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庫洛米
  第54章 庫洛米

    魏瀾把見麵的地方約在了一家咖啡廳。

    咖啡廳風格複古, 玻璃牆麵纖塵不染,角落處,黑膠唱機緩慢運轉,流淌著古典又悠揚的音樂聲。

    透過玻璃牆麵, 能看到她穿著一身英倫風格的格子大衣, 頭上戴了頂漂亮的褐色氈帽,愈發襯得那張明豔麵龐美麗奪目。

    但似乎是不太習慣吃苦的東西, 她點了杯粉色的奶昔, 坐在窗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柳拂嬿將車停在門口,走進咖啡廳, 坐在了她的對麵。

    魏瀾眼睛往柳拂嬿這兒瞟了瞟,見對方坐下時目不斜視地看著桌麵,也沒看向自己。

    她又趕緊把目光收了回去。

    柳拂嬿沒注意到她這點微妙的神態變化。見她看著窗外,自己便也朝窗外瞥了過去。

    很奇妙。雖然兩個人之前隻見過一麵,還鬧得很不愉快,但此刻兩人麵對麵坐下, 氣氛盡管陌生,卻並不叫人不適。

    魏瀾的奶昔裏似乎有什麽小料, 她一邊喝, 一邊腮幫子還咕噥咕噥的, 像隻瘦瘦的小倉鼠。

    女孩身段單薄青澀,是那種衣架子式的紙片身材。不知是不是用了香水, 身上散發出一種清淡的橘子味。

    見柳拂嬿進店, 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上前:“您要喝點什麽?”

    柳拂嬿沒看菜單,隨口道:“黑咖就行。”

    似乎光聽這兩個字, 魏瀾已經被苦澀感麻痹了舌頭。

    她吐了吐舌尖,眼睛難受得眯起來。

    柳拂嬿覺得挺稀奇。

    “不喜歡咖啡, 還約在咖啡廳?”

    她主動開口。

    語調很自如,沒有那種生澀的陌生感,半帶親朋之間的揶揄。

    “……這兒很漂亮啊。”

    魏瀾小聲接話。

    雖然主動約見麵的人是魏瀾,不過看著她現在這個有點別扭又有點拘謹的樣子,柳拂嬿也不催她開口,慢悠悠地看著窗外。

    魏瀾自己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主動開口。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柳拂嬿看向她,長眸沉靜,像清澄的深潭,語氣沒什麽波瀾。

    “第一次見麵那天。”

    “你拔了我一根頭發。”

    “那麽早?”魏瀾驚訝地脫口而出。

    稍頓,才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還以為我演得挺像的呢。”

    柳拂嬿彎了彎唇。

    麵前的女孩好像才二十三歲,是圈子裏出了名的驕縱任性,不學無術。第一次見麵,又給她留下那樣的初見印象。

    但不知為什麽,她對這個人,就是討厭不起來。

    “那後來,你跟我哥說什麽了?”

    魏瀾又問:“就你出事後不久,我看他回家一瘸一拐的,從那以後,就消停了不少。”

    “也沒說什麽。”柳拂嬿淡聲道,“自保而已。”

    “那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看出她不想多提,魏瀾也沒追問,隻是縮了縮肩膀:“我還沒見過能把他製得那麽服帖的人。”

    她又喝了一口奶昔,嚼了兩下。

    “所以,那天在病房外麵聽見我說話的人是你?”

    “嗯。”柳拂嬿輕輕頷首。

    “你嚇死我了。”

    魏瀾心有餘悸地吐了口氣:“我還以為是我哥的人。”

    “不是的。”

    見她眉眼靈動,柳拂嬿也不由地放緩了語氣,溫聲道:“謝謝你冒著危險過來找我們。”

    在此之前,魏瀾眼中的她,一直是清冷疏離的樣子。

    忽然窺得她溫柔一麵,好像霜雪消融,冰山上見到陽光。

    魏瀾怔了怔,目光飛快地從她臉上移開,耳根稍稍有點紅。

    柳拂嬿也沒注意這些。

    黑咖端上來,她喝了幾口,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想起魏瀾去病房那天穿的玫粉色夾克和綠色毛衣,一張貴氣的臉也難得襯出幾分村氣。

    柳拂嬿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委婉道:“你那天穿得很獨特。”

    “我知道!”

