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大奸似忠李三才
  皇太極眯著眼睛,沉默不語。好半晌,他縱馬湊近代善,建議道:“大貝勒,應向城中射書,準許我軍派人收攏遺體。”

  大貝勒代善眨巴眨巴眼睛,不太確定地說道:“城中明軍會允許嘛?熊蠻子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皇太極很認真地說道:“即便不成,也可告知我軍,是明軍不義,不準我軍收攏戰死勇士的遺體。”

  代善想了想,眼睛一亮,頜首道:“老八想得周到,我這就去辦。”

  古代戰場上雖然有準許對手收屍的例子,但後金軍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也根本沒有打算遵守。

  可皇太極的想法很周全,如果能收,對活著的後金官兵是個安慰。否則,誰看著戰友袍澤暴屍於野卻無人管,也會心生悲哀失望。

  要是城上明軍不準,對後金官兵也有了交代的理由。而且,這還能激起後金官兵的仇恨和怨毒,哪怕不再攻城,對日後的作戰也有好處。

  這城啊,是不可能再攻了!

  皇太極兜轉馬頭,最後回首望了一眼。

  夕陽西下,餘暉把城上城下染得通紅一片,如同淋上了一層濃重的鮮血。

  ………………

  貓咪不給力,小姬也不來帶朱由校飛。縱然是心牽廣寧,他也隻能是耐下性子等待消息。

  李三才下詔獄的消息已經傳開,官員們暫時沒動,隻不過是在等罪名確定,再為其申辯開脫。

  於是,朱由校一邊令鎮撫司加緊審訊,一邊命東廠魏老公按照口供繼續打擊。

  同時,朱由校還讓魏大爺放出風聲,把李三才的罪名定為“大奸似忠”和“貪偽險橫”。

  李三才在萬曆年間將被推舉入閣時,就遭到了大量官員的彈劾,“大奸似忠”和“貪偽險橫”便是其中的兩個主要罪名。

  朱由校此時再用,等於是老調重彈,卻暗中透著陰險。

  憋著勁要為李三才申辯的人,看到這兩個罪名,估計會鬆下一口氣。

  多大點兒事,當年那麽大的彈劾潮,都沒把李三才怎麽地,頂多阻止了他入閣。現在也是一樣,為他申辯一番,救他出來也不應該太難。

  於是,先是禦史董兆舒、彭端吾等人上奏為李三才申辯,然後是給事中胡忻、曹於汴等人。見皇帝不加理睬,最後連趙南星、高攀龍也上疏挽救。

  “很好,很好。”朱由校看著為李三才申辯的奏疏,臉上現出寒意。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但卻是好的方麵。東林黨為了救李三才,還真是賣力氣,連重量級人物都赤膊上陣了。

  現在的情形很象萬曆三十八年,李三才被推入閣時的朝堂大爭鬥。那一次,可謂是黨爭激烈,圖窮匕現,朝臣爭辯數月還沒有平息。

  連東林大佬顧憲成都跳出來,寫信給葉向高和吏部尚書孫丕揚,極力稱讚李三才廉潔、正直,為李三才辯護。

  現在的激烈程度自然是遠遠不如,因為沒人彈劾已是平民的李三才,也沒人與那些為其申辯的官員爭執。

  但是否唇槍舌劍,是否爭論不休,對朱由校來說,都不重要。對這些為李三才申辯的家夥,他隻有一個處理辦法,那就是滾粗。

  如果說以前如何區分真正的東林黨,朱由校還不好判斷,可現在卻是昭然若揭。

  “很好,很好。”朱由校重複著這兩個字,既是憤怒,又有種解脫之感。

  早蹦出來早好,一舉掃清,豈不美哉?

  朱由校提起筆,刷刷點點連寫兩份密旨,封入匣中,令人分送東廠和督撫司。

  該是收網的時候了,倒要讓天下人看看,那些自詡正義、滿口聖賢的王八蛋,到底是什麽貨色。

  ………………

  明成祖時,將錦衣衛鎮撫司分為南、北兩司。

  其中“南鎮撫司”負責本衛的法紀、軍糾。“北鎮撫司”專理欽定案件,擁有自己的監獄(詔獄),可以自行逮捕、刑訊,不必經過司法機構。

  錦衣衛千戶劉僑,甚得駱思恭信任,也極為遵法守紀。駱思恭在外公幹,鎮撫司便由他代管,而審訊犯人也由他負責。

  剛剛審完李三才案的犯人,將人犯收監,指揮使駱思恭便前來詢問,同來的還有東廠的掌刑千戶徐魁。

  雖是東廠掌刑千戶,卻也是由督撫司所派,原是錦衣衛的千戶,與劉僑也是相熟。

  見禮已畢,駱思恭往椅中一坐,便開口問道:“劉千戶,案子審得如何?”

  劉僑躬身答道:“李三才還未招供,但其府上的管家、賬房,都問出了口供。再有搜到的秘賬,貪瀆之罪應是無疑。”

  駱思恭點了點頭,說道:“動大刑吧!七天之內必須審結,時間緊哪!”

  劉僑猜測是宮裏催得緊,便躬身應喏。

  徐魁見駱思恭的目光投過來,笑著取出幾份文書,遞給劉僑,說道:“這是東廠偵緝的一些情報,還有幾個通州大商人的檢舉。人呢,已經帶來了,劉兄可以開審錄口供。”

  劉僑伸手接過,說道:“多謝徐兄。添上這些材料,李三才就是不招,也足夠定罪了。”

  駱思恭知道自己年歲大了,已將劉僑當接班人栽培。何況,聖上曾提起過一嘴,對劉僑的印象看似也不錯。

  送走了徐魁,駱思恭又與劉僑研究了一下案情,細心指點了一番,才起身道:“某去看看李三才,有些話要問他。說不定,不用你再審,他就招供了呢!”

  劉僑趕忙跟隨,卻被駱思恭製止,讓他先審通州大商人,不用陪他去監獄。

  知道駱思恭要問的話不簡單,自己是不方便聽的。劉僑送走駱思恭,回來後便召集人手,提上人犯,開始審訊。

  李三才總督漕運十年,那可是個肥得流油的美缺。

  在那時,漕運是南北的大動脈,糧食、商貨幾乎全部通過漕河運輸。海運嘛,很少很少。

  所以,凡是幹漕運總督的,免不了讓人眼紅,被人盯著,被人咬。李三才遭到的彈劾,也多數與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