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大戰將臨
  “汗王,複州急報。”帳外的親兵再次進來,躬身稟報。

  老奴皺眉,實在不想再聽什麽壞消息,令人厭煩。

  皇太極揮手示意了一下,說道:“把急報拿進來,讓信使在外等著。”

  不一會兒工夫,親兵將急報拿了進來,看了一眼努爾哈赤,有些猶豫。

  老奴衝著皇太極作了個手勢,簡短地吩咐道:“你來念。”

  “是,父汗。”皇太極拿過急報,驗看封印無誤才拆開觀瞧。

  看完急報,他眉頭微皺了一下,並沒有全部照念,而是擇其重點,“毛文龍率部登陸奇襲,攻占黃骨島堡,並燒毀周邊村莊,盡遷遼人而去。”

  “毛文龍?”老奴坐直了身子,有些吃驚,也很是疑惑。

  毛文龍經鎮江、鐵山連敗,帶著難民逃入朝鮮,聽說躲到鳥不拉屎的皮島去了,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又卷土重來?

  皇太極看了一眼父汗,又補充道:“據複州急報上所說,黃骨島堡有兵二百多,披甲三十七,無一幸免。”

  這樣的話,毛文龍所率的人馬應該不少於一千,或者是更多。

  老奴粗略估算了一下,覺得昨晚傳出的命令有些不妥。憑蓋、海、複三州的留守兵力,要對付兩支明軍,有些吃力。

  而且,明軍下一步的行動會指向哪裏呢?沿海漫長,有些防不勝防啊!

  “明軍襲擾,不過是牽製我在外大軍,不足為慮。”老奴思慮再三,覺得不能被敵人的行動困擾,還是集中精力對付廣寧這塊硬骨頭,“給複州、蓋州等地傳信,命他們堅守堡寨,不可輕舉妄動。”

  皇太極點頭讚同,從時間上看,明軍水師出動之快出乎意料。但也是因為速度太快,必然很倉促,動員的力量不會太大,對占領地的傷害也有限。

  所以,不能讓敵人牽著鼻子走。急著回軍,才是敵人希望的,正中敵之詭計。

  ………………

  夜幕降臨,廣寧城中卻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勞作場麵。

  士兵、義勇、城中百姓,數萬人一齊動手,號子聲、工具敲打聲響成了一片。

  一棵棵樹幹和木料被簡單加工,從城牆垛口的射擊孔斜著塞出,相鄰的兩根在遠端盡量接近,或是交接成三角,或是形成沒有頂端尖角的形狀。

  然後是一塊塊板子或木料鋪上去,形成了一個突出城牆數米的平台。平台周圍釘上幾根木柱,掛上麻袋或草簾,掏出幾個洞,再澆上水……

  知府高邦佐開始是迷惑不解的,不知道費這力氣要幹什麽。等到冰凍的平台不斷形成,再仔細觀察,他才琢磨出點門道來。

  幾十根細如矛杆的樹枝一頭削尖,又被橫豎捆綁成鬆散的方形,用繩子吊到城下,再潑水凍住,類似梅花樁,形成了一道保護城牆的屏障。

  一棵棵帶著鐵箍的樹木從城下抬上來,調整好角度,在城垛口架好,直指向城外。

  這玩藝兒——高邦佐慢慢地在城牆上走著,不時伸手摸摸冰冷的樹木,神情有些怪異。

  城下點著鬆明火把,成百上千的工匠揮舞著工具,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從上午開始,已經幹了近一天,可工匠們隻是累得受不了才去休息一會兒。

  高邦佐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工錢給得高,更是為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在辛苦勞累。

  花吧,賞吧,城要破了,倉庫裏的東西留著還有啥用,不是付之一炬,便是便宜了建奴。

  這般緊張的忙碌和布置,誰都知道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挺過去就是海闊天空,撐不過去便是滿城的血火屠戮。

  迎麵走來了熊廷弼和幾個親兵,高邦佐趕忙上前見禮。

  “高知府辛苦了。”熊廷弼還禮,開口說道:“木料有些短缺,還得麻煩高知府帶上衙役,招一批百姓,將校場的木柵全部砍下運來。”

  高邦佐連忙點頭答應,說道:“下官應該做的,何來辛苦二字。”

  看著高邦佐離去,熊廷弼繼續沿城巡視,在一段平台搭得很多的城牆處遇到了馬乘飛等人。

  “見過經略大人。”馬乘飛拱手一禮,便指著平台和城牆說道:“某覺得可在城牆也立杆張幕,抵擋建奴弓箭射擊。還有這上下移動,也不甚方便。”

  熊廷弼點頭讚同,說道:“馬百戶言之有理,本經略這便派人再行加固。”

  馬乘飛笑了笑,說道:“大人在遼東呆的時間長,看這天氣,不知幾時能化凍?”

  熊廷弼胸有成竹,說道:“至少還要月餘,足夠拖到建奴撤退。”

  “那就好,那就好。”馬乘飛輕出了一口氣,眯起眼睛望著城外的後金營寨,“建奴亦在連夜打造器械,再度來攻時恐怕要從早至晚,廝殺經日了。”

  熊廷弼捋著胡須,頜首道:“惡戰在所難免,隻要本城兵民一心,眾誌成城,本經略對守住城池,還是有信心的。”

  馬乘飛轉頭看了看城中各處的燈火,嘿然一笑,拱手道:“某也極有信心。那某就不耽誤經略大人巡察了,告辭。”

  “馬百戶請便。”熊廷弼微笑點頭。

  看馬乘飛走遠,還聽到低聲的抱怨,“燒刀子是喝不成了,別的酒,沒勁哪!”

  熊廷弼轉過頭,臉色嚴峻起來,對參議邢慎言沉聲說道:“從城中百姓中征召精壯,擴充義勇。庫中的綢緞布匹,盡可作為賞資,務必要再增三萬義勇,以助守城。”

  “卑職遵命。”邢慎言躬身領命,帶著數人下城布置。

  熊廷弼又對僉事韓初命吩咐道:“從先前義勇中挑選強悍者,補充軍隊,越多越好。”

  “卑職明白。”僉事韓初命拱手接令,轉身而去。

  熊廷弼吐出一口長氣,白霧騰起,又在臉前迅速消散。

  勝負在此一舉,隻要挫敗後金軍的猛攻,其黯然撤退便是可以肯定的。

  就憑建奴的家底,長期圍困做不到,攻打城池又傷亡慘重,何去何從,相信老奴會做出明智而又無奈的選擇。

  他伸手拍了拍城垛上的佛朗機炮,厚重冰冷的感覺仿佛給他又增添了氣力,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