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顧院正
  皇甫宇軒眼角掠過太子,唇角有了一抹極淡的淺笑。

  皇祖父叫來人,定是要擬聖旨了。

  太子抿了抿唇,輸給一個小兔崽子,有點不服氣,不過,他心裏又冷笑了,他連這小兔崽子父親的太子之位都奪了,一個小兔崽子還想翻天不成?

  匆匆為尚景望出頭,是想壓製安寧侯那個老混蛋,沒想到跳出了籬王和皇甫宇軒。看來安寧侯那老混蛋是投在了籬王門下。小兔崽子以為依附了籬王,以後就能和他這個太子分庭抗禮了?

  做夢!

  籬王看著皇甫宇軒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忌憚。

  在別人都以為皇甫宇軒是依附他的時候,隻有他知道不是。他和皇甫宇軒隻是合作,甚至還不能算是合作,因為他是被威脅的那個。

  他能找到籬王藩地的把柄,這手伸得有多長?

  是不是表示別人的把柄他也有?

  小小年紀,深不可測!

  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馮公公忙上前一步。

  皇上聲音平淡地道:“宣顧院正!”

  馮公公立刻大聲道:“宣顧院正覲見!”聲音一聲聲傳遠去。

  眾人都有些發怔,怎麽不是直接擬旨,讓那個府尹尚景望進京領罪嗎?還是說這個旨意,要顧院正來擬?

  這也太小題大作了,要知道,顧院正可是文博院院正,天下清流之首,文人楷模,學者之師!

  不過,聖上金口玉言已出,再說聖心難測,他們還是等著吧。

  皇上更直接,他幹脆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畢竟年紀大了啊。

  但是他可以閉目養神別人不可以。

  他可以坐在龍椅上,那些大臣們不能坐在地上。

  當然還是背脊挺直的站在殿裏。

  年輕人還好,年紀大的,真覺得有些受不住,他們不免歎息,這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文博院院正,這是一個可以隨時見到皇上,卻又可以在大小朝時可以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的主。

  今天這樣的大朝會,這位顧院正就沒有來。

  但是,皇上派人去宣他了。

  他們能怎麽樣?

  等唄!

  終於,在眾臣覺得脖子不是自己的脖子,背不是自己的背,腳不是自己的腳的時候,終於有個身影進殿了。

  看著那清臒的身影,帶著滿身的書卷氣走進殿內,他四十餘歲,臉容顯得有些清瘦,眼睛深邃,明亮,澄靜,裏麵裝著山河美好,歲月風雲,裝著八鬥之才,五車之學。儒雅二字,仿佛從他的步伐之間溢出來。

  他就是文博院院正,顧瀚墨。

  滿身清氣,滿袖墨香!

  隨著他走上前來,似有一股清風,吹散了朝堂上的緊張氣氛,又似一股清流,滌蕩了那陰鬱算計。

  顧瀚墨下跪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卿平身!”

  皇上微微一笑,道:“今日召顧卿前來,有一事相詢!”

  他目光掃過殿下眾臣,緩緩道:“上次大朝會,顧卿想必還記得,朕派遣欽差,前往北郡!”

  顧瀚墨道:“臣記得!”

  皇上道:“平宗時期,皇甫熾的事,顧卿可有印象?”

  顧瀚墨臉色平靜,道:“皇甫熾身為皇室宗親,肅王之後,襲位侯爺,遇災救治不力,職責不明,呈報不清,致十萬災民慘死,平宗皇帝褫奪肅侯爵位,一脈貶為庶民,賜死皇甫熾!嚴令但有災情,呈報不可疏漏,救治不可輕忽,但有犯者,重典嚴懲!”

  皇上神色也很平靜,緩緩道:“所以,尚景望和皇甫熾差別在哪裏?”

  顧瀚墨淡淡地道:“皇甫熾其罪當誅,尚景望理應嘉獎!”

  此話一出,太子籬王和皇甫宇軒一眾都驚了,兩人明明犯的是同樣的事,為何一個當誅,一個要嘉獎?

  這顧瀚墨是不是老糊塗了?

  不過,太子很高興。

  縱使他不是想保尚景望,隻是想踩安寧侯,可若尚景望不但不死,還被嘉獎,那他就沒有輸。

  皇上笑了一笑,道:“說來聽聽!”

  看見皇上居然笑了,在場的人反應不一,顧瀚墨說尚景望理應嘉獎,皇上並沒有生氣,反倒在笑,這說明皇上也沒想要尚景望的命!

  那些剛才想要討好籬王和安寧侯,自覺占了理,想把尚景望祖墳都給挖出來治罪的官員們,此時不禁有些後悔。

  這不是看籬王深得皇上喜愛,太子雖然當了太子,但是在皇上麵前說話沒有籬王好使。而且,太子以前做藩王時,雖然回京的次數比別的王爺多,卻不如籬王這個幾乎長住在京城的人。

  現在太子當太子不久,在京城的勢力也沒有籬王大。

  這不明顯是地位不穩嗎?

  所以他們才把小心思動到籬王身上,迫不及待地想站隊示個好,以後籬王要能將局勢翻盤,他們這些人必然都能得到重用。

  當然,也有些是嫉妒尚景望,一個連聽都沒聽過的五品府尹,芝麻官嘛,不就是因為恰好外放了,他的境內出了疫症,所以讓他撿了個便宜嗎?

  聖旨嘉獎,等待回京封賞,這得多大的運氣?

  一個五品府尹憑什麽?

  管他,既然他有把柄,那當然是先往死裏參奏,這些人心思各異,但無一不是想尚景望死。

  至於親赴險地?那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

  救了百姓?他不去,別人去不也一樣能救?是他運氣好罷了!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不想得到。

  但凡他們心中想著絲毫百姓安危和生死,而不是隻想著官場的那些勾心鬥角,也不會在剛才上躥下跳,口沫橫飛了。

  此刻,皇上的態度還不明呢,他們就已經嚇得戰戰兢兢了。

  連籬王臉色都陰沉下來。

  隻有皇甫宇軒臉色不變,紋絲不動。

  皇祖父笑,並不能說明什麽,他和顧瀚墨之間的君臣關係,比對別人親厚。這一笑並不是針對問題本身,不過是對顧瀚墨這個人罷了。

  皇甫宇軒在心中迅速分析了一下。

  今天這個事,是他挑起來的,他隻是想看一看這位三皇叔當了幾個月的太子,到底收羅了多少人。

  現在看來,他的進展也並不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