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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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訂閱比≥50%的能正常閱讀,否則需延遲三日, 補足可立看  等招兒到縣城的時候, 方是巳時三刻。這個時候去見人正好, 太早或者太晚她二姐都不一定有時間見她, 要等很長時間。

  招兒一路來到城南,還未進沈家所在的牌坊,就看見豎立在沈府門前的那兩麵五丈多高的大旗。

  此乃進士及第旗,唯有家中有人中了進士方可立此旗。

  這功名旗杆分為兩個結構, 旗杆夾石和旗杆。

  旗杆上的旗鬥也是有講究的,正經科舉出身,在殿試中進士及第, 可立兩個旗鬥的旗杆。若是狀元, 則是三鬥的旗杆, 倘若族中出了三品以上的大員, 則可立四鬥。

  沈家門前這兩杆大旗,一個是三鬥,一個是四鬥。也就說沈家出過一個狀元, 並在朝中有一名重臣。

  招兒一個鄉下丫頭之所以會知道這些, 也是以前她來看她二姐時,她二姐跟她說的。

  正門、側門乃至角門, 都不是招兒這種身份能去的,她繞了很大一圈, 才來到沈府的後門處。

  後門的門半掩著, 招兒也沒敢亂闖, 恭恭敬敬過去敲了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體態圓潤的婆子,問她:“你找誰?”

  這婆子不過是看門的婆子,卻也是穿著緞子做的褙子,耳朵上手上都戴著首飾,足以可見沈家的富貴。

  沈家也確實富貴,在這夏縣可謂是跺跺腳,縣城就要抖三抖的存在。這裏的沈府乃是沈家的祖宅,除了在外做官的沈家大爺和二爺,沈家其他人都在此住著。

  “婆婆好,我找素蘭,我是她弟弟,特地來看她。”

  這婆子態度稱不上熱絡,但也沒有狗眼看人低,至少從這一點招兒就能看出沈家的規矩肯定很嚴。她讓招兒等著,就關上門往裏頭去了。

  招兒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後門才又打了開,從裏麵走出一個長相十分貌美的女子。隻見她膚光勝雪,鳳目朱唇,穿一身水紅色的夾衫,月白色的挑線褶裙。一頭烏黑濃密長發簡單的挽了個髻,其上插一根金簪子。

  明明衣裳普通,發飾也普通,偏偏這一切穿在她身上就是多了一種旁人沒有的美感。她胸前鼓鼓囊囊,偏偏腰肢又極細,十足一副好身段。

  此人便是招兒的二姐王招娣,不過到沈府就換了名兒,叫素蘭。

  招兒不禁皺起眉,距離上一次她見二姐,二姐又變了許多。不光是衣裳的料子,身上的首飾,氣色乃至身段都變了許多。

  她心裏有些發慌,一把抓住素蘭,就往旁邊沒人的牆角去了。

  “姐,你真做了?”

  素蘭見妹妹毛手毛腳地抓皺自己的袖子,有些不耐道:“什麽做不做的?”

  “就是那個、那個……”招兒遲疑了半晌,才紅著臉說出來:“你該不會真給六少爺做通房了吧。”

  素蘭眼角上挑,嘴角也勾了勾:“你關心這些作甚?”

  “姐!”招兒忍不住跺了跺腳。

  素蘭看著妹妹,想起當年自己被家裏賣了,隻有三妹招兒從牙婆那裏打聽到她的去處,自己走了一天一夜來看她。那會兒她滿心惶惶,招兒的出現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不會死在這府裏也沒人知道,當即軟了心腸。

  她輕歎了一口氣:“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是不會出府去過那種苦日子。我現在雖是個通房,但六少爺答應我,等奶奶進門了,就給我個姨娘做。”

  招兒滿臉吃驚的不可置信,明明心中早就有數的,可從二姐口中知道她真幹了那樣的事,她還是很震驚。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半晌才猶猶豫豫道:“那就這樣了?給人當小,會被大老婆欺負的。”

  招兒僅有的認知都告訴她,當小的沒幾個日子能過得舒坦。

  妹妹的話讓素蘭心裏分外不是滋味,她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雪白瑩潤的纖纖玉指,其上戴了隻貓眼石的金戒指,散發著幽幽的光,在陽光下光彩耀目。

  “你不懂,你也不用怕我被人欺負,隻要六少爺站在我這邊,就算以後六奶奶以後進門,她也不敢欺了我。”

  “可……”

  “好了,不說我的事,你那小丈夫病可是好了?不是我說你,你進府來當個丫頭與我作伴,也總比你待在那家累死累活的強。哪個女人找男人不是找個能護著自己的,你倒好,反倒自己在外麵掙錢養家糊口。”

