼達”號的艉樓,這位自負的西班牙艦隊司令麥哲倫瞬間就成了一塊塊碎片,甚至都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這樣給麥哲倫的人生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正所謂殊途同歸罷了!

  西班牙人投降了,不投降不行啊!真心打不過。還才一輪交鋒,特裏尼達號重創,康塞普遜號前甲板起火,維多利亞號開始沉沒,自己這邊的火炮連對方的邊都挨不到,更難受的是跑都跑不過。

  這時候,這些西班牙人第一次體會到了印第安人麵對他們時的感受。上帝呀!克魯士教授真的沒有撒謊,在大明的麵前,西班牙人也不過是野蠻的土著。

  吳謙看著眼前這位蓬頭蓋麵的西班牙軍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該死的家夥竟然自稱錦衣衛百戶,是奉齊王的命令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吳謙心中暗忖天呐!我今天是不是起床的姿勢不對,什麽怪事都碰到了。

  不過很快就證實這個自稱魯達的家夥說的話是真的,大明的士兵很快從這個家夥的艙室裏找來了他的行李,這家夥竟然真的從他的皮包裏錦衣衛腰牌和他的官印。吳謙驚訝的合不攏嘴來。

  克魯士嚴肅的說“艦長先生,請向您的上級匯報,我需要馬上回到北京城,有重要的事情向齊王殿下匯報。這是最高機密!”

  “哦,好的,卑職馬上安排。百戶大人。”吳謙總算回過神來,他趕緊敬了個軍禮,雖然兩個人的級別相同,但如今的錦衣衛和軍法處基本是同一個部門,不過總要給監督部門一些麵子的。

  等克魯士下去休息後,吳謙還在嘀咕“真是活見鬼。有沒有搞錯!這錦衣衛是個鬼佬,跑到歐洲去了,還特麽的還是個百戶。架子還挺大的,命令我們不得泄露秘密。今天算是開眼了。”

  旁邊的航海長笑道“艦長,這算什麽?登萊和奴爾幹兩個地方就有好幾百鬼佬,出一兩個錦衣衛百戶算什麽?我還聽說奴爾幹都司有一個葡萄牙人還當上了騎兵連長,都特麽的是副千戶了。”

  “行了!就你話多。我命令押著俘虜船返航!”

  “是!”眾人齊齊領命。

  天氣晴朗,東北風依舊很強勁,菲律賓群島的海岸線在遠處若隱若現,”勇氣”號押著剩下的特裏尼達號和康塞普遜號轉向歸航,帶著一百四十多名西班牙俘虜,朝著第一艦隊的駐地駛去,他們的背後海麵上隻留下一些破碎的木板,在海浪上起起伏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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