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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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什麽瘋婆子不瘋婆子的,你們女娃子就是膽小!”狗栓說。

  “你才膽小,臭狗栓,你別忘了誰被阿財嚇得哇哇大哭的。”阿財是條土狗,像狗栓這麽大年紀的男娃子,都是貓憎狗厭,那次把阿財惹急了,阿財攆著他圍在村裏繞了半個圈。

  這個年紀的男娃也同樣不願被人說膽小,狗栓一聽這話,當即蹦了起來,道:“我這次就讓你看我膽小不膽小。”

  說著,他就順著聲音找去了,二丫叫他都沒叫住。

  寧寧看著他的背影:“二丫,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一個人沒事吧?”

  “就他那膽小樣,肯定嚇回來。算了,還是去看看,若是把他嚇怎麽著可不好,我跟你說那瘋婆子可嚇人了。”二丫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又是皺眉又是搖頭。

  寧寧想不去,但又怕被二丫狗栓事後說沒義氣,便和二丫一起去了,哪知去了卻看見狗栓正拿著一塊糕點吃。

  這小院不同前麵,因為朝著東南,院子裏太陽甚好。有個老嫗靠坐在躺椅上,正笑眯眯地看著狗栓吃糕點,還邊說道:“俊才,慢點吃,別噎著。”

  二丫詫異道:“呀,今天她沒瘋啊。”

  二丫來過這裏不少次,時不時總會遇見這老嫗。有時見她衣裳幹淨,神態也正常,有時卻是髒兮兮的,坐在地上哭。

  這地方可不是小娃子們能來的,回去和大人說了,大人們也是忌諱莫深,隻說讓她別來,小心瘋婆子打人,二丫便知道這是瘋婆子。不過她並不怕瘋婆子,正確的是不怕她正常的時候,若是哭起來,二丫也是挺怕的。

  “就說你們丫頭片子膽小,哪兒有什麽瘋婆子。”狗栓一麵吃著糕點,一麵說道。

  兩個小丫頭麵麵相覷,卻不知該說什麽。

  狗栓叫她們也來吃糕點,二丫看糕點饞嘴,便率先從狗栓手裏接過一塊。那本來滿臉是笑的老嫗卻突然猙獰起來,撲上來打二丫,幸虧二丫小,一下子躲過了,老嫗倒是摔在地上。

  “……死狗子……誰讓你搶我俊才糕點的……”

  三個小娃子被嚇哭著跑了,老嫗一麵罵一麵砸了糕點盤子。砸完了又撲在地上撿,說要留給俊才吃,看其模樣好像真是瘋了。

  過了一會兒,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中年婦人,見這般情形趕忙走了進來。

  “你說你好好的不行嗎,非要鬧騰。”

  這婦人看其外貌就是個鄉下人,黑黑壯壯,力氣也不小,將老嫗硬拉了起來,摁在椅子上。

  “你好好坐著,我收拾收拾。唉,你說你好好的就不行,誰有工夫天天來給你收拾……”

  這婦人是個嘴巴囉嗦的,一麵幹活一麵絮叨,而那老嫗也在說自己的,平常人見到這場景,恐怕要嚇得不輕。

  不過這兩人倒是相處融洽,看來也是處久了。

  “……薛狗子……狗子,都是你這狗崽子……害我被關在這……”

  婦人聽見這話,似笑非笑與她說:“行了,這話你也甭說,不是你那大孫子,當誰願意管你。對了,你那大孫子回來了,一家子都回來了,衣錦還鄉,多麽風光……”

  “……都是……都是你這喪門星……害了老頭子……害了你姑……害我被關在這……”

  寧寧慌慌張張從後門跑回家,招兒正在屋裏和桂花嬸子說話。

  最近少不了有些村裏的老人來找她敘舊,都是長輩還是交情好的,招兒也願意聽她們說。

  見女兒一臉慌張的樣子,她忙將寧寧抱進懷裏:“這是怎麽了?”

  “娘,我看見一個瘋婆子。”

  招兒不解細問,才從女兒口中知道怎麽回事。

  桂花嬸子欲言又止,其實她不說招兒也知道怎麽回事,能被關在那裏,除過趙氏還能有誰,沒想到趙氏竟是瘋了。

  這事招兒卻是不知道。

  “瘋了有些年頭了。老族長說庭儴在外麵當官,不想給他堵心,就一直沒跟你們說。平時倒也照顧的仔細,專門在族裏找了個媳婦子照顧她,人好的時候挺好,不好的時候就鬧騰。不過我們也沒見過,也隻是聽人這麽說。”

  招兒滿臉唏噓,送走桂花嬸子後,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女兒解釋,那瘋婆子其實是她太奶奶。

  等薛庭儴從書院裏回來,她和他說起這事。

  薛庭儴這幾日多數在書院裏,對於一個高官,還是六元及第的狀元郎,讀書人多數都是崇拜敬仰的。餘慶書院能有如今這麽大的聲勢,很多人都是衝著薛庭儴的名頭來。

  這種情況下,他免不了要出麵講經,或者指點一下學生的功課。

  薛庭儴聽完,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才道:“今天俊才也跟我說了,沒想到阿奶竟是瘋了。”

  其實這種情形也是能想象到的,趙氏一直對二房不好,瘋了以後又喜歡說瘋話,哪怕有人可憐她想放她出來,也是不敢的。

  先不提老族長那裏就不許,若是壞了薛庭儴的名聲,恐怕任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在全族乃至全村的默認下,趙氏被一關就是十年。

  “俊才說了什麽?那這事怎麽辦?”

