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老婆,是不是懷孕了?”

  半山別墅裏,小姑娘蜷縮在床上,一隻小手緊緊抓著京圈太子爺的佛珠。

  男人眼神寵溺,將佛珠摘下戴在她柔白的手腕上,他近日發現自己的夫人總愛犯困,還食欲不振,小姑娘下意識搖頭“是做噩夢。”

  但說完便想到生理期兩個月沒來了,心中一顫,男人幽深的眼眸掃過她的淺腹

  “戴好,這樣就不會做夢。”

  幾個月前她搬來南城,寄住在朋友的蘇家大院,她本想著等找到房子便搬出去,誰知幾天後大院門口停下一輛頂級林肯,朋友好奇

  “小叔不是要出差兩個月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車上下來一個俊美疏離的男人,事後她才知道男人是朋友的小叔,年紀輕輕便成了京圈的資本巨鱷。

  小叔性情冷酷,極重家風,年近三十卻從無緋聞。

  她看著男人的眼神心下發怵,直到那日同學聚會,她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回到大院前卻撞見院中出了名的混頭。

  就在那人獰笑著靠近時,她被一個高大身影攬進懷中,男人熟悉的青草氣息讓她忍不住沉醉。

  次日醒來她看著一旁的身影,嚇得渾身一震!

  當天她便火速收拾行李,還來不及和朋友說一聲便逃也似的離開大院。

    京市,聽雨樓,戲子還在台上咿呀淺唱。

    雕花窗外是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繁星點點散出的微光也沒有。

    “sir,明先生已經安全到達紐約,他剛剛發來加密郵件,說拜托您照顧一下他的女兒。”

    蘇硯清坐在沙發上,身上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一雙長腿肆意伸展,冷白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支還未點燃的香煙,鬆鬆垮垮地坐在那,神色寡淡,卻平添迫人的氣勢。

    他身前跪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痛苦地低聲呻吟,在靜謐的包廂裏格外明顯。

    齊言摸不準自己老板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於是隻能硬著頭皮接著說:

    “sir,明先生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章懿小姐是他的獨女,他害怕仇家會趁他不在,對章懿小姐下手,所以想請您幫忙照顧一下。”

    齊言然後抬眼悄悄打量蘇硯清的臉色,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男人線條淩厲的側臉,單手搭在沙發側,指間的香煙已被點燃,染著猩紅的光,蘇硯清沉沉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而後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豈不是很麻煩?”

    嗓音低沉清冽,聽不出什麽情緒,齊言有些犯難,明肆的女兒,確實有些麻煩,他本以為老板和明先生那樣要好,照顧一下老友的女兒這種小事應該不會拒絕,可眼下,他有些拿不準了。

    等包廂裏微弱的呻吟聲消失,蘇硯清摁滅香煙,彈了彈袖口並不存在的灰,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親自去一趟吧,港城那邊最近是有些不安生。”

    這是答應了,齊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是,sir,我去安排行程。”

    ——

    港城的秋天一如既往的悶熱,寸土寸金的消金窟,到處彌漫著紙醉金迷的氣息。

    明苑清台位於港灣科技大道12號,是港城頂級豪宅之一,耗資上億,花費八年才建成,裝修以美國紅木為主,東臨港灣,西眺清河山半山腰處的古刹—國清寺,西式洋樓配中式拱門,占地上千平米。

    饒是齊言跟著蘇硯清見過不少大世麵,但眼前的豪宅還是讓他忍不住咂舌,他隻知道明先生有錢,但沒想到這麽有錢!

    “小姐,蘇先生馬上就要到了,您要不要先換一下衣服?”

    聶依依頭疼地看著眼前這位正在鬧脾氣的小祖宗,身上還穿著今天一早送到別墅的高定禮裙,是為了三個月後的生日特意請設計師設計的。

    明章懿坐在衣帽間的鵝絨地毯上,白嫩的臉頰因為生氣鼓鼓的,一副不願意搭理人的模樣,都怪明先生走得過於匆忙,連個招呼都沒來得及和小姐打,聶依依輕歎了一口氣。

    她沒和那位蘇先生打過交道,隻是時常聽章懿提起,但她昨天特意去打聽了一番,外麵都說那位蘇先生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眼前的這位小祖宗又這麽愛嬌,這要湊到一塊去,自家小姐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麽樣呢!

    她實在是不明白,先生為什麽讓這樣的人來照顧小姐。

    “聶姐姐,我爸爸到底去哪了,為什麽讓別人來照顧我?”

    小姑娘懷裏抱著層層疊疊,閃著細鑽的裙擺,她微微揚起臉龐,泛著點點濕意,一雙清亮的鹿眼起了霧,委屈中又透著幾分倔強,讓人看了憐惜。

    聶依依歎了口氣,蹲下身,用拇指輕輕擦去女孩的淚水,輕聲哄著:

    “明先生去國外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能回來的,要照顧你的人是蘇先生,你不是總念叨他嗎?去年你生日你收到的那條漂亮的紅寶石項鏈嗎,不就是蘇先生送的,你不是很喜歡嗎,喏,現在還帶著呢!”

    聶依依試圖轉移女孩悲傷的情緒。

    章懿垂頭,看了看脖子裏的項鏈,鴿子血紅寶石,鮮豔美麗,罕見昂貴。

    她收起了所有的情緒,用絲帕擦幹了臉上的淚痕,努力讓自己恢複平時充滿活力的樣子。

    原來要照顧她的人是蘇叔叔!

