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編撰曆書,原來是她
  自成化年間開始,陸續有人建議修改曆法,但建議者不是被治罪,便是以“古法未可輕變”、“祖製不可改”為由遭拒。

  萬曆三十八年十一月日食,司天監再次預報錯誤。朝廷遂決定由徐光啟與傳教士等共同譯西法,供修改曆法時參考,但不久又不了了之。

  朝廷不了了之,徐光啟卻還惦記著此事。

  現在,兵器火藥局等工作,已被他的弟子,以及其他能人所承擔。他便上奏請開設曆局,重修曆法。

  對於什麽祖製、古法,朱由校哪會當回事兒。既然曆法不準,那就重修改過來唄!

  提筆批閱,朱由校允準徐光啟所奏。沉思了半晌,少年皇帝又給徐光啟寫了一份較長的批示,或者說是解釋。

  金尼閣帶來的書籍非常多,除了朱由校指定的十幾本外,徐光啟和傳教士們還準備翻譯另外的一些。

  這其中,就有丹麥天文學家第穀·布拉赫的學說。

  不可否認,第穀所做的觀測精度之高,是同時代的人望塵莫及的。他所編製的一部恒星表相當準確,後世仍然具有價值。

  但他的宇宙觀卻是錯誤的,他認為所有行星都繞太陽運動,而太陽率領眾行星繞地球運動。而這一體係在十七世紀初傳入我國,曾一度被接受。

  而哥白尼雖然出版了《天體運行論》,但日心說在當時並沒有樹立起絕對的權威,爭議很大。

  所以,曆史上的《崇禎曆書》認為第穀體係才是正確的,天文用表均以第穀體係為基礎進行編算,也引用了大量第穀的觀測資料。

  朱由校作出指示,是覺得既然要動用人力、花費金錢和時間來編曆書,那就盡量一次弄得最好最科學。否則,不是有浪費之嫌嘛?

  別以為朱由校是狗拿耗子管閑事,在封建社會,學天文習曆書可是統治者相當禁忌的事情。

  在明朝之初,便有“國初學天文有曆禁,習曆者遣戍,造曆者殊死”的規定。指著星星亂說話,那是要被砍頭的。

  什麽夜觀天象,那不是平常人能幹、敢幹的事情,是朝廷設立的欽天監的專業。

  徐光啟要以西人的天文學說為主來重編曆書,肯定會受到欽天監,以及民間反對西學勢力的反對。

  所以,朱由校的態度至關重要。

  皇帝說了,中國是世界中心,那老外獻上的萬國地圖就趕緊修改,把大明放中間;

  皇帝還說了,紫薇星怎麽怎麽的,天圓地方是真理,別人哪敢強嘴?

  朱由校寫完了給徐光啟的回複,也將會在《大明論壇》和邸報上給他支持,這才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目光一掃,朱由校發現小白不知什麽時候跳到了小桌上,正與李成成在眼瞪眼。

  唉,鏟屎官有了小寶寶,不能和你在一起玩兒啦!

  朱由校猜測是小白看錯了,以為鏟屎官回來了,才跑過去親昵。估計現在也看清了,不是鏟屎官。

  李成成盯著這隻白貓咪,看它熱情地跳上來,然後那異瞳閃出似乎是疑惑的神色,接著有些失望的耷拉下大腦袋,覺得甚是可憐,便大著膽子伸手摸了摸。

  小白發出“喵嗚”叫聲,本已有些黯淡的異瞳又明亮起來,大腦袋也抬了起來。

  那就再摸摸,李成成抿起嘴角,微露笑容,心中也甚是喜歡。

  小白沒有躲避的動作,反倒是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李成成的手。

  朱由校沒有出聲,就靜靜地看著。

  貓咪和主人有感情是正常的事情,突然沒有了熟悉的張裕兒。小白確實很失落,這些日子就顯得鬱鬱寡歡。

  朱由校也給小白又安排了個宮女侍候,但小白卻不喜歡,多數時候都寧肯呆在貓樹上。

  人和動物之間能否親昵,能否長相廝守,也是一種緣份,或是感應吧,就象人和人的相處一樣。

  朱由校很理解小白的寂寞和失落,也就不想打擾小白和李成成的互動,又拿過題本看了起來。

  相對來講,朱由校對於武將,以及幾位信重的大臣的題本或奏疏,一般是親閱的。

  原因也簡單,寫的比較容易看懂,不用費太多的腦細胞。武將一般文化有限,直白好懂;信重的大臣則知曉少年皇帝的脾氣稟性,有意這麽做。

  現在拿在少年皇帝手中的題本,則是登萊巡撫袁老師上奏的。

  徐鴻儒造反被鎮壓下去,在江淮招兵也完成,袁可立又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支持,終於可以專心於登鎮的訓練和加強。