  “他不是還小麽。再說了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要不是我娘我爹,隻怕我早就不知被賣到哪兒去了。你是運氣好,才被賣進沈府,可也有運氣不好的,被賣進那種醃臢地方。”

  素蘭緊抿著豔紅的嘴唇,沒有說話。

  她當初被賣進沈府,可不是用運氣好來解釋的。

  波光瀲灩的鳳目中,各種光芒歸於沉寂。她輕吐一口氣,罵道:“所以我最是不待見你,每次來了都惹我生氣,給我添堵。”

  招兒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我不就想著好久沒見了,過來瞅瞅你。”

  “日子過得可還好?那薛家人沒為難你吧?你等著,等姐成了六少爺的姨娘,以後誰再欺負你,姐就幫你收拾他。”

  招兒心裏聽得暖暖的,忍不住靠過去,撒嬌地抱著素蘭的纖腰:“姐,你放心了,我這麽潑,誰敢欺負我。你不知道那薛家人幺蛾子可多了……”

  她將薛家最近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素蘭聽得嘴角直撇,譏諷道:“所以說這就是人心,別去試驗人心,通常都會讓你大失所望。別靠別人,自己抓在手裏的才是真。”

  素蘭有些偏激了,可招兒知道二姐為何會這樣。其實偶爾她也會偏激,隻是她極少說出來罷了。

  “那你現在咋辦?若你那小男人真輸了,那學就不去了?你有沒有想過,此事這麽一鬧,若是贏了也罷,若是輸了,你二人可難在薛家立足。”

  招兒當然懂得這個道理,她站直了笑笑:“姐,我知道的。你放心,我打算再找個路子做買賣,大不了我倆單出來過就是。狗兒喜歡學,就讓他學,供到我供不動為止。”

  素蘭恨鐵不成鋼的拿玉指戳了戳她的額頭:“還供不動,你才多大啊,好日子沒過上一天,就想自己供不動了。罷罷罷,你別說二姐不心疼你,我有個認識的人在‘和榮盛’裏當三掌櫃,你去找他,他多少能給你找點兒來錢的路子。”

  ‘和榮盛’是當鋪的名字,在平陽府境內有許多分店,湖陽鎮也有一家。招兒平時在鎮上來來去去,自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和榮盛是沈家的生意?姐,你咋會認識裏頭三掌櫃的?”

  素蘭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複雜,不耐道:“你別管,你直接去找一個叫沈平的人就行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待會兒六少爺就要用午飯了,我得去侍候著,免得那幾個小蹄子又搶在前頭獻殷勤。”

  頓了下,她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塞進招兒手裏:“拿著,就算真輸了也不要緊,咱自己先上著。沈家的族學在整個平陽府都有名,等姐以後當了姨娘,看能不能求了六少爺讓你那小男人進來當個伴讀啥的。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什麽破事都要讓我操心。”

  素蘭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裏。

  招兒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手裏的銀錠子。良久,方一把攥緊走了。

  *

  招兒並不知道縣裏的和榮盛在什麽地方,她是一路打聽過去的。

  到了地方,也是湊巧,那叫沈平的三掌櫃竟然在。

  沈平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長相端正,十分老成穩重。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直裰,看模樣大約也就二十歲左右,卻沒想到竟是一家當鋪的掌櫃。

  一聽說招兒的來意,他目光閃了閃:“你就是招兒吧,我聽你姐說過你。”

  招兒沒料到二姐竟然會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這個叫沈平的,她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而隨著說話之間,沈平已經將她領了進去。

  “你姐之前跟我說你的時候,我就在琢磨著什麽買賣能讓你長久的做。我想了又想,覺得賣舊衣倒是挺適合你一個姑娘家。”

  二姐連自己的性別都告訴了對方的吃驚,並沒有持續太久,招兒的注意力都被沈平的話吸引走了。

  “什麽是賣舊衣?”

  “你應該知道當鋪是幹什麽的,這當鋪什麽都收,什麽都可當,其中這當期又分死當和活當。若是活當,說明對方會來贖,死當的話,就是東西不要了。當然也有活當逾期不贖的,自然也就變成了死當。

  “這些東西被當鋪收下,換了錢給物主,自然要轉賣脫手。像一些當來的舊衣,我們都是直接轉手給繡坊或是成衣鋪,你若是願意做這個買賣,可以從這裏拿些舊衣回去賣。”

  隨著沈平的訴說,招兒的目光閃了又閃,問道:“那不知作價幾何?是按件算,還是什麽?既然是舊衣,肯定不會像新衣那樣要價高昂吧?”

