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都是我害的
  孟娬道:“好在這山穀裏有人參,這兩日用來試一試便知道有沒有效了。”

  據明雁君所說,鎮上的疫民原本沒有這麽瘋狂的,他們的病情也沒有這麽嚴重。但是隨著後來,無助變成憤怒,沒人再在祠堂裏繼續熬藥了,他們情緒激化,好像病痛便以更快的速度擴散開。

  孟娬再看看明雁君和秋珂,思及昨晚找到他們的時候,兩人依偎在火海裏,也依然一派寧靜。她想,心如止水可能這也是兩人病情擴散不嚴重的原因之一。

  孟娬知道,若不是她去了,這兩人都沒打算活著出鎮子。幸好她又去得非常及時,不然興許他倆就真的葬身在火海裏了。

  孟娬給秋珂刮完膿以後,再敷上藥觀察效果。而明雁君的疹子也不能放任不管,孟娬也搗了藥泥來給她敷上。

  她的疹子暫出在手臂和脖子上。屋子裏的空間有限,秋珂自然而然地側身朝裏,回避。

  明雁君解了衣襟,又挽了袖角,孟娬無聲地給她敷藥,罷後道:“好了。”

  這時,日頭升上了斜半空,照耀著這片山穀。

  明雁君同孟娬出門,到外麵走了一會兒,看看這個山穀。

  山穀裏的風十分清涼,陽光也明媚,藥田裏大片大片的綠意,讓人賞心悅目。

  孟娬道:“很難想象,這些天你們都是怎麽過來的。”

  明雁君道:“也沒那麽難熬,我們可以有大把的時間來聊天,可以聊聊以前,談談以後,時間不知不覺也就過去了。”

  孟娬道:“原本你是沒有染病的,但你回去找他了。”

  明雁君道:“我做不到丟下他,讓他獨自客死異鄉。若有我陪著,也好有個伴。”停頓了一會兒,她道,“這段時間以來,發生了很多事。”

  她聲音有些澀然,又道:“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害的。”

  明雁君想給孟娬一個寬慰的笑,隻是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可能沒見過以前的秋珂,他曾意氣風發、英姿爽朗,可你看看現在,他被我害成什麽樣了。”

  孟娬聽來莫名的難過。

  孟娬不知道此前,兩人還經曆了一次山崩。通過明雁君的口中才得知,搜救的人直到五六天以後才找到了廢墟堆去。

  原本明雁君是等不到被救的,是秋珂把自己的血割了強行喂給她,才吊住了她的命。

  後來秋珂失血過多,一直在休養。他身體十分虛弱,才導致染上瘟疫。

  孟娬輕柔道:“這不是你的錯。”

  她雖沒與秋珂深交過,可當初在鐵匠鋪子裏親眼見過那個眼神明亮而又專注的青年,她便知道,注定會是這樣的。

  那個青年,他的感情就與他當時的神情一樣,認真而又專注。

  明雁君道:“說來,我人生裏唯有兩次,讓我覺得死亡是件值得等待的事。一次是在廢墟中,一次是在火海裏,隻可惜天不遂人願,最終都在生死的邊緣又被拉了回來。”

  孟娬道:“皆是因為你身邊有他。”

  明雁君認真地點點頭,道:“皆是因為我身邊有他。”

  孟娬想,她現在應該明白了,何為男女之間的喜歡。她的執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深,深到不畏懼死,卻惶恐生。

  孟娬道:“我也不知道是該替你高興還是該替你惋惜。”

  明雁君回頭,平靜地看著她笑道:“倘若這病最後沒得治,還得要拜托你,將我和他一起焚化。撒在這穀中也好,撒在山坡田野裏也好。我們約好的,風往何處來,我們便隨風往何處去。”

  孟娬問:“如果我能治好呢?”

  明雁君道:“自是從此往後,好好活著。”

  兩人都一宿未眠,聊了一會兒後便回屋去休息。

  崇儀給崇鹹熬完藥以後,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到傍晚時崇儀一覺醒來,發現崇鹹沒在屋子裏,她便出去找了找,發現他正在廚棚那邊熬粥。

  隨後孟娬也醒了來,吃了幾口粥,又給明雁君和秋珂那裏送了些過去。

  然後孟娬便去藥田裏挖人參。她和崇儀蹲在那裏仔細地刨啊刨,一直刨到天黑,總算刨出了一棵完整的來。

  崇儀立刻捧著去入藥了。

  晚間,孟娬又去看了一遍秋珂的情況,然後便開始琢磨著給他和明雁君配製藥方。

  她的屋子裏,不知不覺擺了許多藥材,瓶瓶罐罐,把能放的地方都放滿了,她一味一味地嚐試和調配。

  空氣中都是一股藥香味。

  也不知什麽時辰了,燈火還亮著,襯得窗外一片漆黑。

  這時房門打開了,孟娬頭也沒回,便順口道:“崇儀,人參湯雁君和秋家公子都服下了麽?”

  房中一時沒人應。

  她又道:“這裏沒什麽要忙的了,你回去歇著吧。等我把藥方調配出來,明日再試試新方子。”

  結果房中還是沒人應。

  她專注著手裏的,一時沒多留意,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人已經走到她身後了。

  她連忙回身,隻來得及看清楚眼前有黑影傾下,緊接著她便被扣在桌沿邊,吻個正著。

  她眼眸微瞠,漸漸地柔了下來。唇角淺淺勾了勾,不由自主地便抬手摟住了他的頸項,仰著下巴回應他。

  良久,她氣息不定,他才稍稍放開了她。

  孟娬看著眼前男人,笑眼如星,伸手撫上他的衣襟,道:“我還以為你明天才會來呢,事情都處理好了?”

  殷珩道:“嗯。”

  孟娬把頭探出窗外看了看,隻見月上中天,想必他是忙完了事便一直趕路,才會在這個時候到來。

  孟娬問:“你吃飯了嗎?”說著就放下手裏的事,轉身往外麵走去,“我去看看還有什麽吃的沒有。”

  殷珩將她拉了回來,道:“歇著,明早再吃。”

  隨後殷珩自行出去找水洗漱。

  廚棚的大鍋裏一直都熬有藥湯,孟娬讓他兌上山泉水一起洗。

  等他出去了,孟娬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有些臉紅心跳的。

  好些日沒見到他,他昨天晚上出現了,隻不過卻沒時間與他好好敘話。白天的時候又要忙著照看幾個人的傷病,更沒時間想。

  現在他來了,孟娬才覺得這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