  而袁可立上奏,則是陳述今年的作戰方略,也是讓少年皇帝莫要心急。當然,袁可立不知道皇帝雖少年,卻是穩如泰山。

  按照袁可立的戰略布署,將訓練五萬水陸精兵,打造戰船千艘。

  當然,這都是需要錢的,也就是題本中所要求的,撥付足夠的費用“修戰艦,備器械,更呼吸島帥,駛千帆繼其糒”。

  對於正在進行的襲擾戰,袁可立還是力持謹慎,以練兵為主。同時,也是檢驗新軍改製後的實際戰力。

  朱由校對此也甚是讚同,平遼不能太過心急,隻要穩得住,不給建奴送人頭,不讓他們搶掠得手,滅建奴就隻是時間問題。

  至於對此次襲擾勝敗如何,朱由校還是持樂觀態度的。

  原因很簡單,明軍的武器裝備,乃至戰術打法,都有了提高和改變,建奴未必會適應。

  雖然之前明軍的火器也不少,可一是質量低劣,二是士兵差勁,根本發揮不出威力。

  但現在卻已不同,經過半年多的嚴加訓練的明軍,裝備了精工打造的,射程和威力都勝過鳥銃的魯密銃。

  建奴還以老眼光看待,老戰術應對,肯定要吃虧。

  至於袁老師伸手要錢,朱由校馬上著戶部如數調拔。若是戶部有困難,他就先用內帑補上。

  別的都能省,唯獨這打仗的事情,朱由校一點不含糊。

  肉痛歸肉痛,但這可是關係到大明江山,還有自己的龍椅穩不穩當的最要緊所在。

  嗬嗬嗬嗬,突然響起的笑聲,打斷了朱由校的思緒。

  原來是小白得寸進尺,撲進了李成成的懷裏,拱奶蹭胸,惹得李成成發笑起來。

  李成成笑過之後才覺得不對,抬頭看時,正與少年皇帝投來的目光相碰。心中惶懼,她趕忙把貓咪放到桌上,跪倒請罪,“奴婢該死,請皇爺降罪。”

  朱由校看到小白跳下桌子,跑到李成成前麵衝自己“喵嗚”地叫著,不禁想起了初見張裕兒時的情景。

  也是跪倒請罪,也是小白擋著象求情,朱由校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見張裕兒的時候。

  定了定神,朱由校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起來吧,朕不怪罪。”

  李成成戰戰兢兢,也不敢再坐,垂著頭躬身肅立,卻不知道少年皇帝正微皺著眉頭在打量她。

  原來是她?朱由校終於從記憶中搜尋出來,那是和小姬離別前所看到的幕幕場景。嘴角上翹,少年皇帝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此時,王體乾進殿稟告,禦史傅宗龍在外候見。

  朱由校起身離座,徑自前往正殿接見傅宗龍。

  來到正殿升座後,朱由校便宣傅宗龍入殿,待其進來跪倒拜見,和聲說道:“免禮平身,賜座。”

  傅宗龍謝恩之後,在繡墩上欠身坐下。

  朱由校細細打量之後,開口說道:“傅卿於去年上奏,所言西南叛亂之事,朕覺得甚有見地,特召傅卿來詳細垂詢。”

  傅宗龍拱手道:“微臣是雲南人,又在川黔任過職,於黔中要害及土酋逆順,將士勇怯,頗為知之。”

  朱由校頜首微笑,說道:“甚好。”說著,他拿過一個題本讓傅龍看了一下,說道:“此是傅卿所上的題本,有些問題,朕還想問問。”

  奢安之亂剛起時,身為禦史的傅宗龍便上書朝廷,請拔庫銀給雲南官兵,開建昌交通,打通由川入滇的道路。

  另外,傅宗龍還上書,說自己知曉叛亂的土酋祿千鍾、設科、龍文治、安效良等人的生平底細,願以四川巡按兼貴州監軍的身份過去消滅這幫小醜。

  其時,朱由校還是原來的朱由校,雖然交給內閣討論,但並未實施。

  現在,朱由校已經不是原來的朱由校。他讓劉若愚翻揀整理有關西南戰事的題本時,看到了這個傅宗龍的平叛方略,立時覺得是個人才。

  但說得頭頭是道兒,未必就能安邦定國。朱由校稟持謹慎,還要再考較一番。

  偏殿,除了遼東沙盤,又多了一個西南的演示沙盤。地形地勢算不上精確,也沒法精確。否則,明軍也不會吃虧失敗了。

  君臣二人就在偏殿內,開始了研討西南平叛方略。

  “萬歲請看。”傅宗龍指點著沙盤,說道:“水西之地,一半是在水外,又有仡佬、龍仲、蔡苗等土酋相助叛賊。叛賊擁有河流天塹,外有屏藩,我軍卻無險可憑……”

  朱由校點頭讚同,說道:“傅卿所言甚是。鴨池河既是敵之天塹,亦是進軍之後的絕路,不可不慎。嗯,傅卿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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