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紅燈籠
  第55章 紅燈籠

    自從答應表白以來, 他們確實還是一直分房睡。

    當時是覺得節奏太快也不好。後來又發生了太多事情,這事便被擱置在一旁。

    其實說實話,這幾天秋意漸深,有時候晚上睡覺感覺冷, 柳拂嬿有短暫地轉過這個念頭。

    但她也不好意思提, 天亮了就忘到腦後了。

    沒想到薄韞白這時候提了這個事情。

    男人目光溫沉,柳拂嬿覺得被他注視的地方都發起燙。

    甜膩的楓糖黏在唇齒之間, 漫開溫熱的甜香。

    “那你幫我把枕頭那些東西抱過去。”

    過了會兒, 柳拂嬿小聲說。

    吃完早餐,柳拂嬿還是按時去上班。

    結果, 因為時不時地想起這件事,等到下班回家的時候,緊張感也達到頂峰,連肚子餓的感覺也消失了。

    回家之後,也隻是隨便動了幾下筷子,喝了一點點粥。

    薄韞白倒是仍然安之若素。

    他和往常一樣給她盛湯, 夾瘦肉到她碗裏,問她:“怎麽吃得這麽少?”

    柳拂嬿也不好意思說, 自己在為晚上要同床共枕的事情緊張。

    雖然該做過的都做過了, 但想到以後都要睡在同一間臥室裏, 感覺還是不大一樣。

    “不太餓。”她避重就輕地說。

    薄韞白見她目光躲閃,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讓她抬頭對著自己。

    “臉上都沒什麽肉, 還不吃飯。”

    柳拂嬿看著他,忽然問:“你覺得有肉比較好看?”

    “……”

    不知道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薄韞白稍怔,輕輕笑了下:“我可沒這麽說。都好看。”

    “但是有點肉的話, ”他沉吟,“顯得生活更幸福一點?”

    “你也沒肉。”柳拂嬿戳了戳他,又摸了摸自己,對比後得出結論,“比我還少。”

    薄韞白挑了下眉尾,湊近她耳畔,低聲道:“我的都長在別處,要摸一摸嗎?”

    這葷話突如其來。

    柳拂嬿動作一僵,眼睫顫了顫,完全不知道怎麽接。

    見她一臉純情,薄韞白笑了下,眸底慵然褪去,又恢複了霽月光風的模樣,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他溫聲哄道:“再喝點湯吧,不然一會兒沒精神。”

    吃過飯,薄韞白問她:“你今天要辦公嗎?”

    “可以不用。”柳拂嬿道,“講課的課件延用去年的,稍微改一下就行,我在學校已經改過了。”

    “那我們,”男人抬眸,望了眼樓上影音室的方向,問她,“一起看個電影?”

    影音室的設備比一些電影院的VIP放映廳更好。高保真巨幕,環繞式音響。

    真皮沙發柔軟舒適,一坐下去,感覺疲憊了一天的靈魂都熨帖了。

    最終選了個很經典的愛情片看。

    這片子舉世聞名,但兩個人之前竟然都沒看過。

    “是不是就等著今天和我一起看?”

    薄韞白扯唇問她。

    室內黑暗,僅有巨幅的熒幕亮著。但他嗓音響在耳畔,溫潤清朗,像柔和的光。

    伴隨著第一句台詞的響起,柳拂嬿枕在了他的肩上。

    “可能是吧。”她小聲回答。

    以前她不喜歡看愛情片。

    主要是沒什麽憧憬,也代入不進去。

    是在認識薄韞白之後。

    漸漸地,對這些都有了期待。

    電影波瀾壯闊,跌宕起伏。一幕一幕,描摹出亂世之下的愛意詠唱。

    柳拂嬿默默地看著。

    女主角的性格很主動、很積極,大膽傾吐愛意,麵對什麽處境都遊刃有餘。

    一年以前的她,會對這樣的角色敬而遠之。

    可是,今時今日,她開始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電影結束,纏綿悱惻的片尾音樂響起來。

    柳拂嬿仍是那個枕在他肩上的動作。

    然後,伸出雙臂,環抱住了他的腰腹。

    她說:“我們回房間吧。”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麽主動,薄韞白略有些怔忡,垂眸看她半秒,才輕輕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動作細微而小心,仿佛生怕驚飛了短暫駐足的蝴蝶。

    “這樣回?”他看著幾乎整個身體都貼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帶著笑音問。

    “不行嗎?”

