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最討厭他了
  第43章 最討厭他了

    一片黑白灰暗的世界。

    光怪陸離的夢境裏,閃過無數紛繁混亂的畫麵。

    盛瀾夢見了以前待過的那個破敗的孤兒院,為了能夠吃口飽飯,有時候甚至會跟院裏的小孩打起來。

    等她長到十六歲,就不能再留在孤兒院。此後她就隻能一個人生活,直到終於知道自己有父母親人,回到盛家。

    可盛家並不是她的歸宿,這裏沒有一個人接納她,歡迎她。甚至沒有人能知道,當年她如何走丟的。

    那個害她這麽多年顛沛流離,孤苦求生的罪魁禍首,卻心安理得地享受盛家的所有寵愛。

    到頭來,她依舊還隻是一個人罷了。

    盛瀾抱著雙膝,腦袋埋入臂彎裏,靜靜地蜷縮在夢境最寂靜灰暗的角落。

    她小小的身影仿佛將要被黑暗吞沒,悄無聲息地消失。

    “盛瀾……盛瀾。”

    寂靜如死的空間,恍惚傳來誰的喚聲。

    盛瀾怔了怔,下意識抬起頭,似乎想要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

    四周空蕩蕩,隻有她孤零零一個人,那模糊遙遠的聲音,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祁朝川站在病床前,看到盛瀾睡夢中的神情變幻不定,而且越來越不穩定,似乎經曆了什麽令她情緒波動的事情。

    他不知道盛瀾都夢到了什麽,但卻隱約讓人感覺到,那並不是什麽好事。

    忽然,盛瀾緊閉的眼睫顫抖不止,眼角竟沁出濕潤的淚痕。

    祁朝川見狀怔愣住,或許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他一時間竟罕見得有點手足無措。

    “盛瀾……”祁朝川眉頭微皺,試圖將她喚醒,眼底浮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關心。“盛瀾。”

    盛瀾眼皮子底下的眸子不安地轉動了一下,卻沒有蘇醒的跡象。

    她好像是困在了夢魘中,掙脫不出來。

    祁朝川劍眉皺得更緊,正欲伸手按鈴把醫生叫過來看一看時,他的另一隻手忽然被盛瀾握住。

    “不、不要……你不要過來!”盛瀾喃喃著,語氣透出幾分狠厲和驚慌,仿佛某種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盛瀾雖然在昏睡中,但手上的力氣卻很大,指甲掐入皮膚裏,刺得陣陣發疼。

    祁朝川看了眼被她攥住的手,平時盛瀾要是敢這麽抓著他,必定會被他甩開。

    可如今……

    他目光落在盛瀾蒼白的臉上,濡濕的睫毛無助輕顫,眉宇間凝著惶恐不定的哀愁。

    祁朝川頓了一下,不想承認自己此刻心緒有些複雜的心軟,沒有把她的手拉開。

    灰暗的夢中世界裏,盛瀾驚恐又怨恨地瞪著眼前漸漸逼近她的陰影,那黑影空洞的臉上,隻有笑得裂開嘴的猩紅嘴唇,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盯著她的目光淫邪而惡心。

    “你的父母都把你送到我床上了,你還是乖乖從了我吧……”

    “不、不要……你不要過來!”

    痛苦扭曲著仇恨,在心中猶如野草般瘋長,這一刻她恨極了盛家那些人,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讓他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伴隨著強烈的怨恨和不甘,盛瀾猛地起身衝向把她籠罩得死死的黑影。

    眼前破出亮白刺眼的燈光,照射的盛瀾雙眼發痛,不禁閉上眼。

    緩和了一下,她才再次睜開眼睛。

    雪亮的燈光,蒼白的天花板,呼吸間是輕微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陌生的環境,讓她一時間沒能緩過神來。

    腦海裏還殘留著光怪陸離的夢中碎片。

    仿佛她還處在那些灰暗的夢境中。

    “醒了?”

    安靜中,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耳畔。

    在深夜寧靜空曠的病房裏聽來,竟恍惚有種奇異溫柔感,顯得很不真實。

    盛瀾愣了愣,轉過頭看到坐在床邊的祁朝川。

    他俊美的臉上,和平常一樣沒什麽表情,眉眼冷冷淡淡,望著她的眼瞳漆黑深邃,仿佛可以將她吸進去一般。

    盛瀾頓時有種比做夢還要虛幻的感覺。

    “……祁朝川?”她無意識喃喃道,隨即眼眸聚焦,眉頭一皺,“祁朝川?你怎麽在這裏……”

    那雙眼尾微揚的狐狸眼,迷蒙恍惚散去,眸光凝聚變回清亮,直直地瞪著他,眼底還帶著一絲錯愕感。

    祁朝川此時才總算從她身上找到了平時熟悉的感覺。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盛瀾正想說話,突然感覺手上異樣,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居然緊抓著祁朝川的手。

    她心下一驚,迅速把手撤開。

    那動作快得好像祁朝川的手上有什麽肮髒細菌似的。

    祁朝川眉弓微沉,心頭湧起一絲不悅,薄唇扯出一道涼薄譏諷的弧度。

    “平時你不是逮著機會就抓我的手?現在又惺惺作態鬆開做什麽?”

    盛瀾嘟囔:“我睡著了怎麽懂啊,而且為什麽是你在這裏?我記得……”

    她秀眉輕蹙,回憶了一下之前的事,自言自語般道:

    “我記得之前是祁商言把我送到醫院的,他人怎麽不見了?”

    要不是遇到祁商言,盛瀾今晚就要完了,這一次自己可是欠了他一個大大的人情。

    不提祁商言還好,現在盛瀾一醒來就問起祁商言,祁朝川方才心裏那點不爽頓時翻倍增長。

    他語氣冷得像寒氣逼人的冰碴子:

    “祁商言?嗬,盛瀾,你看來是又忘了我的警告了,又私下與他聯係,還跑去酒店開房嗎?我原以為你上次真的記住了教訓,沒想到才過幾天,你都徹底忘幹淨了。”

    祁朝川神情冷厲,幽深的黑眸冷酷森然,被這樣冰冷的眼神盯住,隻怕是個人都會膽寒發怵。

    盛瀾怔了一下,她手指捏緊被單,語氣憤怒無比。

    “我跟祁商言有沒有聯係,追根究底和你有什麽狗屁關係?祁朝川,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都經曆了什麽?你哪來的資格在這裏高高在上地指責我!我身陷險境的時候,是祁商言出現救了我而不是你!”

    她通紅的雙眼瞪著祁朝川,目光裏滿是憤怒和委屈,以及隱隱約約的恨意。

    盈在眼眶中的淚水,隨著最後一句嘶啞的話音落下,也無聲滾落入鬢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