    咚咚咚——

    衣帽間的門被敲響,女傭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小姐,蘇先生馬上就要到了,需要現在為您收拾東西嗎?”

    聶依依應了一聲,說很快就下去,然後揉了揉章懿的腦袋,牽著她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

    “走吧小祖宗!”

    在走到衣帽間門口的豎排紅木櫃時,章懿用空閑的那隻手拉開第三層抽屜,飛快地拿了一樣東西以後把手藏在繁複的裙擺裏,動作又輕又快。

    在走到樓梯口時,她透過落地窗,瞧見了正在穿過花園的蘇硯清,於是扭頭對聶依依說道:

    “聶姐姐,可以幫我取一枝玫瑰過來嗎?”

    ——

    明苑清台的主宅依湖而建在叢林掩映之中,幽靜雅致,林間一條鵝卵石小道直通別墅門前。

    “站住!”

    蘇硯清剛走到別墅大廳的正中央,身後的齊言還向他匯報紐約那邊最新傳來的消息時。

    一聲嗬斥從樓上傳來,帶著股少女獨有的嬌嗔。

    齊言頓時收了聲,蘇硯清腳步一頓,微微仰頭。

    穿著藕粉色抹胸禮服的少女手裏握著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站在二樓,正瞄準他的胸口,仿佛隻要他往前走一步,裏麵就會迅速射出一顆子彈,擊穿他的心髒。

    蘇硯清站在原地。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襯衫馬甲西裝,單手插在西裝口袋裏,眼神平靜地和樓上的少女對視,仿佛在無聲地表達:

    不知死活的小家夥。

    上個敢這麽指著他的人,已經被扔到清園的後山喂狼了。

    聶依依拿著玫瑰花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那個小祖宗拿著那把手槍指著那位閻王爺,

    她呼吸一窒,太陽穴瘋狂地跳動,快步上前就要搶過女孩手裏的槍,不料被她輕巧地一個閃身躲開,就連手裏的玫瑰花也被她奪走。

    “章懿,不能這樣!”,聶依依湊近,在章懿的耳邊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

    明章懿不聽,往旁邊挪了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然後把手裏的玫瑰插在槍口裏,輕輕扣動扳機。

    枝幹被修剪好的玫瑰就像一支利箭一樣射了出去,穿過水晶燈散發出來的白光,不偏不倚地撞在蘇硯清的胸口上,昂貴的定製西裝被玫瑰擾出了幾分褶皺,一片花瓣剛好別在口袋上。

    純黑色的西裝和粉白的花瓣,乍一看,有一種混搭感,十分相配。

    那支粉玫瑰靜靜地躺在紅木地板的懷抱裏。

    齊言和聶依依差點兩眼一黑昏了過去,他們一個站在蘇硯清身後,一個站在章懿身旁,都以為那是一把真槍,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場麵一度陷入了死寂,片刻過後,一道清緩裹著幾分清冷的聲音劃破寧靜:

    “Stella,鬧夠了就下來,我隻等你半個小時。”,Stella是明章懿的英文名,是蘇硯清在她10歲的時候給她取的。

    章懿先是鼓了鼓白嫩的臉頰,然後衝站在大廳的男人狡黠地笑了笑,嬌俏漂亮。

    蘇硯清給了樓上那個調皮的小鬼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後,彎腰撿起落在自己腳邊的玫瑰,拿在手裏,定定地瞧了幾眼以後扔給了身後的齊言。

    齊言渾身一僵,這玫瑰就像燙手山芋一樣,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思忖了片刻,還是覺得拿著吧,他還是第一次見老板彎腰去撿別人扔下的東西。

    章懿趴在欄杆上,撐著腦袋打量著站在水晶吊燈下的蘇硯清。

    男人的眼瞳很深,像深不見底的寒潭,鼻梁高挺,下頜線幹淨利落,膚色冷白,身姿挺拔,西裝外套包裹著絕佳的身材,左手腕骨上扣著一枚冷銀色的腕表。

    氣質如同雪後鬆竹一般清冽,透出一股難以接近的疏離感,單是站在那裏就十分拿人。

    這是她見過除了自己爸爸以外最好看的男人。

    她也不在意男人嗓音中淡淡的不耐煩,拎著裙擺一溜煙地下樓跑到他身邊,藕白的胳膊背在身後,仰著那張精致的小臉,眼睛裏溢滿了笑意,彎成漂亮的月牙,她腳尖一點一點,歪著頭嬌俏地問道:

    “硯清哥哥是來接我的嗎?”

    聶依依聽到那句哥哥,眼皮一跳,正準備開口糾正時,察覺到了齊言衝自己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嘴。

    港城今日太陽毒辣,拱形挑高的落地窗外圍繞的參天古樹也擋不住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穿過玻璃以後光被削弱,柔柔地落在章懿的身上,像是天然的聚光燈。

    少女巴掌大的小臉,櫻唇瓊鼻,皮膚細潤如玉,在光下泛著瑩潤的白光,烏黑的頭發卷成乖巧的波浪,是少見的濃顏。

    似是年紀小,還帶著嬰兒肥,看起來肉嘟嘟的,天真爛漫,生生衝淡了幾分上揚的眼尾帶來的媚氣。

    蘇硯清唇角淺勾,抬起骨節分明的大掌,用幹淨修長的手指捏了一下女孩的臉頰,淡淡地說道:

    “差輩了小鬼,喊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