  “俊才說想把阿奶接回去,我答應了。”

  “接回去就接回去吧,她歲數也不小了,沒幾年可活,就讓她安安穩穩走完餘生。”招兒唏噓地說道。

  這時,門外忽然想起急促的腳步聲:“夫人,夫人出事了。”

  是丫頭春香。

  隨著小紅嫁給趙誌,小綠也出嫁了,如今招兒身邊又換了一茬丫頭,都是十四五歲,如花般嬌嫩的年紀。

  “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的?”

  春香也說不上來,門外響起一個陌生的男聲。

  “招兒姐,我是薛濤,二太奶奶死了。”

  這個二太奶奶乍一聽去,兩口子都沒反應過來。還是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薛濤家和自家的親戚關係,按輩分薛濤要叫趙氏二太奶奶。

  趙氏死了?

  正是大中午的時候,餘慶村裏許多人都沒吃午飯,都聚到了老祠堂前。

  趙氏死了。

  薛大人的親奶奶死了。

  莫名其妙就死了,薛財的媳婦哭得眼淚鼻涕直流,也解釋不清楚趙氏怎麽就死了。

  按她的說法,她照平常時那樣早上來了一趟,把趙氏各處都收拾好了,就回家去幹活了。

  期間來了一趟,趙氏又發了瘋,她又給收拾了一遍,便回家做飯打算等會送飯來。誰知送飯來的時候,卻發現趙氏將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平時也都這樣來著。就是今兒她發瘋說了些胡話,我順口跟她說薛大人、薛大人回來了……”薛財的媳婦哭著道,神情怯怯的,大抵似乎也清楚薛氏的死,可能和她說的那話有關。

  “可我怎麽知道她會想不開,我就是順口那麽一說,順口那麽一說……”

  薛財衝上來,一巴掌打在自己婆娘臉上:“臭婆娘,你還說。平時讓你沒事少說話,你不聽還嫌老子煩,這下惹了這麽大的禍事,看你還說不說。”

  這兩口子鬧得實在難看,免不了就有鄉親上去勸道:“薛財,你打你婆娘做甚,這些年了,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既不怨薛財媳婦,也不怨不上趙氏一個死人,難道怨薛庭儴不成?他回來了,所以他阿奶就死了。

  有些明白人就趕忙上前勸道:“都給我少說兩句,想說回家和自己婆娘嘮去,都瞎扯扯什麽。”

  人群裏有人喊:“族長來了。”

  又有人喊:“薛大人來了,薛大人來了。”

  “薛山長也來了。”

  該來的都來了,連老族長都來了。

  老族長顫顫巍巍的,剛站定就罵道:“這趙氏,禍害了我老兄弟,禍害了一家子,如今又來禍害我薛氏一族的脊梁骨,當初就該把你沉了塘,讓你陪我那老兄弟去!”

  老族長可從來很少說這種狠話,明擺著就是氣急了。

  薛金泉使了個眼色,便有薛家的人在一旁驅散人群:“都散了,都散了,圍在這裏做甚。”

  “還沒報喪,都回家等著去,喜歡湊熱鬧!”

  “庭儴。”老族長望著薛庭儴,臉上帶著遮掩不住的著急和恐慌。

  “堂爺。”

  “堂爺對不住你……”

  “堂爺你說這話做什麽,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事,她到底是我親祖母。不過到底是自己死的,還是其他原因死的,還得看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

  就在這時,已經散了的人群又往這邊走來,還有人喊道官府來人了。

  其實哪裏是官府來人,而是京裏的欽差來了,作為夏縣知縣王明德自然要親自陪同前來。

  這些人來得極快,也不過須臾的功夫都到了近前。

  王明德滿臉帶笑,欽差也是如此,卻在看清當下的情形愣住了。

  “這是怎麽了?”

  欽差是個文官,穿著特定的欽差服飾。

  宣旨太監和宣旨大臣是不同的,前者是代表皇帝,聖旨開頭一般是製曰,這種聖旨是不需要經過內閣,也就是沒有到台麵上,隻代表皇帝的意思。後者則是經由內閣下發,以敕曰打頭,是要在朝廷內部流通,上各地邸報,通曉所有官員,也是代表朝廷的意思。

  還有一種則是詔曰,這種是要通告天下,不光官知道,百姓也知道。

  能是宣旨大臣出麵,這說明與官職有關,可如今薛庭儴卻並不關心這官職的問題。也許之前他還在隔空和嘉成帝打了場太極,即是為了給自己掙臉麵,也是為了試探帝王心。

  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祖母死,非承重孫當得服齊衰,不杖期,守孝一年。

  守孝期間,規矩諸多。

  於民來說,隻要不是犯大忌諱,例如喪期婚嫁、生子、大擺宴席,沒什麽人會管你。可對於官員來說,規矩則又重了一層,別的不說,守孝期的官員當丁憂回祖籍居喪。

  如今正是薛庭儴關鍵時候,剛卸職被調往京城,大事未定的情況下,丁憂一年,等出喪再起複,誰知是時的時局如何?

  再說白點,丁憂一年,起複還需耽誤半載左右,是時候誰還能記住薛庭儴是誰?

  薛庭儴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沿海一帶各處都需他回朝中支撐,倘若他辛苦維持的局麵被打破,就是千裏長堤潰於蟻穴,近十年的辛苦可都全白費了。

  危機就在這時降臨,誰也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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