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真麵目
  沉月真的放走沉歡了,是因為她。

  這是趙見瓏幾天來怎麽也想不通的事情。她的心在意極了,經常會想起沉月問的那句話,還有他來得洶湧又突然的怒意。

  趙從山等人因事務繁忙早就回去跟進了,祥芝城的分局還剩下兄妹兩人。

  這日趁著用飯之際才見到妹妹的趙清淮,忍不住催促她回家。

  “我說瓏兒啊,你在分局呆得夠久了吧。這附近有紅狐門的殺手潛伏,又有血幽宗的餘黨埋藏,城內危機四伏,實在不是個留下的長久之地。你什麽時候才肯跟我回江寧?”

  “哥,你有沒有辦法讓我進去飛幫裏?”

  因為被侮了清白,所以他一直都理解妹妹的越發不正常。可好端端的去那飛幫,扯上那勞什事端幹甚。“不行,現在全天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飛幫。”

  趙見瓏立刻垮了臉色,放下筷,大眼又變得無神的盯著某處發呆。

  這才吃了沒幾口飯,看情形又是不吃了。望著妹妹日漸清瘦的身影,趙清淮何嚐不急。“瓏兒,把碗裏的飯吃完,來,吃掉肉。”

  “不了。”趙見瓏無精打采的應道,站了起來。

  趙清淮急忙放下自己的碗筷,按住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心裏有怨,哥答應你,日後一定會抓住血幽宗的餘黨,押到你麵前,讓你對他大卸八塊,折磨個痛快如何?”

  “嗯。”趙見瓏依然沒有過多的情緒。

  “那就好好吃飯,不能弄壞了身,日後才能報仇。”說著,又往她的碗上添了更多的菜肴。

  “我實在吃不下了。”

  趙清淮看著妹妹離去的身影,心內著急卻無可奈何。

  趙見瓏從後院裏牽走馬匹,走出後門後,意外的見到兄長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環著雙臂瞥著她,綁在不遠處的馬兒在低頭吃草,看來一切早有準備。

  她不知開口說什麽去求他,反正她定是要出去的。她好像心沉淪了,終日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她很想知道,沉月那日的異常,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她想先一步跨出去,探清他的心意,總算不負自己多日來的念想。

  “你非得要去那勞什飛幫?”

  她點頭,他又問:“去那裏幹什麽?”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過去。”趙見瓏抬起頭,眼浮起了難得的希冀,“哥,你有辦法是嗎?”

  趙清淮一直覺得當日如何不是自己帶她去那處,或者自己不是頭腦不清顧著打鬥,也不至於會讓妹妹發生這種事。她有多消極,他就有多愧疚,隻能傾盡所有去補救了,就算瓏兒讓他去死他都願意。“上馬吧。”

  趙見瓏並不知道兄長一直以來的誤會,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沉月了,她的心早就飛出了天雲上。

  遠鏢局和飛幫也有一些生意上的來往,平日是全權委托給管事處理,趙清淮的正常出入是沒有問題的。可這也僅限於外幫,飛幫還有一個內幫建造在地下,機關繁雜,隻供幫派裏的高層進入。沉月此時的處境危險,自然是被安置在內幫的。

  不過趙見瓏的建樹是對的,確實是上天會有一定的安排,每件事情的發展都會一環銜一環,所以在離客廳有一步之遠的時刻,讓她遇見了擦身而過的遠誌。

  遠誌那日可是親眼見到這個姑娘,僅僅是憑著三言兩語,就把他眼那個比冰塊還硬還冷的教主治得服服帖帖的。來自趙見瓏的請求,自然不會拒絕,爽快的答應把她帶入內幫。搞得一旁的趙清淮暗暗稱奇,忍不住問起遠誌來。

  地下的房為了牢固不可破,全是堅硬的石頭所堆徹。一路拐到眼花繚亂,遠誌在一處雕刻著白鶴的石門前停下。“趙姑娘請稍等,教主現在不方便。”

  趙見瓏問道:“他是什麽教的教主?”

  “趙姑娘竟然不知?”遠誌解下腰上的皮鞭,舉起鞭柄讓她看。趙見瓏見到上麵紋了一條蠍,聽說五毒教五位護法的武器皆有以五種毒蟲的花紋作標識,便不確定的問道:“五毒教?”

  “確是。”

  想起沉月說的他殺了石天,她居然替他擔心起來,這些人是否知道這件事?

  遠誌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苦笑道:“趙姑娘果真對教主重要至極,教主連他殺了前任教主的事都告訴你了吧。”

  遠誌那句“重要至極”讓她心裏莫名的緊張,可眼前還有讓人更驚奇的事。“難道背後還有其他隱情?”