    柳拂嬿認真地反問了一句,同時也沒有鬆手,反而將手臂收得更緊了。

    然後,麵頰在他頸旁,幅度很小地蹭了蹭。

    用一種自己都陌生的語氣,帶著幾分被偏愛的驕矜,小聲道:“抱我。”

    耳畔暈開聲低笑。

    少頃,身體一輕,薄韞白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寒露,你這是在和我撒嬌嗎?”

    男人身軀湊近幾分,大手握著她的腰。

    少頃,微微仰首,額頭貼在她前額上。

    黑暗的影音室裏,依然能看到他雙眸明亮,眼睫上流淌著幽藍色的光。

    柳拂嬿沒說話。

    取而代之的是,在這極近的距離之下,她閉上眼,唇瓣微微抿了抿。

    呼吸拂過彼此的皮膚,在恬靜的氣息裏,無聲地索吻。

    下一秒,他身上的清冽氣息愈發靠近,吻落下來,溫柔至極。

    闔著眸,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似乎能聽見他喉結滑動的聲音。

    他下頜長出了星點胡茬,輕輕地印在她的皮膚上,傳來粗礪的癢感。

    安靜的夜,兩個人越吻越深。

    柳拂嬿被薄韞白抱回房間。

    開門的一刹那,晚風穿堂而過,紗簾鼓起,像大團的棉花糖,又像鼓脹而翻湧的夢境。

    這是她第二次進薄韞白的臥室,還未看清陳設,就先嗅到一股寒冽清淡的氣息。

    他的房間極為簡約,深灰色的床品,淺煙灰的簾幕。書桌雪白,上麵隨手放著幾本外語書。

    這一側的窗景比她那側蕭條一些,看不見花園,隻能看見清藍色的池水,以及幾棵幾乎落盡葉片的樹。

    薄韞白將她放在床鋪上,蓋好被子之後,像是要轉身離開。

    柳拂嬿摟住他的脖子:“不許走。”

    他溫聲:“影音室的電源還沒關。”

    “一會兒再關。”柳拂嬿反而摟得更緊了,“不許走。”

    他便沒再離開,而是倚著床頭,在另一邊躺下,將柳拂嬿攬進懷裏。

    “今天怎麽這麽黏我?”

    薄韞白語調比平時更輕,下頜抵在她頭頂,像在安撫一隻棄貓。

    “你不喜歡嗎?”她小聲問。

    男人笑著反問:“怎麽可能不喜歡?”

    話音剛落,見她又彎著眸笑起來,眸底映著月光,有種純粹的耀眼。

    這一夜,兩人相擁入眠。

    依靠他的體溫,柳拂嬿睡得很安穩,甚至難得地做了個美夢。

    就好像,終於找到離散多年的港灣。

    ,

    魏坤入獄沒多久,魏雲山病危的消息傳來。

    [我想了好久,姑且還是和你說一聲]

    [醫生說,他已經病入膏肓,就在這幾天了]

    看完魏瀾的消息,左右學校無事,柳拂嬿姑且還是去了一趟醫院。

    病房裏十分安靜。

    沒想到魏雲山鬧到這麽眾叛親離的地步,到最後,病床前堆了一堆奢侈金貴的慰問禮品,卻隻有魏瀾一個女兒陪著。

    話雖如此,這女兒也不見得有多傷感,隻是坐在一旁。

    見柳拂嬿走進來,魏瀾有點驚訝地站起身,好像沒想到她真的會來。

    柳拂嬿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年幼不懂事的時候,她曾無數次想象過自己父親的身影。

    然而,與想象中的高大偉岸不同,麵前的魏雲山滿麵褐斑,憔悴不已。瘦削的臉頰凹陷下去,身軀萎縮得像一顆幹核桃。

    他好像已經看不清東西了,迷迷糊糊地看向柳拂嬿,目光混沌而渾濁。

    “你是誰?”

    未得到回答,他又道:“是公司的人嗎?”