    魏瀾有點羞惱地提高了音量。

    然後就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

    “我還不是怕你傷心!”

    “怕我傷心?”柳拂嬿一怔,“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

    魏瀾索性把話說明白:“我總不能花枝招展地去病房,跟你老公單獨相處吧。”

    柳拂嬿恍然大悟。

    “所以,你是專挑我不在的時候才去的?”

    “不然呢。”

    魏瀾把頭扭到一邊,說話像蚊子哼哼。

    “你在明,敵在暗。我本來想著跟他一塊,默默保護你來著。”

    她聲音更低了,帶著幾分無奈:“……誰知道你那麽生猛。”

    柳拂嬿彎了彎唇。

    這麽一說,她倒擔心起魏瀾來,柔聲問:“那後來,你哥有沒有懷疑你?”

    “沒有。”

    魏瀾咬著吸管道:“他倒是在薄韞白病房門口安了攝像頭,看見我了,問我為什麽去找他。”

    “你怎麽說的?”

    魏瀾隨口道:“我說他長得帥,我多看幾眼也覺得賞心悅目,所以就閑的沒事去找了。”

    “……”

    柳拂嬿看起來沒什麽明顯的反應,但又喝了一口黑咖。

    彎弧柔和的長眉稍稍挑了挑,波瀾不驚的眼中蕩起漣漪。

    魏瀾眨了眨眼。

    這該不會,就是她吃醋的樣子吧!

    她偷偷多看了好幾眼,但語調卻佯作十分若無其事,懶洋洋地拖長了道:“你放心。”

    “你老公那種精英款我不吃。”

    “我喜歡野一點的。”

    聞言,柳拂嬿垂著眸,繼續喝咖啡。

    她想說薄韞白又不是不野。

    他在巴塞羅那的萬米高空還跳過傘。

    你口中的野男人比得上嗎。

    但她終歸沒置這個氣。

    二十三歲的小姑娘,不懂得看男人,也很正常。

    空氣安靜一瞬,魏瀾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一陣狂震。

    她應該真的很喜歡庫洛米,手機殼也是粉黑色係的庫洛米,惡魔兔子穿小裙子。

    魏瀾拿起手機,沒好氣地朝對麵發了半句語音:“別打擾我。”

    結果對麵傳來的震動反而更猛了。

    柳拂嬿關心地問:“這就是你所說的野男朋友嗎?”

    “誰說是男朋友!”

    魏瀾冤枉地睜大了眼睛。

    “我可忙了,才沒有時間談男朋友!”

    結果就這麽一解釋的功夫,魏瀾不小心按到了微信的語音播放按鈕。

    不容她反應,60s長語音從揚聲器中播出。

    “怎麽有姐姐了就不理閨蜜了!”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把這個大美女姐姐掛在嘴邊,那也不要這麽凶我嘛。”

    “難道真是像你說的那樣,姐姐又美又清冷氣質完爆其他人,是你長這麽大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再多看一眼就會……”

    語音戛然而止。

    因為魏瀾總算找到了靜音鍵。

    氣氛忽然變得非常微妙。

    這情況,完全不能多問。

    柳拂嬿裝作什麽也沒有聽見,而且早在語音播放到一半的時候,就反應很快地開始玩手機了。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臉頰通紅的魏瀾喝光了一整杯奶昔,呼吸總算恢複平穩。

    她攬了攬鬢旁的碎發,用一種極力強調的嚴肅語氣,沉聲開口。

    “那個,其實我今天找你來,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

    “嗯嗯,我也覺得。”

    柳拂嬿雙手捧著咖啡杯,非常認真地看向她。

    可說起這件事,氣氛卻逐漸變得凝重下來。

    魏瀾那雙漂亮而明燦的眼中,漫出陳舊且深重的傷痛。

    她低低道:“我懷疑我哥,我是說我大哥,林乾。”