  “趙姑娘原是不知。”遠誌道:“教主為何說了一半又不說,這樣聽起來挺讓人誤會的。我教前任幫主遭人暗算,教主正好在那時出現相救,前任幫主當時已身劇毒,因過於痛苦而請求教主了結性命。為免教人不信,教主當時用紙筆寫下意願。教主把前任教主的屍首背回來後,跟我們全教人大大小小皆說明了自己是紅狐門殺手的身份。我們五位護法商議後,便鑿定了遵從前任教主的意願。”

  當然遠誌等人是不會知道,沉月的出現並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重生前石天被人暗算後把繞龍鞭傳給當時相救的年輕人,成為了後世武林津津樂道的奇談之一,有先知的沉月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當年那個救人的青年得到鞭法秘籍和教主的龍紋令去五毒後,卻不被人所信,不得善終,所以沉月的身上才會帶上了紙筆。

  遠誌的解釋總算解開了她糾纏已久的心結,沉月確實沒有騙她,更沒有讓她失望,她從一開始極其可笑的堅持終於得到了成果。

  趙見瓏將將好起來的心情卻在門打開的那一刻沉下了穀底,裏麵是一名穿著貼身,妝容妖豔的年輕女。女邊整理著衣襟,邊慢條斯理的步了出來,這樣的舉動、加上孤男寡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些曖昧的畫麵。

  女煙視媚行的涼涼瞥了她們一眼,“阿誌,這些人是誰呀?”

  “巧巧。”遠誌掩飾住難過的內心,道:“教主的朋友。”他明白自己對夏巧巧的無關緊要,就算有著八年的情誼,卻抵不過夏巧巧與教主第一次相見時,那透出光彩的眼神。

  “哼,教主那樣的性還能有朋友呀,我瞧著……”夏巧巧步到了趙見瓏身旁,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她,“挺普通的小女孩。”夏巧巧說的普通並不是樣貌上,對於她這種閱曆豐富的女,更看重的是氣質和裝扮。

  趙見瓏的底是極好的,偏偏不施脂粉,黑亮的青絲也僅是隨意的用布帶綁起來,常年一身簡便的勁裝,神態雖然有些英氣,但若是和夏巧巧這樣的一對比,便顯得遜色多了。

  所以趙清淮一眼便看了夏巧巧,因為他在趙見瓏身旁,夏巧巧的靠近致使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近距離觀察清楚她。因家教甚嚴,已經十歲的趙清淮並沒有去過煙花之地,平日總是麵對著一群壯漢或是和妹妹這樣大大咧咧的女,亦然未曾見識如此風情萬般的女。就這麽一個舉手投足,一個眼神已然讓人如同醉了酒般酣然,難以移開眼睛。

  趙清淮看得過於露骨,夏巧巧隨意的望了他一眼。這樣的武林弟她見過不少,無甚奇之。

  趙見瓏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酸澀,特別是聽到她的形容,她更加覺得自卑。可她畢竟是江湖兒女,這種自卑很快化成了倔強。她沒有理會,走入了室內。

  夏巧巧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便離開了。

  遠誌心事重重,並沒有留意到趙清淮那不會掩飾的目光。“趙兄弟,人我帶到了,我也該走了。”

  趙清淮對夏巧巧一無所知,想著遠誌認識她,可以給他介紹,便有意拉近關係,問:“你去哪裏?”

  “找個地喝酒。”

  “我也好這口,介意多個伴嗎?”

  趙清淮與遠誌一拍即合,兩人一起找了個地方喝酒,此時勾肩搭背共攜兄弟情誼,哪裏會想過日後是分外眼紅鬥得你死我活的情敵。

  沉月背對著她在整理衣物,親眼見到這副場景,趙見瓏心裏徹底涼透。

  沉月察覺到身後有人,倏地轉過身去。他腰間的香囊在顯眼的晃動著,她瞧得入了神,整個人凝滯住。她不能理解他對她無條件的妥協,不是真情那又是什麽?往事曆曆在目,她終於聽到了心聲,可是不是來得太遲了,還是隻不過她自作多情了。

  沉月從來不善於察覺女孩的情緒,特別是她,他最大的軟肋。那日放走沉歡後,已然心灰意冷。約莫兩個人的生活這次是真的不會有巧合,也不會有交集了,沒想到就隔了三日,她便又出現。

  趙見瓏雙眸裏充滿期待,等著他來解釋些什麽,她已經知道他是不會說謊的了。她並不能確定他的心意,若是開口去問,那名女是誰,這樣不合時宜的介懷該是多傻呀!她都已經主動邁出這一步了,如果連她為何出現在這裏,都不能理解的話,那麽他是真的沒有把她放在心裏過。

  相隔咫尺,卻各自猜測而誤解,兩人苦苦煎熬,卻無人可解。

  她不言語,也不說明為何事而來。這樣的對視簡直讓人抓狂,再呆下去,他遲早會暴露出本性。

  沉月撇開雙眸,留給她冷若冰霜的側臉,不留情麵的從她身旁走過,就這麽在她的心間走入走出。

  身體像是一根羽毛,輕飄飄的抖動,感覺不到重量。從認識到現在,他一直皆是避之不及的態度,她到底是癡傻了,竟然能從他的異常處聯想了那麽多不該有的,自以為是的可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