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汙點
  皇甫景宸淡淡掃了兩人一眼,落在王岍山麵上,聲音清朗而淡漠:“你和本世子的確是第一次見,之前也素不相識!隻不過,十日前,本世子與友人行走在餘慶郡大街,遇上了令千金!”

  王岍山臉上的笑一僵,他怎麽忘了這事?

  看著麵前這位世子這樣的容顏,實在是生得太好看,他的女兒什麽德性他哪能不清楚?看見這樣好看的少年,就是搶也要搶回去。

  難不成,是女兒壞了他的事?

  皇甫景宸淡淡地道:“令千金好生威風,在街上馳馬揚鞭,視人命如草芥。本世子友人見不慣,出手相攔,令千金便假意誠懇認錯,之後便假以道歉之名將本世子與友人騙至別院。原來卻是用心歹毒,準備將本世子養為男寵。”

  此話一出,不但王岍山色變,連蘇世傑都變色了,嶽崢嶸瞪大眼睛看著皇甫景宸,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去一個雞蛋。

  他們看著皇甫景宸的目光很是詭異。

  一個少年男子,被人抓去做男寵,這種事,多丟人啊,簡直是人生的汙點吧?可是麵前這個少年,卻坦然自若地說了出來。

  是不在乎呢?還是缺心眼呢?

  皇甫景宸沒在意那些目光,繼續道:“在那別院之中,被令千金抓來的男寵,有二十多人,本世子親眼目睹令千金用什麽手段讓那些男寵服服貼貼,毒蛇窟,吃人肉的惡狗,還有如狼似虎的軍卒!那些被擄來的少年們,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們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更沒有這樣的武力去對抗那些。所以,他們聽話的,便成了令千金的男寵,不聽話的,便成了毒蛇和惡狗的腹中餐!王岍山,縱女行惡,奪害人命,私囚暗禁,光這一條,你便難辭其咎!”

  王岍山眼珠轉了轉,華成別院那邊,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不但死無對證,而且,那個別院屬於他,也是極為隱秘之事。他立刻對著蘇世傑喊冤:“蘇大人,無此事,絕無此事!我的女兒不在什麽別院,就在郡守府裏住得好好的。我更沒有什麽別院,下官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許是景世子被人蒙騙了,請蘇大人替下官做主!”

  這個時候,他連罪官都不自稱了。

  蘇世傑道:“景世子,你看,這中間也許有什麽誤會!”

  皇甫景宸點了點頭,他轉目看著蘇世傑,淡然一笑,這一笑有如春風拂過山崗,有如春雨滋潤久旱,讓人心裏非常妥貼。他慢悠悠地道:“蘇大人可會鑒寶?”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蘇世傑一怔,他不懂皇甫景宸的意思,陪著笑道:“景世子手中是有寶物要出手?”

  “有啊!”皇甫景宸唇角微微勾起,道:“年前本世子得了一尊墨玉貔貅,整塊極品墨玉所雕,高二尺,用來鎮宅。有空的時候,蘇大人給品鑒品鑒?”

  蘇世傑原本還含笑聽著,聽了這句,頓時麵如死灰。

  墨玉貔貅,高四尺,整玉雕成,這這這,這不是他生辰時候,王岍山送去的禮物嗎?王岍山行事周密,在他生辰的前一天,就著人抬去他的府上,還用一個箱子裝著,絕沒有露什麽痕跡。

  也正因為他辦事縝密,自己才收下這份厚禮。

  那玉質,那雕工,都是極品,保守估計,價值五萬兩,用來做傳家寶都夠了。

  這景世子隨口說的這一句話,哪裏是沒頭沒腦,分明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警告他!他已經知道王岍山給他送禮的事。現在他的任何包庇和開脫,以後會和王岍山同罪。

  看到蘇世傑原本笑容滿麵圓滑老到,突然就變了臉,嶽崢嶸甚是奇怪,道:“蘇大人這是得了急病?”

  蘇世傑看到他眼裏的一絲揶揄,這個武將一向看不起他這個文官,現在是逮著機會看笑話了。可他還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道:“老毛病了,不,不礙事!”

  皇甫景宸轉頭看年輕男子:“晏南,江寧已經到京城了嗎?”

  年輕男子晏南抱拳道:“回世子,世子回程途中被人構陷,意欲謀害,茲事體大。三天前江寧便已經快馬加鞭趕往京城,現在應該快到京城了!”

  王岍山原本放鬆下來的心情,也有些撐不住了。

  這位景世子,竟然還來了這一手?

  蘇世傑也是心頭大震。

  見麵前少年年紀輕輕,而且連被抓去險些做了男寵的事都講了出來,他還以為是個愣頭青。可現在看來,哪裏是?對方不過是不在乎罷了!

  強抓世子為男寵,王岍山的這個女兒是嫌命長了嗎?

  嶽崢嶸雖是武將,但官做到刺史,主理一郡軍馬之事,可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加上又看到蘇世傑突然的變臉,王岍山態度的轉變,也意味深長地看了蘇世傑一眼。

  他笑道:“老蘇,這件事,咱們得盡快了,若是等京城上差到來,咱們還沒能把這麽明顯的事審理明白,隻怕京城上差會覺得咱們能力不足,甚至影響州牧大人!”

  蘇世傑心裏惱恨,卻也明白,他說的是實話。

  王岍山的事,還有那厚厚一疊狀紙,以及丁益川的認罪書,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他所有的狡辯,都站不住腳。不過微妙之處在於,現在著手負責此事的自己的態度。自己若是斡旋一番,在中間做做手腳,的確可以讓王岍山的罪行重拿輕放,甚至不了了之。

  畢竟,他也深諳其中之道,有些東西,若他有心處理,經他之手後,不說大相徑庭,但避重就輕卻很容易。嶽崢嶸是個武將,就算再精明,也不懂官y場的那些道道。

  然而現在,這位景世子竟然做了兩手準備。

  且不說狀紙,也不說王岍山做的那些荒唐事,便是景世子回程途中,被王岍山的女兒強征為男寵,就夠王岍山喝一壺的。

  他隻得了五萬兩,自己主動交代,將功補過,還能為自己謀一個退路。

  若是繼續為王岍山開脫,隻怕把自己也會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