    “我懷疑他的私人飛機事故,也跟那個人有關。”

    在雲珀的二代圈子裏,誰都知道魏瀾最黏自己哥哥。

    可沒有人知道,這隻是她不得已而為之的保護色。

    在背地裏,她其實從來沒有叫過魏坤一聲“哥”。

    柳拂嬿聽出了魏瀾話裏的忌憚和仇恨。

    她輕輕歎息一聲:“他確實是做得出這種事情的人。”

    聽到柳拂嬿也認同自己的猜測,魏瀾用力掐了掐掌心。

    她沉下麵色,嗓音愈發凜然。

    這樣的她看起來,五官確實和柳拂嬿有微妙的相似。

    魏瀾說:“你是讓他消停了,你老公也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叫他三個月之內離開江闌。”

    “可我不想這樣就算了。”

    “我想讓他進監獄。”

    ,

    正是秋冬交接之際,灰敗的落葉堆滿道路兩旁。陽光沉黯,像不透明的劣質玻璃。

    魏瀾開車長驅直入,進了一片樸實無華的居民小區。

    隨後,她帶著柳拂嬿,輕車熟路地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

    門一打開,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過來開門,兩人雖親和,卻都麵露憔悴,不太善談,看得出沒什麽精神。

    柳拂嬿不知道這戶人家是誰。

    隻是覺得奇怪,以魏瀾的交際圈子,她不該認識一對這樣的夫妻。

    魏瀾熟絡地將蔬果牛奶放在廚房的架子上,叫了聲陳叔陳姨。

    “哎喲,瀾瀾,來就來,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哇。”

    陳姨笑得欣慰又無奈。

    “這些年家裏吃的瓜果牛奶全是你買的,我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別客氣,就順手的功夫。”

    魏瀾說著,低下眉眼。

    “陳叔叔那麽年輕就走了,您兩位就那麽一個兒子……以後日子還長,兩位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或者遇到事兒了需要幫忙,別在意這些虛的,盡管聯係我。”

    “唉,瀾瀾,幸虧你孝順啊。”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許久,提起獨子夭亡的事,陳姨還是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你哥哥,還有我家阿友,都還那麽年輕,怎麽就……怎麽就從天上掉下去了呢。”

    “命運難測。”

    魏瀾眸底掠過短暫的寒光,有恨意,有忌憚。

    她隨即垂下眼,笑了笑道,“所以啊姨,您可再別跟我見外了。”

    “就在同一天,我們都失去了重要的親人。”

    從幾人的對話之中,柳拂嬿漸漸聽出來了,這一戶的兒子是飛行員,曾在林乾的私人飛機上擔任機長工作。

    十多年前那場事故裏,私人飛機不知為何從天上墜毀,兩人在同一天墜入大海,屍骨無存。

    幾人在狹小的客廳裏坐下,陳姨似乎肩膀痛,不經意地抬起手捶了捶。

    魏瀾便熟稔地轉過身去,幫老人捏肩。

    一邊捏,一邊柔聲問:“對了陳姨,我之前不是關照你們多回憶一下陳叔叔生前的事,最近有沒有想起什麽?”

    “唉,瀾瀾,我知道你一直覺得那起事故有問題。”陳姨疲憊地說,“可警察早就給出調查結果,說是飛機檢修不當,才會釀成餐具,負責人也入了獄。”

    “東西是死的,可人是活的。”魏瀾道,“陳叔叔那麽優秀的飛行員,對於各種突發狀況本來都是應對自如的。就算飛機部件出了問題,也不至於連求救信號都未發出,就出了那麽嚴重的事故。”

    “嗚……”

    想到兒子臨死前的絕望,陳姨掩麵而泣。

    “可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事情發生的時候,瀾瀾你還那麽小,當年的線索早就全都沒了,案子也結了。現在人走茶涼,光我們在這裏想破腦袋,又有什麽用呢。”

    “事在人為!”魏瀾的語氣悲痛卻堅定,“陳姨,您想一想,如果有人害他們,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陳叔叔是機長,隻要飛機起飛,他就是天上最可靠、最有話語權的人,如果想釀成事故,必須先攻破他。”

    陳姨痛苦地抱住腦袋:“攻破?怎麽攻破?”