    柳拂嬿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目光緩緩從他麵上掃過。

    縱使已經病成這個樣子,還是能看出他骨相端正,眼形流暢,不難想象年輕時的英俊模樣。

    怪不得能娶到林華集團的大小姐,又讓年輕的柳韶心折。

    柳拂嬿收回目光。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讓她心頭略過波瀾。

    她嘴唇的弧度,長得和這個人很像。

    見她遲遲不語,但隻是站在那裏,就叫人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魏雲山費力地支起身,瞪大了眼睛,觀察她的五官輪廓。

    少頃,老人嘴唇顫抖起來,眼中濁芒閃爍,扯動嘶啞的聲帶,竭力問了句:“你多大了?”

    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柳拂嬿找了張椅子,離病床不遠不近,就那麽坐下來,垂眸俯視他。

    魏雲山愈發急切,尾音顫抖不已:“你、你叫什麽名字?”

    “你媽媽,是不是姓柳?”

    術後的傷口再次牽動神經,痛得他輕輕嘶了口冷氣。他經曆了那麽多次化療,精神被打垮,頭發也幾乎掉光,身體裏早就是千瘡百孔。

    可是沒有一刻,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麽痛苦。

    既抱有隱約的希望,卻又生怕自己猜錯了,掙紮又渴望,懷疑而懼怕。

    痛苦難耐。

    柳拂嬿安靜地坐在原地。

    她看見魏雲山伸出手,好像想要觸碰到她。

    但距離太遠了。

    他竭盡全力,伸直幹枯的手臂,還是隻摸到一團冰涼的虛無。

    渾濁的眼淚從老人眼中滴落。

    他眼睛微張,看著柳拂嬿,沒有了動彈的力氣。

    心電圖成為一條直線。

    刺耳的“嘀——”聲響起,宣告了魏雲山的離世。

    微不可見的,柳拂嬿眼睫顫了顫。

    魏瀾站起身,蓋住了魏雲山的眼睛。

    “爸,一路走好。”

    她低聲說。

    ,

    醫院樓頂有個天台,年久失修,光芒灰暗,到處橫著廢舊的鋼材。

    魏瀾踩在一塊石頭上,給自己點了支煙,又問柳拂嬿:“你要嗎?”

    “不用了。”柳拂嬿搖頭。

    魏瀾垂頭吸煙,火光照亮眸底,無數情緒在其間一閃而過。

    柳拂嬿望了一眼天。

    灰蒙蒙的,要下雨了。

    氣溫稍微有點冷,她抱住手臂,對魏瀾道:“他也沒給你留什麽遺言。”

    “是沒留。”魏瀾語調譏諷,“但他幾萬字的遺囑正鎖在律師的保險箱裏。”

    柳拂嬿看她:“你和他關係不好?”

    魏瀾半晌沒回,看了看自己的足尖,才低聲開口,語氣也染上煙草的苦味。

    “前兩天,我去監獄見了魏坤一麵。”

    “你知道他和我說什麽嗎?”

    “他說,爸也不喜歡林乾,因為不是一個姓,這事兒一直是爸心頭的一塊疤。”

    “所以,他下手才能那麽容易。”

    魏瀾用力踢了踢腳旁的鋼材。

    奢貴的小羊皮靴,鞋頭瞬間破了一片皮,像個醜陋的黑疤。她全然不在意,又踢了第二腳。

    “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兄長。”

    “我有什麽可眷戀的。”

    怕她踢傷自己,柳拂嬿把她從那塊黑石頭上拉下來,問她:“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魏瀾咬住煙,雙手交疊,活動了一下關節。

    “林華那麽大個爛攤子,總不能沒人收拾。”

    柳拂嬿抬眸:“你要接過來?”

    魏瀾說:“我在國外,倒也不是真的混日子去了,也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稍頓,又不確定地說:“而且我接手……你老公應該就不會再針對林華了吧?”

    她沉吟:“沒準林華還沒死透?”

    見柳拂嬿不接話,魏瀾有點慌了:“拜托,你給個準話唄。”

    “應該吧。”柳拂嬿抿去笑意,“他本來後續還有動作,我叫他停下就行。”

    “好!”聽她這麽說,魏瀾恢複了氣勢。

    她右拳頭猛打一下左掌心:“那看我的,回去大幹一場!”