  沈平看了她一眼:“你很聰明。”他轉過身,往外行去:“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

  招兒一路跟著他往後走,這當鋪後麵的院子很大,看模樣好像都是倉房。

  路上碰見不少當鋪裏的人,見著沈平都是畢恭畢敬的。招兒跟著他來到一處倉房前,兩人也沒進去,一個夥計模樣的人從裏麵拖一大包東西出來,在門前就打開了。

  這大包裏全是衣裳,有破舊不堪的,也有八/九成新的,甚至還有嶄新嶄新的,一看就沒穿過兩次。衣裳的質地也是花樣繁多,有棉布的,有綢緞的,有絹製的,但俱都是好質地,反正比招兒身上穿的粗布衣裳好。

  “這些平時都是混在一起,因為都是低價收來的,所以要價並不高,這麽一包衣裳給我二兩,就是你的了。”

  招兒眼睛都看不過來了,為了確定這生意可做,她還特意上前翻看了下。

  這麽一包衣裳,至少一百件往上。

  一件衣裳哪怕賣二十文錢,也足夠她回本了。且有些衣裳僅憑她目測,賣價也不止二十文。二十文錢能做什麽,做一身衣裳至少得六、七尺布,而一尺最次的棉布也得七八文錢。

  更不用說這裏麵還有些好布料的,甚至還有些棉衣,哪怕就算不賣,自己穿也不會虧。

  “你倒是幹脆,就不怕受了連累,有礙功名?”陳老板好奇問道。

  “小子還未入學,談何功名?再說了,朝廷曆來重視選納人才,若真是有才之輩,想必那胡縣令也不敢過多阻攔。”

  “看不出你小子倒是誌氣高。好,既然你敢去,是時我定幫你引薦一二,我那位同窗雖為人刻板木訥,不善言辭,學問卻是一等一的好。不敢說教個舉人進士,一個秀才卻是沒問題。”

  “那就先謝過陳叔了。”

  *

  連著幾日,薛庭儴和招兒都是早出晚歸。

  薛家倒是有人問過了兩次,聽招兒說帶薛庭儴出去透透氣,也免得憋壞了。大房的人是目露鄙夷,薛老爺子是不禁搖頭。之後的便沒有人再多問了,大抵心裏都清楚薛庭儴是輸定了。可能二房這倆孩子心理也有數,才會破罐子破摔不去看書反倒四處跑著玩。

  要知道即使資質如薛俊才,也是在家中連看了多日的書,以做準備。

  轉眼間,便到了五日之期。

  這一日,與平常的日子並沒有什麽不同。

  農家的清晨素來忙碌,過了一夜,家裏的牲畜都得侍候,還要折騰一大家子人吃飯。等吃罷早飯,男人們都要下地,女人們則在家裏做家務活。

  若說有些區別的,就是早飯時薛俊才碗裏比旁人多了兩個荷包蛋。

  因著前段時間薛老爺子的敲打,這些日子趙氏再不敢明火執仗給大房的人開小灶,今兒也是見日子不一般,才會沒忍住。

  本來薛庭儴是沒有的,還是楊氏見公公臉色不好,才主動去管趙氏要了兩個雞蛋,給他添進碗裏。

  薛庭儴要分招兒一個,招兒不要,可惜拗不過他。

  兩個人為了一個蛋,在下麵你一句的我一句小聲說話,上麵的薛老爺子麵色格外沉重。

  不過鄉下人的日子就是這樣,再怎麽心情沉重,生計不能落下。尤其正趕著春耕之時,薛老爺子還是帶著兩個兒子去地裏幹了會兒活兒,直到日上三竿才回來。

  關於薛家的兩個孩子要比試的事,早在餘慶村裏傳遍了。

  說怪話的不是沒有,可大多數人還是能理解薛老爺子的做法。鄉下人掙幾個錢不容易,誰家錢也不是大河裏飄來的,若是有辦法,誰也不會這樣。

  知道今兒就是正日子,都讓家裏的孩子在村裏看著。瞅著有生人往鄭裏正家去了,這些毛孩子便撒丫子往地裏跑,離得老遠喊一句‘裏正家來人了’。大人們地都不種了,扛起鋤頭就往回趕。

  不多時,鄭裏正家的那個大院子裏就站滿了人,還有更多村民正不停地往此處湧來。

  院子裏一片擁嚷,大家一麵說著閑話,一麵議論著今天這事。

  屋裏,鄭裏正正陪著一個身著身穿文士衫,頭戴平定巾的中年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