    “可能會讓陳叔叔攝入一些影響認知,或者影響行動能力的藥劑之類的。”魏瀾循循善誘,“您回憶一下陳叔叔當時的起居作息和飲食,他跟什麽人接觸?一般吃什麽?”

    “他午餐晚餐都在家裏吃。”陳姨紅著眼圈道,“早餐會去家門口的一個攤子上買油條豆漿。至於接觸的人,他那時候還沒有女朋友……”

    陳姨的語調漸漸湧上猶疑。

    “你這麽一說,他倒是提過一次,出發前那天,早點的味道不太對,茶葉蛋有點苦味。”

    “還有,攤子上有個人,坐得離他很近,但一直背著身。”

    魏瀾和柳拂嬿對視一眼,魏瀾立刻問:“您見過那個人嗎?”

    “孩子他爸可能見過。那天是他倆一起去吃的早飯。”陳姨推了推一旁的男人,“快想想,當時那人長什麽樣子?”

    “……見了是見了。”

    陳叔一頭白發,雙目渾濁,大概同樣是承受不了失去獨子的打擊,如今已沒什麽認真生活的力氣了。

    他緩慢又機械地說,“但這麽久過去,早想不起來長什麽樣子了。”

    魏瀾急切道:“您再努力想想?臉方還是圓?鼻子高還是塌?年紀老還是年輕?要不……”

    她把柳拂嬿往陳叔麵前推:“我這個姐姐會畫畫,您把長相轉述給她,我們可以拿著畫去找人。”

    “等一下。”

    就在這時,柳拂嬿忽然意識到什麽。

    有時候,事情的線索,可能就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拿出手機,快速調出方興寒的照片,遞到陳叔眼皮底下。

    “您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陳叔沉默幾秒,眼睛驀然睜大了。

    他胸腔劇烈起伏著,用力嗆咳了兩聲,嗓音半是恍然,半是憤懣:“就是他!那雙眼睛,那雙死魚眼,我印象太深刻了。絕對是他,雖然當時,他臉上還沒有皺紋,比這張照片上年輕得多。”

    劇烈的動搖之後,老人挺直了脊背,眼中重新亮起堅毅的光。

    “我絕不會認錯!”

    盡管早有預感,真到了這一刻,魏瀾眼裏還是漫上眼淚。

    她狠狠咬了咬牙關,站起身。

    “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去問方興寒!”

    事情進展到這裏,原本已經能看到黎明的曙光。

    可次日,魏瀾給柳拂嬿打電話,語氣極為低落。

    “方興寒雖然早就恢複了意識,傷也差不多養好了,但什麽也沒認……”

    “你們車禍那件事,他隻說是自己想撞,絕口不提背後的人。”

    “還有害陳叔叔的事情,他明明都記得那個早點攤子,但還是一口咬定,什麽都不知道。”

    “這人怎麽這麽死豬不怕開水燙!”魏瀾激動起來,“幫著我哥害這麽多人,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

    柳拂嬿垂下眸,沉吟了片刻。

    論仇恨,魏坤和方興寒,是她和魏瀾共同的敵人。

    即使私人飛機失事的舊案不被扯出來,方興寒仍然會因為車禍的事情入獄。但自此以後,魏坤依然可以逍遙法外。

    她想了想,低聲開口。

    “方興寒之所以不供出魏坤,大概是因為,他最渴望的事情,魏坤已經都幫他實現了。”

    “所以,他再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電話的另一邊,魏瀾恍然大悟地深深吸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

    她恢複了幾分冷靜。

    “你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當日下午,魏瀾去了公司人事處,說是魏坤的意思,集團現在危在旦夕,需要清除一批冗雜的閑人。

    其中,方興寒擔任保潔或保安的父母、妻子,還有姐姐姐夫,全都在開除名單上。

    這件事一出,沒過多久,方興寒便招了供。警察從江闌的一家地下會所帶走了魏坤。

    ,

    魏坤入獄的消息很快傳了出來。

    眾人還以為是經濟犯罪,細細一查這瓜,才發現這人竟是個法外狂徒,為了財產,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放過。

    魏瀾十二歲那年的車禍,也是他所為。

    網上罵聲一片,林華集團股價持續暴跌。

    柳拂嬿想了想,還是發消息問魏瀾:[你現在經濟上有問題嗎?]