    說完,忽然又想起一事。

    “對了,現在魏坤入獄,估計不是無期就是死緩,你也不用再遵守那個不認魏家的諾言了。”

    魏瀾雙眸明亮,興衝衝問她:“怎麽樣,對我們這個破林華有興趣嗎?”

    柳拂嬿看她一會兒,忽然道:“我感覺你不像妹妹。像個弟弟。”

    “管它像什麽的。”魏瀾滿不在乎,又道,“先破而後立,等我重振公司業務——”

    她看向柳拂嬿,話說得斬釘截鐵:“分你一半股權。”

    “不用了吧?”柳拂嬿道,“我沒興趣。”

    “聽我的。”魏瀾認真勸她,“捏在自己手裏才是自己的。這樣,你在你老公麵前也不至於那麽被動。”

    說著,又擔心地看她一眼。

    “我聽說大學講師工資不高,充其量就是個穩定。”

    柳拂嬿:“……”

    她也有點習慣了魏瀾的直白,便道:“我從來沒被動過。”

    魏瀾道:“可我聽說你倆一開始是契約婚姻。”

    柳拂嬿說:“現在是事實婚姻了。”

    魏瀾有點糾結地蹙了蹙眉,但想到薄韞白曾經在車禍時那樣保護柳拂嬿,又鬆開了眉毛。

    “好吧,那你這一半,先在我這留著。”

    說完,她不確定地看向柳拂嬿,語調也放低了,有些小心翼翼。

    “既然不要股權。”

    “那你要認一下魏家嗎?”

    其實她問這個問題,心裏也有些沒底。

    她還不是特別了解柳拂嬿的性格,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如表麵上那麽清冷淡漠,萬一覺得這個問題是看不起她,發起脾氣來可怎麽辦。

    作為家裏人,她隻是想主動給柳拂嬿提供另一個選擇。

    然而,出乎意料地,柳拂嬿並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反應。

    她隻是自言自語般開了口。

    “魏拂嬿。”

    聽完,自己也笑了一下,嗓音有種霜花般的溫柔。

    “挺難聽的。”

    她看向魏瀾:“我還是想姓柳。”

    幹燥的寒風拂過天台,鋼材深處隱隱發出回聲。

    見她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這個問題,魏瀾怔忡三秒,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巧,我也覺得姓魏很難聽。”

    她將抽了一半的煙碾滅,隨意捏在手裏,低聲道:“我打算改姓林。”

    “等葬禮辦完,再把姥姥姥爺也接回來。”

    “……我媽愛了他一輩子,到頭來,什麽都沒有了。”

    魏瀾輕聲道:“如果逝者真在天有靈,我想給她留點東西。”

    “嗯。”柳拂嬿頷首,柔聲道,“祝你順利。”

    時間不早,也該回學校去了。她轉身欲走,舉步前又想起一事:“對了,魏雲山葬禮就不用叫我了。”

    “好。”魏瀾應下來。

    柳拂嬿道:“再見。”

    魏瀾也說:“拜拜。”

    柳拂嬿轉身離開天台。

    風變得更大了,塵埃在半空中四散飛舞,衣角半鼓起來,旗幟般飄揚著。

    不過,即使如此,寒風似乎並沒有吹散自身後傳來的那句話。

    很輕很輕的一句話。

    “拜拜,姐姐。”

    ,

    天氣越來越涼,白晝越來越短。最後一門期末考結束,江闌美院正式進入了寒假。

    臨近年關,江闌城下了第一場雪。

    行道樹掛上了紅彤彤的小燈籠,居民區裏也不時有鞭炮聲響起。

    除夕這天,薄韞白開車,帶柳拂嬿去薄家吃飯。

    薄家老宅被布置得吉祥喜慶,擺滿了各種很有說頭的老物件。薄霽明穿了身紅色西裝,攬著穿紅色旗袍的藍玥,兩個人顯得和藹又喜氣。

    看來接手博鷺以來,薄霽明事事都處理得遊刃有餘,人也愈發自信堅定,不再說那些“不如弟弟”的頹喪話了。

    眼下,他正舉著一件貌似是同牌子的紅色西裝,極力慫恿薄韞白也穿上。

    “大過年的,穿這個喜慶。”

    薄韞白淡聲道:“我不信這套。”

    “你不是就愛穿這個牌子?”薄霽明循循善誘,“衣櫃裏十幾件都是這牌子。”

    “……這是紅的。”薄韞白強調。

    “紅的怎麽了?”薄霽明忽然看見柳拂嬿,福至心靈,語調也喜悅地抬高了,“你結婚不就穿的紅色?”