    魏瀾回得倒是很爽快。

    [你放心,我有錢。]

    [我早就拿零用錢在國外做了投資,現在賺得還不錯。]

    稍頓,她又十分罕見地,主動跟這個姐姐澄清了自己身上的那些難聽傳言。

    [反正我沒什麽敗家愛好,夠吃夠穿就行。]

    柳拂嬿彎了彎唇,回她:[嗯,需要幫忙就和我說。]

    她回消息的時候,金色的陽光落在肩上,整個人顯得溫柔而明媚。

    薄韞白就坐在她對麵。

    前幾天天氣不好,昨夜尤甚。一夜雨疏風驟,梢頭的花葉都落了大半。

    可今日蘇醒,仍迎來了一個美滿的晴天。

    放下手機,柳拂嬿彎著唇,動作輕盈地拿起刀叉,將楓糖淋在煎餅上。

    又問薄韞白:“你要嗎?”

    餐桌對麵的男人一身白衣黑褲,漆深眉目沉靜清矜,衣領稍敞,微微露出鎖骨和胸腹肌肉的清朗輪廓,好看得吊打明星頂流。

    聞言,他也不答話,倒是把盤子推了過去。

    柳拂嬿思忖片刻,忍著笑,手中楓糖瓶一頓一頓,畫了隻小狗遞給他。

    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回憶湧上心頭,薄韞白掀了掀眉毛。

    他指了指新聞app頭條,上麵寫著魏坤入獄的字樣,問:“魏瀾之前找你,就為這事?”

    柳拂嬿吃著煎餅,點點頭。

    薄韞白道:“其實按照那份做空報告,警察已經開始從經濟犯罪方麵著手查魏坤了。他手腳不太幹淨,遲早也是入獄。”

    “一碼歸一碼。”柳拂嬿咽下煎餅,“魏瀾不希望他哥哥的死因被埋沒,她想讓魏坤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可以理解。”薄韞白點點頭,嗓音溫潤,漫聲問她,“你現在明白手足之情了?”

    想起薄韞白和他大哥之間那種時而互損,時而又極為信賴親厚的情感,柳拂嬿抿了抿唇,眼底湧起不自知的笑意。

    “可能有點明白了吧。”

    她想了想又道:“不過我們還是不太熟,不是很了解,對方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看著她略顯懵然的眉眼,男人溫言給她寬心:“沒關係,時間還長。”

    少頃,又用雲淡風輕的語調道:“你對她的事也挺上心。這兩天都在那邊忙,幾乎沒怎麽找我。”

    柳拂嬿一怔,覺出些酸味來,抬頭看他。

    男人身形高大清落,似一卷丹青水墨,可與此同時,清雋眉宇卻微微蹙起,眼睫低垂著,眸光沉黯,有種若有若無的落寞。

    “找你呀。”

    柳拂嬿連忙端著餐盤坐到薄韞白身旁,又親手給他喂了顆草莓。

    “這不是事情一完,我就立馬回來了。”

    刹那間,一絲熟稔的頑劣從男人眸底掠過。

    柳拂嬿還來不及反應,就感到他齒關溫熱,輕輕咬住她指尖。

    “我們現在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嗎?”柳拂嬿柔聲道,“吃飯在一起,辦公也在一起。就算什麽事情都沒有,還是會待在一起,聊天放空。這樣還不夠嗎?”

    “嗯。”薄韞白卻道,“還不夠。”

    隱約意識到他要說什麽,柳拂嬿呼吸一窒,心跳悄然間開始加速。

    男人嗓音溫醇如玉,薄唇吻了吻她的指尖,低聲道:“今天晚上,回房和我一起睡,好不好?”