    薄韞白:“……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薄霽明轉過來問柳拂嬿,“弟妹,你和他說,穿紅色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話題的焦點一下子落在柳拂嬿身上,這時候,她口中的酥糖還沒咽下去。

    “嗯……”她秉著客觀中立的態度,由衷給出答案。

    “確實也挺帥的。”

    空氣寂靜三秒,薄韞白歎了口氣,抓過薄霽明手裏的衣服,認命地上樓去換。

    柳拂嬿吃完酥糖,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忽然看見藍玥朝她招手,又指了指陽台的方向。

    她跟過去,兩人一起趴在門邊上,聽見薄崇正在打電話求陸皎過來。

    “雖然離婚了,到底還是一家人,還有這麽多孩子在。”

    薄崇居然也能有這麽拉下臉麵的時候。

    他口幹舌燥地喝了口茶,又好言好語地勸:“還是過來吧,咱們一起吃個年夜飯,好不好?”

    看來還沒聽完,對方就把電話掛了。

    薄崇垂頭喪氣地發了一會兒呆,又重新撥過去。

    少頃,手機震了震。

    柳拂嬿朝眼睛彎彎的藍玥做了個道別的手勢,悄悄離開陽台。

    打開微信,見陶曦薇發來一張照片。

    一個柳拂嬿臉熟但不認識的帥哥躺在雪地裏,頭頂上還被畫了兩個兔子耳朵。

    她言簡意賅發過去一個字:囍。

    陶曦薇:[那要看他表現!]

    柳拂嬿懶得跟這個有點傲嬌的閨蜜多說,打開朋友圈,正好刷到喬思思母子平安的消息。

    從來沒見過趙林笑得這麽燦爛。

    柳拂嬿點了個讚。

    刷完手機,她又等了一陣,也沒見薄韞白換好衣服下來。

    她想這人是不是鬧別扭了,上去敲門。

    門打開,薄韞白還穿著他自己來時的那套衣服,手裏拿著手機,語帶揶揄:“這麽快就想我了?”

    嗯,她就喜歡心胸開闊的男人。

    見四下無人,柳拂嬿踮腳吻了吻他。

    然後才道:“看你一直沒下來。”

    薄韞白揚起手機:“沈清夜給我打了個電話。”

    柳拂嬿一臉同情:“他還在加班?”

    “沒。”薄韞白語氣裏透著些匪夷所思,“好像是表白成了,來跟我顯擺。”

    “是嗎!”柳拂嬿也挺為人高興,“那你祝福他了嗎?”

    “祝福?”薄韞白淡哂,“我沒掛電話,聽他說完,已經仁至義盡了。”

    柳拂嬿歎息一聲,見薄霽明給他的衣服扔放在床上。

    其實這套西裝也挺好看。紅色很正,跟他婚禮那天穿的吉服是一個色調,典雅不俗。

    柳拂嬿可還記得他那天的模樣,器宇軒昂,玉樹臨風,不像殺伐決斷的現代人,倒像個從古代穿越而來的王爺。

    她笑著道:“別拖了,快換上衣服下去吧。”

    薄韞白抿了抿唇,蹙著眉又說了一遍:“它是紅的。”

    柳拂嬿忍俊不禁,牽著他站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事。

    她語調輕盈:“那這樣吧,我陪你。”

    薄韞白不解:“你怎麽陪我?”

    柳拂嬿將鬢發攬到耳後,指了指眼尾處的皮膚,柔聲道:“我有一顆紅痣。”

    她說著,走到鏡子前,用紙巾蹭掉了遮瑕膏。

    眼尾的朱砂痣一點一點顯露出來。

    畫龍點睛一般,綴在她這張清冷的麵容上,愈發豔麗奪目。

    柳拂嬿轉過身,素來清淡的笑意,也被這顆痣點染出幾分妖豔的冶麗。

    她漫聲道:“我以後都不遮這顆痣了,你覺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